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马上记住本站网址,www.qcxoo.com,若被浏/览/器/转/码,可退出转/码继续阅读,感谢支持.
一觉醒来见到想见之人,裴靖很是开心,她正想问问这人何时来、何时去,却见奚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当下便明白过来,一时间心绪如麻。
静默须臾,奚迟又忍不住贴过来,像是心里憋着一口气似的,唇齿甚是用力,嘴角沾染的斑斑点点的血迹有种诡异的美艳。
情正浓时,屋外忽然一声高喊,“太微!”
二人表情动作皆是一顿,赧颜又不舍地分开。
“不要主动跟他亲近,好不好?”奚迟半蹲在床边,床头的烛光映在他眼中仿佛夜幕下的一点微弱萤火,巍巍摇曳着,宁死不肯熄灭,定要在黑暗中挣扎出一条生路来。
裴靖心中愧疚,有些不敢直视这双眼睛,“对不起,我会约束自己……”
“这不怪你,不要责备自己。”奚迟小心翼翼地抚着裴靖的头发和脸颊,“别担心,无论何时何事我都相信你……我去了?”
“我会想你的。”裴靖努力露出轻快的笑容,目送奚迟离开。
院中逐渐趋于宁静,她起身倚在床头看向窗外,总觉心气淤结于胸,久久难散。
她从未忘记过自己的承诺,不想屈服,但根深蒂固的枷锁时时禁锢着她,让她身不由己,而最可怕之处在于,总在发生一些计划之外的事情,她却不具备处理这些事情的能力,无法计划,无法操控,也无法预料结果,她看不懂、猜不透也处理不好,一片混沌嘈杂,剪不断理还乱,这让她感到害怕。
愁闷之际,冬晚端着吃食和汤药进屋。
“冬晚姐,”裴靖鬼使神差地唤住冬晚,但话音将落便立马后悔了,因为她还没想好要问什么、怎么问,可对方已应声走了过来,便也只好支支吾吾地开口,“我想……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关于哪方面的?”冬晚“噌”地竖起好奇的耳朵,见裴靖罕见地露出一副难为情的模样,不禁兴趣高涨,“你快问啊!”
裴靖欲言又止,她想问,又怕此事泄露出去,冬晚这张嘴向来没有把门,告诉冬晚一人相当于告诉日躔卫所有人,可偏偏冬晚又是最懂的那个,当真是有些为难,“你……你发誓不会告诉别人。”
“你先说是何事。”
“你先发誓。”
“你先说。”
“你先发誓!”
“你先说!”
裴靖着急,只好先退一步,鬼鬼祟祟地小声说道,“和陛下有关。”
冬晚露出个惊悚表情,“陛下的事你让我说我也不敢说。”
两人遂凑到一起窃窃私语,多半是裴靖在说,冬晚在听,说的不以为然,听的满腹疑惑。
裴靖期待地看着冬晚,希望对方可以给她一个建议,“我要说吗?”
冬晚“嘶”地倒吸一口凉气,没有说话,托着下巴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转了半天,她放下手,回头说了句,“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裴靖气结,就知道这人一点都靠不住,“再也不问你了!”
其后半月,清闲无事。
裴靖未再出门,只在院子里晒晒太阳而已,如此方觉身体好了许多,但仍有些疲惫无力。
魏凤川来看了她一回,顺便告诉她刑部科目选也已考过去了。
裴靖见其眼底略带忧郁,猜测约莫是考得不太理想,便未曾追问,总之还未放榜,谁也说不好结果如何,说不定魏凤川只是对自己要求太高,白白担心而已。
进入四月,有司开始派放衣裳,新官陆续走马上任。
清明这日,冬晚出门采买,要裴靖在家帮她准备艾草汁和豆沙。
裴靖不爱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因而颇为消极怠工,干一刻钟的活,发两刻钟的呆。
正当她又对着锅碗瓢盆发呆时,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她紧张地瞥了一眼,猛猛捣了几下豆沙,这才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她一愣,接着挂上一脸假笑,笔直地堵在门口,显然并不想让对方进门,“张监别来无恙,陛下有何吩咐?”
张赋秋“嘿嘿”笑着往院子里瞅,也不说话,明显是想进门的意思。
裴靖无奈,只好让开门口。
张赋秋招招手,“快跟我进去,裴郎君让你们进了门便是同意你们留下了。”
裴靖这才发现门外车后躲着两个人,一个是孙荣洲,另一个是凉国侯府那个通药理的侍女,两人手里都拿着包袱,给她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将嬉皮笑脸偷吃豆沙的张赋秋扯到一边,“你最好解释一下。”
张赋秋言简意赅,“他二人以后归你了。”
裴靖坚决拒绝,一来她没有钱付工钱,二来她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他们住,三来她怕是负担不起三个人的开支。
张赋秋道这二人皆是官奴婢,只是暂时借给她用用,无需支付工钱,这个院子也以奚迟的名义买了下来,一人一间刚好,“奴祝郎君早日出将入相,升官发财!”
