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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裴靖总遇到熟人,在去往杭州的船上又遇到了一位熟人,结果那人半天没叫对她的名字,一会儿“星纪”一会儿“太微”,裴来裴去没裴出个所以然来,惹得安歌以为这是个假装熟人好趁机偷窃的骗子,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一副准备随时报官抓人的架势。
“我不是骗子,我真是你们郎君的好兄弟,不信你问你们郎君!”实沈,现在应该称他为星纪,说话时气急败坏的神情像极了骗子被拆穿后恼羞成怒的样子。
裴靖失笑,“是,他确实是我朋友,只不过脑子不太好使,总是记不得我的名字。”
安歌这才放下心来,但还是不忘盯紧星纪,连朋友的名字都记不住,算什么好兄弟!
“去里面说话,外面风大,吹得我头疼。”裴靖低头进了船舱。
出门在外能遇到营里人,她高兴得无以言表。
星纪坐在她对面,上下打量着,万分感慨地“啧啧”两声,“说是望京适合养伤,我看你这般模样不像是养好了,跟离营时没什么区别,一样严重……不对,好像更严重了,伤得这么重你不搁家待着你上哪儿去,到处蹿什么?”
“刚去了一趟房州,这会儿去越州暗访。”裴靖叹了口气,“哪能在家待着,天天卯时上朝,起得比鸡还早,一站一个多时辰,有时我真想把这两条腿锯了换成木头的。”
星纪也跟着叹了口气,说起那年上巳节晚上在营里开的玩笑,谁能想到裴靖竟言出法随,当真走上了仕途,凭自己的本事扬名立万。
裴靖无奈地摇了摇头,隔着层层衣裳点了点自己胸口的伤疤,“这样换来的机会你要吗?”
星纪赶紧摆手,“我有病啊!我的理想便是超越你成为营里的头牌,现在已经实现了,哈哈哈哈……”
裴靖也跟着笑起来,“那你现在是头牌了,鹑首跟你和好了吗?你们分分合合这么多年,都不嫌累吗?”
“我们啊……”星纪神色蓦然惆怅,“这回彻底分开了,上个月我去庆州收的尸,血尽而亡。不过没你惨,起码人家四肢完整,身上也没有那么多窟窿,洗干净了还是漂漂亮亮一个人,这么多年你是我见过的被折磨得最惨的。”
这是什么奇怪的胜负欲?
裴靖白了他一眼,“我又没有缺胳膊少腿,脸上的伤也都好了,哪里惨了?最重要的是,我还活着。”
“你这活得像是在十八层炼狱里似的,你说陛下也真是的……”
裴靖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往舱外瞥了一眼。
星纪立即收声,偷偷指着安歌,无声地问她是不是宫里的人。
裴靖思忖片刻,回了句“差不多”。
安歌虽隶属于凉国侯府,父母却是从内侍署掖庭宫去到朔州的官奴婢,又能在宁宴不在家的情况下来到她身边,说明还是要听内侍署吩咐,起码知道文御的身份,再加上还有孙荣洲,万一闲聊时漏点口风,文御知道了还得了?
“你还怕陛下呢?”星纪像是听到了笑话,乐得直呲牙,“我可听冬晚说了……”
“她说什么你们都别信。”裴靖出声打断对方将要说出口的话,“没影儿的事她诌得有鼻子有眼的,一贯听风便是雨。”
星纪失望地咂咂嘴,“可惜了……”
裴靖很快岔开话题,问星纪要去哪里出任务,得知也要去越州,遂决定结伴同行。
“哟?”星纪夸张地叫起来,“你可从不与人同行,荣幸之至啊!”
裴靖赧颜,“我怕路上遇到危险,我如今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若是不幸落入虎口,身边无人帮衬,如何逃得脱……你不会收我钱吧?”
“不会。”星纪握住她的手低头“叭”地亲了一口,一脸欠抽的笑,“你以身相许吧,以后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会保护你,我一直挺喜欢你的。”
裴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反手抓住星纪手腕,一把将人拽过来拧住,曲肘压住其后心将人按在案上。
星纪挣脱不得,直呼“大侠饶命”,“你不是文官吗,文官还能打人的?”
“你的油嘴滑舌说给荧惑和大雪听吧。”裴靖压得星纪喘不过气来,直到对方认错求饶才放开。
“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我信了!”星纪跌坐在胡床上,捂着胸口大口喘气,“人家荧惑现在跟清明打得火热,一个多月没去我房里了。”
裴靖白他一眼,笑他没本事。
“你有本事,你来疼哥哥。”
“滚!”
