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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老板的谈话戛然而止，直到天亮，老板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同样的，吴明世沉默着望着窗外的世界，一边回味着老板的教诲，一边试图发现可能的跟踪者。
对于老板说的话，他没有想去反驳或是否认，因为这是老板在漫长的生命中总结出的道理和行事准则。
不一定适合所有人，但它让老板活到了今天。
在吴明世看来，基本上没什么适合所有人的准则和条款，他更想去搞明白老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观念，如果自己与他的性格偏好有重合的部分，那有保留的借鉴无疑是有益的。
但老板并不想谈论这个问题，相反，他有一种感觉，这问题的原因他自己很快就会明了。
天刚亮，一位侍者就端着一个托盘敲开了房间的门。
托盘上是一份丰盛的早餐，小份的谷物制品佐以淋上酱汁的大块烤肉，另配有一大瓶果汁。
但这份餐品的核心是压在垫纸下的小巧玉扣。
吴明世端着餐盘坐到了桌旁，在发现少女依然沉睡后打消了为她也叫一份的想法，那枚玉扣中是唐音许诺给他的情报，在几秒的阅读后爆成粉尘无影无踪。
“尹睿，今年58岁，成术境上级。”
“年轻时在xx酒店当学徒工，有十四年学习经历。离开xx酒店后来到xx饭馆担任厨师，一直工作到现在。”
“曾有一妻子，但妻子背叛了他，与第三者生下两个孩子。后奸情败露，第三者带走了孩子，妻子依旧与他生活在一起，平日里他以殴打妻子为乐。”
“为人有轻微暴力倾向，在发现妻子奸情后暴力倾向加重。”
“没有朋友，与外人交际极少，无特殊背景关系。”
调查出的结果不多，但就是这短短的几条信息，看得他直皱眉。
“也就是说，这家伙是被绿了所以才性格扭曲的？外加自己年轻时也遭遇过同样的事情，嗯...”
他倒希望信息可以多一点，这样他还能再拖一点时间，但值得注意的内容就这么多。
“今晚吧。”
从仓库中挑选了一身勉强称得上正式的衣服，吴明世前往了会场。他必须到场，今天有他的节目。
“...天月老师将会为我们展示一种高效的...”
唐音按照惯例向与会者简单介绍他的能力，因为吴明世的提前告知，她特别强掉了不会透露出具体的技能和原理细节。
因为这些内容他自己也不会，他要做的就是站在台上、治病、走人。
结束报幕后，四个病人被依次推了上来，看到这几个人的状况，台下的观众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
病床上高挂着每个病人的病情，从左到右依次是：
四肢全无、五脏俱不全、失去全身骨骼、一具骷髅。
没曾想到，四肢全无这种吴明世能想到的最惨的状况居然是这几个人中表现最好的；而最右侧那具骷髅，他也只是内脏、神经和大脑残存，其余血肉都被剥得一干二净。
他们都还活着，他能感觉得到。
在离开前，唐音走到吴明世身旁，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到：
“他们的命不长了，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们。”
说罢，便带着玩味的笑容移步至幕后。
“...呵...”
尽管现在才是春天，但汗已经从头皮上渗了出来，再被他自己蒸发掉，没有留下来。
这帮疯子，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她说得对，现在只有我能救他们...
他抬步向前，第一步居然有些踉跄，但很快他又重新找稳了步调，强装淡定地走到第二个人身旁。距他判断，这个人会是第一个死的人。
这人的身子不算瘦，但腹部却像没了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吴明世用这里提供的手术刀从中间划开了他的腹部，里面空无一物。
没有任何维生技能，也没有任何维生法宝，这人甚至不能再活超过五分钟，也就是说...