说话间,裴靖的一应物品都被搬进了主屋,孙荣洲和小侍女放下自己的包袱到院子里听候吩咐。
张赋秋朝二人摆手,二人却看向裴靖。
裴靖欲言又止,只好做主让他们先退下。
张赋秋得意得很,“瞧见没有,忠心听话,郎君放心用便是,有事尽管吩咐他们去办。”
“可我这里不需要,”裴靖说什么都不肯把人留下,“无事要办。”
张赋秋拿出杀手锏,“郎君要违抗御令吗?”
裴靖哑然,“臣不敢。”
“郎君居所太远,陛下不忍郎君宫内外奔波,有他二人伺候郎君,陛下也就放心了。”张赋秋仰首看着裴靖,眼含期待。
裴靖失笑,朝他叉手一礼,“多谢陛下照拂,辛苦张监。”
张赋秋无语地“啪啪”拍手,“说点有用的,你觉得陛下喜欢听这些吗?”
“那陛下喜欢听什么?”
“……没事了,奴走了。”
“等一下。”裴靖把大漆盒拎出来,让张赋秋带回去。
张赋秋看着漆盒踟蹰良久,似有话要说,然终是无言,他提着漆盒走到门口,回头提醒裴靖,先前说好的那件事千万别忘了。
裴靖怔了一刹,又有些惊诧,“你叮嘱我已有两旬,竟然毫无进展吗?”
“哎,此为长久之事,一时半刻难以了结,何况最近忙得很。”
杜鉴一直在努力推进立后一事,盛元济却借口处理温伊两家的矛盾对此置之不理,朝中风向多以盛氏为主,盛氏动向一变,底下的人自然跟着变,重点遂从立后转移到温伊身上,杜鉴一下丢失大半助力。
以杜鉴目前在朝的实力,独自对抗文御和侨姓并不容易,况且他仍是名义上的望京阀阅之首,作为首领,只顾自身利益而不管麾下和盟友死活的行为必失人心,皇后一事早已招致多人不满,他若继续坚持下去,只怕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眼下便只能暂缓立后,先解决温如晦与伊喆的事。
裴靖对温伊两家那点事多有耳闻,原是自开春以来,伊喆隔三差五便要弹劾温其玉一回,多半与战事有关,竟是将推进困难的原因全然归咎于温其玉。
尽管温其玉之顽劣无能人尽皆知,对其在军中的表现也大都有所耳闻,但这不代表温如晦甘愿认下罪名,最重要的是,温如晦认为伊氏没有资格在温氏面前指手画脚,虽然两家都是盛氏附庸,可附庸也有等级之分,伊氏军职世家,三流门第,哪配置喙温氏。
此般言论令伊喆大感侮辱,一怒之下不止弹劾温其玉一人,连带着温如晦及其兄弟也一并弹劾。
温如晦跑去找盛元济告状,却见盛元济一味和稀泥,自觉不平,便将伊氏过往不法行止写作罪状,欲告到文御面前。
文御以宁宴取代伊南星之心众所周知,温如晦此举可谓正中其意,因而吓坏了一干人等,纷纷当起和事佬,一边请伊喆收敛,一边劝温如晦罢休,万不能祸起萧墙,给侨姓可乘之机,至于效果,显然不太乐观。
立后一事暂因温伊两家矛盾的日益扩大而偃旗息鼓,但矛盾总有被解决掉的一天,至时必然旧事重提。
“温侍郎着实不靠谱,他这般言行举止伤到的岂止伊氏一族,恐怕会挑起所有低级门阀心中的不满。”裴靖哂笑,心中窃喜。
有温如晦这般“人才”在侧,何愁盛氏不倒。
“唉!”张赋秋愁容满面地叹气,“你若应了,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此事与立后有何关系,你这帽子扣得属实没道理。”
张赋秋根本不理会裴靖的抱怨,“陛下高高兴兴立后,朝中也没有理由继续闹,皆大欢喜……你是最适合做皇后的人。”
裴靖当然知道自己有多适合,她没有家族,性格强势,脑子不笨,确实是个良选,“但是……”
张赋秋不听“但是”,只一味督促裴靖想办法解决问题。
裴靖婉言拒绝,“我会尽力找一些条件合适、足以充任后位的人供陛下挑选。”
这活谁爱干谁干,反正她干不了。
“你当这是尚食局在选食材呢?”张赋秋瞪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裴靖无言以对,目送张赋秋出坊。
她关上门回到灶前,发现做好的豆沙不知何时被挖了个干净,碗里的红豆也已所剩无几,忍不住骂了句“狗东西不劳而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