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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审判
chapter 13：The Trial
“···承认这一罪行。斯蒂芬·克尔洛。”
为了阻止民众暴动继续蔓延，王室不得不立即进行对斯蒂芬的审判，并立即公开，而审判的地方就在克尔洛堡的大厅里。进行这一切的过程中，甚至没有等斯蒂芬从昏迷中醒来。他被抬上了木质审判台上，被台上了所有人注视的焦点。他的破败，疲惫，绝望，可怜无一例外的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目光之中，王室贵族的身份荡然无存。
镶嵌在石柱上的数十盏烛台摇晃着微弱的烛光，被照亮的只有站在城堡大殿两侧的人们，其余未被照亮的角落都充斥着阴郁。
国王带着耀眼的王冠背靠在王座上，他的双眼紧盯着审判台上的斯蒂芬。王后与首相站在他的两侧，也都注视着即将被赐下死罪的少年。
站在他们前面的是整齐一排的守卫，他们被沉重盔甲包裹着，他们随时准备拔出长剑保护王座之上的人。藏在铁盔的双眼也一同注视着随时可能做出疯狂行为的斯蒂芬。
而围满大殿的国民更是用看向斯蒂芬的眼神表达着他们前所未有的愤怒，恶狠狠的紧盯着审判台上的斯蒂芬。
斯蒂芬从昏迷中缓过神来只听到了国王斯凯尔斯的质问的结尾。于是指控台上的老婆婆再次陈词。
“我亲眼看见斯蒂芬王子跳进我家窗户，抢走我的孩子。这一切都是真的，我没有撒谎。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只是个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
“你是否承认这一罪行。斯蒂芬·克尔洛。”
听着自己亲生父亲连名带姓的质问，斯蒂芬被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喉咙一般无法开口。他正在慢慢明白自己的处境，此时自己正站在所有人的中央，被人群的目光吞噬着，一切都显得那么冰冷，荒诞。
“我··我···我没有。”
回答完质问之后，斯蒂芬看了看指控台上站着的老人。他记得，这是刚刚在巷子口昏迷之前看见并记住的最后一张脸。这才让他彻底明白，此时正在进行的一切。
“暴动那天夜里，我亲眼看见了斯蒂芬王子抱着老婆婆的孩子往一个巷子里走去，他怀里的孩子一直哭一直哭。我偷偷跟了上去，在巷子的尽头，我亲眼看见斯蒂芬王子拔出腰间的佩剑，将那孩子的头颅活生生的割了下来。”
“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斯蒂芬·克尔洛。”
“我没有。”
这时目击证人席的一位年轻人开口了，斯蒂芬木讷的站在审判台上。眼睛直视着王座上面的国王，他眼睛里慢慢滋生出愤怒。
“好。我相信你，这幢案子还有待审查。斯蒂芬没有任何动机杀死这个孩子！指控者先下去吧。”
“成为恶魔就是他的动机！”
“恶魔杀人会有什么动机！”
此时台下围观的群众中传来了两句话，随后咿咿呀呀的逐渐越来越多人高喊。老婆婆在嘈杂中被骑士带下台去到了高喊的队伍里。
而此时的你冷静的可怕，所有人的目光就像灌进你咽喉的毒药。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他不知道一切为什么会发生成这样。
有人从指控台上下去，紧接着又会有人上去。人们对斯蒂芬的偏见向来如此。这是走上指控台的人是穿着白色拖地长袍的教士。
群众在御前守卫团的镇压下变得慢慢平静，当他们见到一步一步往上走的白袍身影就彻底安静了，甚至可以听到他脚踩阶梯的声音。
“王国陛下，我指控斯蒂芬王子杀死了乔斯神父，杀死了民众的信仰，杀死了民众对未来的希望。就在少年祈祷日，我从窗户上亲眼看见了斯蒂芬王子行凶的全过程。在神父闭上眼为他祈祷之时，斯蒂芬王子腰间的佩剑取下，将剑刺入乔斯神父的心脏不止一次，直至乔斯神父死亡。我代表民众，代表死去的神父，代表教堂的每一处纯洁，代表上帝，请求国王赐予斯蒂芬·克尔洛死罪。”
大厅依然保持安静，没有震惊，没有疑问。所有人都从内心一口咬死乔斯神父就是斯蒂芬所杀，没有悬念。
“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斯蒂芬·克尔洛。”
