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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看到的而言，戚相真的是转入平王府了么？”她问。
“不论是否转入，圣上多疑，况且，”我顿了顿，放轻了声音，“况且戚府这个绊脚石，早除晚除，都是要除的。不如趁机一劳永逸，免了后顾之忧。”
我握紧双拳，面色平静。
她忽然长长叹了口气，拉住我的手，我一瞬松开拳头，好在缠着绷带，没让她注意到此时我的紧张。
“好好照顾自己，疼不疼？”穆昭细细抚着我的伤口，有些痒。
一时间有些难过，心头升起无尽疼痛，不知其来源，只是滔滔不绝奔涌决堤。自刺杀以来，见过的唯一亲人只有穆玉，但她本身就是个孩子，依赖于我。此刻我想跪坐在大姐膝下，将脸埋进她怀里，最好能痛哭一次，嚎啕大哭的那种，一诉的委屈与不甘，还有最为隐晦的抉择，若她能理解我就好了。
可她如此深爱八皇子。
强压下喉头那酸苦的果：“不疼，一点小伤。”
“好姑娘，苦了你了。”她拉我坐下，一手抚着我的脑袋。
“你说过，选了这条路，羞辱、虐袭、怨恨、濒死，都得忍着撑着，一切为穆氏荣耀，而生而死。”我反握住她的手，“我一直记在心里，半点不敢忘。”
“没忘便好，我也不敢忘。”她闭目一会儿，再睁开时，清明锐亮，“待阿朗回来，圣上就封为明威将军，并掌各大城门。”
这我从姚双全那里听来过，并不觉得惊讶，好在平日里也没多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挑了挑眉表示好奇。
“圣上这么做，是有意试探我们穆府，与其提心吊胆防备，不如就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若咱们有了监守自盗的苗头，立马就被发现。”穆昭眼睛微眯，“秦飒……他死了对谁都好。”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但我不能不看她的眼睛。
“他戒心太重，难以靠近。”我一眨不眨撒谎道，“阿爹忠于平王，我们？”
“因此在他归来之前，务必除去秦飒，只要成了定局，由不得阿爹。”最后一句，有不容置喙的势头，她其实有些怨恨阿爹，怨他另娶王氏，惹得娘亲怀我时落下病根，所以一有机会，就会与他对着干，“我在宫中根基不稳，圣上还未完全信任我。”
我明白她的意思，垂眉点头，敛去眼里的心事：“秦飒那边，我会想办法。”
“至于戚秉，”听她终于提到戚秉，我精神几分，“这老家伙不好对付，就算是昨夜之事也仅仅引得圣上烦躁而已。”
见她皱了皱眉，我不动声色从旁敲击：“蕙娘当日，是要刺杀南慕公子的，说好要跟咱们一起钓秦飒，结果趁乱钓公子，这是利用咱们替他们打掩护啊。”
“圣上怀疑公子转入平王府，然而于我在府上这么多天看来，秦飒对公子敌意很深，显然是戚相有意陷害公子，”我掺真半假地，“玉儿说，大婚当日有一批刺客刺杀秦飒，就在将要得手之际，公子出手救下秦飒。平王十年来也就进京两回，接触都难，怎么会转入平王府？怕只怕是出于甚么不为人知的原因，公子才不得不出手的。”
“因此你笃定戚秉与平王府？”穆昭反问。
“笃定不敢，但戚相与公子不合是真的。”我道。
看穆昭摇摇头，我心里一紧，只听她说：“但要阿梓指出蕙娘，此事太过刻意。”
悄悄松了口气，略略皱眉思索：“那么若是戚府……亲自找上阿梓呢？”
“哦？”
我斟酌谨慎着：“二哥可能赶不上年关了，大抵在初五初六，让娘亲去央求圣上赐阿梓出宫，回府待嫁。但阿梓的身份到底是低了些，不若赐她一个姓氏，也好向圣上摆明穆府的立场。然到时候出了事，不忠不义的帽子可就扣不到穆府头上了。”
“戚梓。”
“正是。我会派人保护好阿梓，让玉儿在府上寸步不离地照应着。”
注意着穆昭的神色，她此刻垂眼斟酌着，而后缓缓起身，宫裙拖地：“还不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此意是，她也会趁机对戚云下手，我在她身后缓缓弯了唇角：“宫内之事，就交给大姐了，还望当心。”
她点点头，窗外的光打向她侧颜，愈发精致，侧颈修长。
寒暄几句拜别后，我回身看看这宫宇，与当初破落的槿林苑不一样，红墙金瓦，连雪都落得娇贵矜持。
尽管变得不同，但我们所求的，都是相同的东西——穆氏。
尉迟容一直被圣上扣着，果然，就算是戚秉与秦飒见面，也还是不够撼动戚秉的地位，但好歹也没传出甚么坏消息来。
翌日，阿梓被赐出宫，戚秉收做义女。
而宫中，各宫娘娘为了能在年宴上一展风姿得皇帝青睐，纷纷使尽浑身解数，忙着练习吹拉弹唱之余，也撑破脑子耍阴招使绊子，比如，庄皇贵妃与皇后掐上了，其原因是皇后一不小心打翻了庄皇贵妃准备了两月之久的长龙琉璃灯。
杨无双虽出身书香世家，可杨家的姑娘似乎个个都带着将门的泼辣劲，关键是还很受宠，便闹到秦恒连跟前，大抵是戚秉的事多多少少有点影响，于是怒斥戚云，于是这个年宴指挥权理所当然落到杨无双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