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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与庭在朱家集和马六儿姐弟俩分开,约好一起回山的时间地点,便大步往长青镇赶。长青镇距离朱家集四十多里路,镇子不算大,交通比较便利,也比朱家集繁华得多。他找了一家铺子将那张黑熊皮卖了四两多银子,因卖得急,被压了不少价钱。去钱庄将银票换成一百两的整票,仔细地揣在怀里,又去找先前的大夫买了五包草药,买了两斤盐巴和几斤大米,手里便只剩下零散的一块碎银和几个铜板。
银子当真不经花啊,他站在杂货铺前摸着下巴思考,怎样才能寻到一门赚钱快的营生呢?现下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挖草药、打猎,都不是最好的时节,他娘的病却等不得。手里的银子最多只能支撑十天,十天后,怎么办?
周与庭买了两个烧饼做午食,沿街边边走边吃,边思索赚钱的方法,忽见前方不远处一家酒楼门口处围了一群人,有人大声喊道:
“要死了!他快被疼死啦!”
另有人“啧啧”惋惜:“他年纪轻轻的,真可惜!”
与庭快走几步,看到一群人围着看热闹,中央地上倒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二十多岁的样子,玉冠束发,穿着华贵的绸缎衣裳,外披一件缂丝镶黑狐毛大氅,足蹬鹿皮短靴,端地富贵逼人。只是此刻这位贵公子双目紧闭,满面痛苦之色,身子半躺在地上,双手捂着胸口,似在忍受巨大的痛苦。上半身被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仆人模样的男子抱在怀里。那仆人吓得面色如土,连声喊着:
“二公子!二公子!……”
见自家主子不应声,急向围观众人求救,“有没有大夫?哪位是大夫?哪位好心人认得大夫,麻烦请来替我家公子诊治诊治!我家公子乃上京城护国公府二公子,哪位施以援手,定重重有谢!”
这身份够贵重够响亮,围观众人纷纷低声惊呼。长青镇距离上京城不过两三百里,大家对京城的公侯贵族一向也有所耳闻。酒楼掌柜的到底见识更广一些,听那仆人自报家门,一则为结善缘,二则人倒在自家酒楼门口,也怕惹上麻烦,于是吩咐跑堂的伙计去请大夫,又让人端来热水给这位公子喝。那仆人连声道谢,与酒楼的伙计一起动手,打算将病人抬到酒楼大堂,周与庭见状忙出声阻止:
“且慢!”分开挡在前面围观的人上前说道,“这位公子心痹忽发,剧痛无比,且不可随意挪动,若是动作不当,只怕有害无益。大夫距此不远,待施过针缓一缓再挪动最佳。”
那仆人听他说得有几分道理,便不敢再动自家主子,幸好大夫来得极快,替那公子检查一番,果然是心痹之症。先需喂一颗护心丹,但那公子牙关紧咬,喂不下去。周与庭将烧饼叼在嘴里,接过护心丹,蹲下去捏住那公子的下颚,将药丸塞进他嘴里,在他的喉结处揉捏几下,他才终于将药丸吞了下去。老大夫施针刺了他胸口四周几大穴位,大约一刻钟后,疼痛渐缓,那公子的脸色也慢慢由白转黄,再慢慢恢复正常。
围观众人皆松了一口气,酒楼掌柜的叫人搬出一把躺椅,众人合力将那公子抬到酒楼大堂里暂做歇息。那仆人四揖环谢众人,请老大夫开方子。老大夫查看了那公子的眼白舌苔等,斟酌再三道:
