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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栎额角渗出丝丝冷汗。
昨天来时纪钟谙只懒散坐那儿，他没多大感觉，而此刻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压迫感立时化作捆绳缠绕上他。
许人间看着纪钟谙：“你……我还以为你走了。”
纪钟谙斜了欧阳栎一眼，绕过他往许人间身边走。
“买饭去了。”
把手中的提袋悉数放在桌面上，纪钟谙一样一样地从袋子里拿出食物，许人间也凑过去。
一时间，屋子里除了塑料袋和纸袋的窸窣声，没一个人出声。
直到纪钟谙拿出一双一次性筷子，掰开，递给许人间，这时他才又扫了眼一旁的欧阳栎。
“没买你的，再看收票钱了。”
“？？？”
欧阳栎气不打一处，看向许人间，然而对方正专注于一个个地打开餐盒，丝毫没注意到他的目光。
“那你们忙，我就先……走了。”
说罢，欧阳栎匆忙离开花店。
纪钟谙向门口望去，欧阳栎先前还温文尔雅的侧脸变得狰狞。
他眉心一紧。
似乎是注意到纪钟谙的打量，欧阳栎在走到对街时，往这边投来短暂一瞥，随后人影闪进烘焙店，再也没出来。
纪钟谙愈发觉得这人问题颇大，不仅仅表现在许人间的描述和欧阳栎本人的言语。
许人间盯着饭盒，抬头望了望迟迟没动筷子的纪钟谙，捏紧自己手里的筷子，也没开动。
回过神的纪钟谙拿起饭盒，余光发现许人间没动作，于是直面看她。
“怕我下毒？”
许人间后背一颤，尴尬道：“没。”
但她确实这样想了。
纪钟谙看了她几秒，捏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许人间暗暗注意他动过的菜，终于慢腾腾地开始吃饭。
没吃一会儿，她突然反应过来一丝不对劲，疑惑地盯住安静吃饭的纪钟谙。
这人不是说自己工作忙么，怎么都这个点了还在她店里。
恰巧纪钟谙抬眼，许人间装作若无其事般移开眼。
然而还是被纪钟谙发现了：“怎么？”
许人间踌躇须臾，老实开口：“你不是，还有工作要忙吗？”
“嗯。”纪钟谙神色淡然。
许人间继续盯他。
良久，纪钟谙又淡定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瞥见许人间探询的目光。
“要赶我走？”
许人间一愣，摇头。
“只是早上听你说还有工作，在我这里待着会不会耽搁你。”
纪钟谙看她一会儿，没说话，接着喝茶。
见纪钟谙没有回她话的意思，许人间也不好继续问下去，只得默默扒饭。
但没一会儿，一个诡异的念头从她脑海里蹦出。
他在这儿待了一上午没走，丝毫不慌他的工作不说，还优哉游哉地坐下吃起了饭。
难不成……
“那个，你说你公司是……卖装饰品的？”许人间试探吱声。
“差不多。”
得到回答，许人间想起之前纪钟谙西装革履的样子，尽量压下脑子里荒唐的念头。
应该不是他。
放下心后，许人间望着店门口，猜测着这花店老板儿子到底什么样，如果说没架子的话，怎么都快下午了人还没来。
两人吃完饭，许人间又接到订单电话，于是忙碌起来。
她找来所需的花材摊在桌面上，没找着花剪，便转身想去杂物间找找。
谁知一转头，却看见纪钟谙从里搬了张躺椅，正弓着身子在那儿调整。
许人间先是讶异他是怎么找到这张躺椅的，后又想到上午她带他去杂物间找过东西，兴许就在那时纪钟谙发现了它的存在。
找到花剪后，她继续修剪花杆，纪钟谙则不声不响地在躺椅上打起瞌睡。
又刮干净一支玫瑰的叶子，许人间猛然一惊，立时偏头看向午休的纪钟谙。
这躺椅不是放在上了锁的置物柜里边的吗？
奈何纪钟谙已经熟睡，脸上还盖了本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杂志，许人间打消叫醒他问个清楚的念头。
而疑惑却在她心底逐渐堆叠。
不知过了多久，纪钟谙终于醒过来，起身的同时抬手接住从脸上滑落的杂志。
在躺椅上他睡得并不踏实，由于体型原因，他必须尽量蜷着些身子才能避免自己掉下去。
但看时间，却是下午四点。
纪钟谙略感讶然，自己竟睡了这么久。
“你终于醒了。”
循声看去，许人间正站在店门口，怀里还抱了一盆花。
春日暖阳如水一般浸过许人间的发丝，于是她的轮廓成了暖金色，温度却烫进了纪钟谙的心底。
许人间抱着花往里走：“这会儿阳光太晒，有些花禁受不住，得搬进来。”
纪钟谙收好并放回躺椅，也帮着许人间转移盆栽。
可在进出店门时，纪钟谙仍总被悬在门楣上的风铃砸中。
又一次被砸，纪钟谙抓着铜制风铃略显不耐，但想着这是纪年的风铃时，只能无可奈何地松开。