他回眸瞥了一眼幕后，也许这人的内脏就在后面，才摘下来的，很新鲜。
强忍着不适，他凝神发动了过载的始源复生。
光芒氤氲间，肉丝与组织从断面生出，在空空如也的腹腔中交织盘旋，最终成了新生而有力的器官。
因为病床是斜放的，台下的诸位都能清楚地看到这个过程，其中就数王文最关注，他知道这是天月能屡次重伤却安然无恙的原因。
最后一丝绿光收敛，病人的治疗告一段落。如此，一个令台下绝大多数医生感到棘手的问题就这样被轻松解决了。
他们并不是不具备治疗的能力，但他们决不能这样轻而易举地治好。
“五脏俱不全...”王文低头核算成本，算上时间和医疗物资的耗费，他救这样一个伤员的成本会高达几十万术晶。
“...也难怪，有这样的术傍身，也有冒险的资本。”
回想起天月接受治疗时问过自己的话，王文低头微微一笑：
“还好只想当个佣兵，要是开个诊所我恐怕要少不少客户。”
吴明世选择的第二个被治疗者是那个没有骨头的人，虽然那个几乎只剩骨头的家伙也离死不远，但这个没骨头可能要走得早一些。
这次治疗与上次区别不大，只是新生出来的东西从血肉变成了骨质。当他亲眼看到一根根骨头重新支撑起了这人的身躯，他才勉强舒了一口气。
后续的治疗与前两人相似，台下的观众也从第三个人开始停止了过度的关注。
“绝对超过一百万...用时应该要超过一周。”
王文也结束了计算，他反复比对着自己得出的结论，却找不出漏洞。
“啧啧啧...”
这让他有些无话可说，只能赶紧把乱七八糟的念头驱逐出脑海。
属于吴明世的时间结束了，剩下的内容他无心再看，算算时间，少女也快要到再次醒来的时候了。
悄声从后方离开了会场，门外却是手里夹着一支香烟的唐音。
“嗯？你想来一根吗？”
“不不...我不抽烟。”
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还有...吴明世赶紧揉了揉自己的脸。
有什么没想到？这里连电子书和电视剧都有，有人抽烟岂不是再正常不过。
“有兴趣和我转转吗？”
“去哪？”
“不远，就在楼下。”
唐音的邀请让他有些疑神疑鬼，暗河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好人，难不成是想...
算了吧，真要动手，唐音一只手就能按死他。
“好吧，我跟着你。”
她手中的香烟瞬间熄灭，燃余的灰烬同时消失。她将剩余的烟头装在口袋里，背着手缓缓向楼下走去。
确实不远，目的地就在一楼。
“你看。”
她指着一间房间，里面躺着四个人，是吴明世这几天根本忘不掉的人。
“他们...为什么要看他们。”
“别急。”
唐音此时已经完全不再掩饰，脸上布满了诡计得逞的笑容，她在一张桌子上堆放的纸张中抽出一些，丢到吴明世身边。
“看看吧。”
说完，她笑着坐在一张沙发上，重新拿出那根烟头叼到嘴里，嘴唇轻抿，烟头复燃。
“这是...”吴明世蹲下捡起那几张纸，上面是一些调查报告，和调查尹睿的报告形式相似。
“...杀人狂...施虐狂...”
这是这四个人普遍具有的恶性标签，诸如谋杀、抢劫、强碱等罪行更是家常便饭，每人最少身上带有几十条。
“你是个好人，但一天之内找一群符合条件的老鼠太为难我们了，我折中了一下。”
“想来对这种人做什么你都不会有意见吧？”
她猛吸一口，香烟一下短了一截。
“不过还是要感谢你勤勤恳恳救了他们一命，否则刚刚他们就死了。”
“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本次交流会结束后，我就会放他们离开。暗河不是城防军，不负责抓——”
“——坏人。”
“哈哈哈哈哈哈...”
仿佛是被自己的话逗乐了，在说出最后那两个字时，唐音直接笑出了声，烟头上的红光随着豪放的笑声明暗闪烁。
“你找我来是干什么？”
“哈哈、哈哈...只是为了告诉你，希望你不会觉得难受，没有——好人——因为你而受伤。”
“那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回去和那个小姑娘好好吃一顿饭，然后再让那个厨子写一份检讨，哦！也许你想让城防军关他几天。知道吗？作为一个好人，你有些太残忍了。”
“我来告诉你我会做什么。”
吴明世一步一步走到屋内站定，同然出现的血色锁链布满了整个房间。
唐音咬了咬烟嘴，没有行动。
下一秒，数条锁链狠狠地扎进了那四个人的身躯，他们的修为在同一时间飞速下降。
在唐音的神色开始变得凝重前，吴明世已经结束了所有步骤，病床上躺着的只是四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这些人的年龄都不小，一旦失去了修为，衰老就会紧随其后。
“这就是我会做的事。”
吴明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留下她一人坐在沙发上。唐音像雕像一样静坐了几分钟，最终轻轻吸气，燃尽了嘴上的烟头。
“有趣，但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