“这位公子的心痹之症,应是出娘胎就有之,可用一副瓜蒌薤白半夏汤:取瓜蒌四钱、薤白、半夏各两钱半,佐以黄酒二十五钱,水煎分三次服用,此方主通阳泻浊,有行气解郁、通阳散结、祛痰宽胸之功效;另有一副人参养荣汤:取人参、白术、茯苓、甘草、陈皮、黄芪、当归、白芍、熟地黄、五味子、桂心、远志等十二味药,每服四大钱,用水一盏半,加生姜三片,大枣二枚,煎至七分,去滓,空腹服。主要功效为益气养阴、活血通脉,常用于治疗气阴两虚型胸痹;以上乃老夫拙见,可持方回上京城着高明圣手裁决,谨慎服之。”
围观众人听得一头雾水,唯周与庭连连点头,忍不住说道:“老大夫此方高明,应出自仲景先生的【金匮要略】,正对这位公子的心痹之症。”
酒楼掌柜的不由多打量了与庭几眼,想不到一个猎户打扮的少年,方才在门外还提醒大家不要随便挪动病人,现在又张口说出【金匮要略】,竟是懂得几分医术。老大夫自然认得周与庭,他最近常来药铺给他娘买药,一来二去熟识了,便笑道:
“方才多亏周家哥儿喂这位公子丹药,才不至病情发展。”向众人夸赞道,“周家哥儿热心助人,又事母至孝,实乃品行端正的好后生。”
与庭咬着烧饼摆手:“老大夫缪赞了,您才是医术高明、悬壶济世呢。”
那仆人见自家主子病情稳定,抬袖拭汗,心下稍安。此番初次跟随二公子出来办事,不想二公子竟半路发病,若是二公子有半点差池,自己只有一死向国公爷谢罪了。这位老大夫和周姓少年不仅救了主子的命,也是救了自己的一条老命啊。他跪下向二人分别磕了个头表示感谢,向老大夫付了诊金,又掏出一锭银子往周与庭手里塞:
“周家哥儿的救命大恩我替我家公子记下了!小小谢意,请不要嫌弃。”
周与庭侧身避开他的大礼,也不肯接银子,推辞道:“出门在外,谁还不会遇到点困难?这也不算什么,不需放在心上。”
那仆人还要再让,这时候身后躺椅上的公子悠悠醒来,唤道:“木伯……”
那仆人又惊又喜,见主子挣扎起身,忙蹲下去扶住他,“谢天谢地,二公子您终于醒啦!”
围观众人见病人转醒,已无热闹再看,三三两两散去。老大夫起身告辞,周与庭也随他一同离去,未时将至,马六儿和他姐姐马桃儿还在朱家集等着他呢。那国公府二公子宁明桓醒来时看到木伯和一个少年在说话,恍惚中看那少年有点眼熟,问道:“木伯,刚刚那少年是什么人?”
木伯将刚刚周与庭施救之事说了,“听说姓周,是附近山上的猎户,竟是识字的,还懂得几分医术,多亏了他给您喂护心丹,配合老大夫施针,您才能这么快好起来。老奴给他银子道谢,他也不肯要呢。”
宁明桓若有所思,“救命之恩大于天,若有机会,定要好好谢谢他。”
周与庭赶到约定的地方,马六儿姐弟已等得十分心焦。与庭从怀里掏出两个烧饼一人一个分给二人,马六儿接过来便吃,马桃儿瞪他一眼,不接递给自己的那个,说道:“与庭哥,我不饿,你带回去给周婶子吃吧。”
马六儿有些尴尬,举着咬了一口的烧饼咧嘴笑道:“……要不我吃一半儿?”
“这两个是专门买给你们的,你吃!”与庭硬塞给她,拍拍鼓囊囊的胸口,“给我娘的在这里暖着呢!天快黑了,咱们边吃边走!”
马桃儿只得接过烧饼,一小口一小口吃着,心里暖乎乎的,默默跟在二人身后回山,四周白皑皑的单调的雪景仿佛也变得妩媚好看起来。周与庭哪曾留意马桃儿的神色,一马当先走在前面,遇到崎岖难行之路时,还回头来拉了马桃儿一把。马桃儿握着他的手,感觉他手心有厚厚的茧子,定是常年打猎干活留下的。他从小没有爹,只与他娘艰难度日,听说不到十岁就敢一个人进山,挖了草药、得了猎物拿去朱家集卖,换了油盐酱醋等日常用品,日子自然比旁人过得更苦一些。
周与庭与马六儿姐弟在岔路口分别,各自回家,到家就将一百两银票给周令玉看了。周令玉见他到家就默默做事一语不发,到底有些愧疚,叹气道:“庭儿,你可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