……
未至一旬,抵达越州。
一路上甚是安全,裴靖不得不感慨自己的运气确实差点火候。
越州接近岭南道,刚进六月便热得很,她终于脱下了披风,但还披着斗篷。
待安顿妥善,她问星纪何时回去,有时间一起出去玩。
星纪掰着指头算了算,说四日后离开,第一次来想多玩两天。
裴靖思索片刻,毫不客气地将给冬晚带土产的任务托付给了他。
星纪一眼看穿她的伎俩,“你这是打算借花献佛啊!这般省吃俭用,可一点儿不像你!”
“冬晚没跟你们显摆我欠她五万金的事?”裴靖丧着脸,每次想起此事都觉得痛苦万分,人生黯淡无光。
“不说还是她吗?”星纪嬉皮笑脸地凑上来,“五万金而已,我多出几趟单,帮你还了如何?”
“你是自己不想活了还是不想我活了?”裴靖也摆出嬉皮笑脸的模样,“还是你有何特殊癖好,专喜欢病恹恹的?”
“什么嘛!狭隘了不是?我们未必非要寻欢作乐,只是单纯的抱在一起取暖不行吗?”
“你若非要坚持,那我跟太微和镇星商量一下如何?”
“别别别……有话好说,我再也不敢了!”星纪吓得险些跪下给裴靖磕头,“太微可太吓人了,你千万别跟他提!”
“胡说八道!”裴靖翻了个白眼,懒得跟这人多费口舌。
奚迟虽非正人君子,却是天底下最温良、最和善之人,她见不得别人误会奚迟,说奚迟不好。
星纪见在她这儿讨不着好,又怕她当真告诉奚迟,只得偃旗息鼓,收起玩笑心思,乖乖去办自己的事。
裴靖也没闲工夫与星纪扯皮,可不巧的是,她刚要出门外面却突然下起雨来,这里无素舆可用,她腿脚不利索,只能待在邸店敷药休养,幸好这雨在星纪离开的前一天停了,三人得以上街采买。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越州方言甚是难懂,三人无头苍蝇似的在街上转悠了好几个来回也没打听出个所以然来,遂只好不管是不是土产,但凡是没见过的便买了些。
裴靖还是掏钱给冬晚买了个小香囊,但那香气有点难以言喻的诡异,星纪很是嫌弃。
安歌见裴靖给好几个人,包括她和孙荣洲都买了礼物,唯独缺了一个人的,便偷偷拉裴靖袖子,暗示对方少买了一份。
裴靖仔细数了数案上排列整齐的包裹,在心里对了一遍名字,十分笃定地回她,“没少。”
“少了!郎君忘记……沈郎君了吗?”
星纪耳尖得很,闻声而至,“沈郎君是谁?”
“沈郎君是谁?”裴靖同样茫然,又在心里把熟人都过了一遍,连仅仅认识、关系一般的都算上了,也没想出认识哪个姓沈的,与沈氏更是没什么交集。
“沈郎君!”安歌急得小脸通红,踮起脚来附耳低语,“就是宫里的沈郎君啊!”
裴靖登时了然,随即陷入迟疑。
这东西买也不知买什么好,文御什么都不缺,用的都是天底下最好的,不管她买什么都显得不值一提,说不定还会怀疑她敷衍了事,总不能去买贡品,她可买不起,还不如不买。
但不买心里又十分过意不去,对方送房子、送人、送衣裳,这份情意不好不报答,否则显得她薄情寡义,知恩不报。
可是买了她如何送到文御手中?又当以何种借口送去?再者,莫名给皇帝献礼,史官和言官会不会骂她行贿媚上?文御不接还好,接了会不会影响声誉?又会不会因为不喜欢而挑她的刺?
太多问题和顾忌困扰着她,一时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
“所以沈郎君到底是谁?”星纪穷追不舍,一脸听到惊天大秘密的表情,还有点生气,“裴靖!你该不会是瞒着……又找了个,你不是说……我比那个姓沈的差哪儿了!”
“再瞎说把你头打掉。”裴靖伸手将人按到案底,转过头去跟安歌商量,“改日吧,多看看再做决定。”
安歌甚为赞成,“也好,是得谨慎些。”
裴靖心里想的却是大不了都不送,她不信这样还能挑她毛病!
然安歇前她忽然有了主意,这家邸店免费提供一种纸,纸里嵌着当地名花茉莉,花瓣洁白,花萼嫩绿,雪花似的分布在微微泛黄的纸面上,整张纸馨香扑鼻,清新淡雅,极具特色,看上去非常适合做礼物。
她拿过书案上的纸翻来覆去端详了半天,越看越满意,须臾思忖片刻,敲开安歌和星纪的门,将二人屋里的纸一并拿走,凑了厚厚一大摞,卷起来用绳扎实,小心塞进包袱里。
心事了却,她躺在床上,心里有些愧疚,但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