许人间站到他面前：“怎么了？又被风铃砸到了吗？”
纪钟谙拨了拨头发：“嗯，挺针对我的。”
话一出，许人间忍俊不禁。
“是你太高了。”
说着，纪钟谙跨出店门，在自然光下，他发丝显出的栗色格外明显。
“你发色染得好自然。”许人间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了他的发色，心底还感慨他这么多年只染这一种颜色来着，今天她终于得以仔细观察，想找到没被“染料”覆盖的黑色发根。
纪钟谙语气很淡：“不，天生的。”
许人间豁然：“我还是第一次见。”
正确地说，是只见过他是这样的。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到傍晚。
见天色不早，许人间开始收拾东西关门，扭头又见纪钟谙还在店里坐着。
他已经在这儿待一天了，就算工作不忙，也不至于闲成这样吧。
但她也不好过问，毕竟当事人都没慌她再担心也没用，更何况，今天他也帮了她不少忙。
“纪钟谙。”
纪钟谙从杂志上移眼看她。
“时间差不多了。”许人间指指她的腕表，“我得关门了。”
刚说完，手机振响。
云清圆：【不应该啊，他不说了他儿子今天就过来么？】
云清圆：【这都快关门了，他什么意思啊？】
看到消息，许人间下意识往大街上扫视，一番搜索后，转头看向店里的纪钟谙，而对方在穿上外套后注意到她的视线。
四目相对。
纪钟谙：“怎么，不是说要关门了？”
“是要关门了。”许人间略略发愁，“但今天本来是要等一个人的。”
“所以他有事？”
“我也不清楚，因为我没见过他，也没他的联系方式。”
“必须等到？”
“这倒不是。”
许人间回望待锁的店门：“是这花店店长的儿子，我朋友说今天他会过来，但这都要关门了还没见人。”
纪钟谙了然似地扬眉。
“别等了，我给你他的联系方式。”
“？”
许人间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只见纪钟谙从外套兜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许人间预感到什么，迟疑着接过查看。
名片上仅三行字，两行联系方式，一行地址。
其中一行联系方式还是手写加上去的。
而看到手写的“纪钟谙”仨字时，许人间悬了一天的心终于死了。
看许人间盯着名片发愣，纪钟谙以为她还有别的要求，补充道：“微信同号。”
许人间：“……”
对面街道的烘焙店里，欧阳栎正盯着两人，脸色越发难看。
“喂欧阳栎，上次不听你说要追一女人么，情况咋样？发展到哪一步了啊？”
欧阳栎回答手机听筒那边的声音，语气冰冷：“还没到手。”
“害，我就说嘛，像那种自己开教育机构、家里还给留了两套房的漂亮女人，咋可能轮得到你。”
欧阳栎死死盯着许人间跟前的纪钟谙，没接话。
-
“不是，他真这么说的？！”云清圆的震惊里混了几分笑意。
许人间捏着啤酒罐喝了一口，无奈道：“不然呢？”
“我的妈笑死我了……”云清圆笑得直拍桌子，“亏你还怀疑了一整天，他故意的吧！”
“他把名片递给我的时候，我脑子都白了。”许人间摊手，“完后我问他为什么不一早直接跟我说明身份，他来一句‘你没问我’。”
“哎哟哈哈哈哈……”云清圆笑得更大声了。
许人间无语喝酒，对桌的云清圆抢过她手里的酒罐。
“许老师明天还有课啊，不准再喝了。”
“好吧好吧。”许人间妥协。
“唉，不过这样也好。”云清圆歪头，“至少并不是像我想象的那么糟糕。”
“嗯，他人——”
许人间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白天货车里那一幕，随即端起饭碗扒饭，声音也小了下去。
“挺好的……”
“至少花店的工作现在远离威胁。”云清圆看着手机屏保，唇角微微上扬，“我也能安心……继续等林风举醒过来。”
云清圆脸上的疲惫许人间看在眼里，她将饭碗往云清圆手边推了推，递上筷子。
“先吃饭吧，不然菜凉了。”
云清圆点点头。
“……诶不过你说啊，他万一跟我相处又是另外一副德行呢？”
“怎么会，他只是看着凶而已……”
第二天。
云清圆面对椅子上冷脸如冰的纪钟谙，半晌没敢搭话。
最后还是纪钟谙先开口：“是叫……云清圆？”
云清圆吓一跳，扯了扯嘴角：“嗯？对……对啊。”
“嗯。”纪钟谙换了只手拿书，“许人间的课是怎么安排的？”
“嗯……她有时候会接私教，这个不能确定，但固定的课都在周五、周六。”
纪钟谙淡淡颔首，噤声看书。
云清圆余光时不时观察沉默的纪钟谙，想起许人间的话，欲哭无泪。
人间啊。
这人怎么跟你说的不太一样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