“国王陛下，艾丹王子也是少年祈祷日的参与着，是神挂念的人。想必艾丹王子一定知道当晚的真相。如果您觉得我说的话有待考究，那我想申请艾丹王子走进目击证人席，抹去此次神父之死的迷雾。当晚，与神父见面的只有艾丹王子和斯蒂芬王子两人，艾丹王子如果愿意发表陈词，自证清白。那我想，凶手就只有是斯蒂芬王子了。”
“说是的。”
杰森老师此时正在艾丹身边用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听清的声音重复着这三个字。安娜和奥尔瑟雅用不同的眼光凝视着他，而安娜和奥尔瑟雅的背后更是一排排民众用目光推着他僵硬的往前迈步。
他来到了目击证人席，耳朵里爆发着无声的轰鸣。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开口。他直视着的前方是模糊的，余光里死盯着他的斯蒂芬成为了眼里最清晰的部分。
他突然明白了昨天去往马房的路上，杰森老师说的一切。即使他依然没能做到眉心放松，但他还是将这两个字说出了口。
“是的。”
城堡大厅顿时阵阵喧哗，甚至使得墙壁上镶嵌的灯火也跟着摇晃起来。笑脸掺杂在严肃的气氛里，像是在庆祝某种荒诞的胜利。
“杀死恶魔！为死去的神父祭奠！”
“艾丹才是未来的国王！恶魔就应该下地狱！”
“安静！安静！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斯蒂芬·克尔洛。”
“斯蒂芬！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斯蒂芬！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克尔洛国王斯凯尔斯·克尔洛，以克尔洛十一世之名，以克尔洛家族统帅之名，以北奴解放者之名，以王国守护者之名将你定予死罪····”
“但由于你是我斯凯尔斯的孩子，你的死罪国王有权抹除。但因为你杀死神父这样轻蔑诸神的行为，你将被诸神剥夺王位继承权。”
“不！凶手不是他！他没有错！”
奥尔瑟雅看到自己被这样审判的爱人已经全然奔溃，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当她冲动的话语被王后听到时，挡在面前的侍卫将奥尔瑟雅抱住并要堵住她的声音时，乔站在了侍卫的面前。
“别碰她。”
侍卫松开了手，乔将奥尔瑟雅拥入怀中并安慰着她。
“不要说了，斯蒂芬会没事的。”
此时的斯蒂芬冷静的可怕，他的眼神空洞，没有光泽，可怕的冷静将他的失望藏了起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斯蒂芬的耳朵好像被成吨的空气堵住，什么也听不见，他抬起头环视着周围，这场悲剧以他为中心，上演的很慢，但无比清晰。
他看到了奥尔瑟雅的眼泪却听不见她的哭声，她看到围观的国民们愤怒的张着嘴巴却听不见他们的叫骂声，护卫们抽出长剑镇压群众，拔剑的声音他也听不见。
将自己带来这个世界的两个人，你的母亲，你的父亲。他们在大殿之上俯视着自己，看不到自己已经灌满泪水的眼睛，看不到自己十八年来承受的种种委屈，看不到所有人对弟弟的偏袒和对自己的冷落。
在目光马上移至到一旁的艾丹之时，他低下了头，不忍直视现在的弟弟。就在刚刚，他就用了两个字，亲口将自己的罪行无一例外的推在了自己的身上，干净，利落，充满了正义感。正义的亲手剥夺了自己的继承权，父亲和艾丹一起杀死了神父，也杀死了那个将来要坐上王座的自己。
“斯蒂芬！斯蒂芬！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父亲的审问让他重新抬起了沉重的头颅，斯蒂芬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
“有！我有太多话想说了，父王，母后。人都是我杀的，包括那个小孩。是我亲手一刀一刀把他的头颅割下来的。我印证了预言，成为了你们想见到的恶魔。这一天我等了太久了，我真的太希望我是恶魔了···我真的太希望我可以成为你们眼中的恶魔了，这样我就可以没有感情，没有任何内疚的将你们全部人都杀死！”
“你们这些愚蠢的人，你们永远和神父一样该死！幸亏我亲爱的母亲让你们提前知道了我是恶魔，不然的话，我一定将你们的孩子你们的亲人一个一个的杀死！”
斯蒂芬本想平静的为自己做最后的辩护，但他痛苦的灵魂帮他说出了这些话，让他脸上平静的绝望被面目狰狞代替。
斯蒂芬愤怒的陈词之后，转身走下了审判台，走向了城堡大门，正在所有人都认为他要离开的时候，一个惊恐表情的头颅落在了冰冷的石地上，没了头颅的身体也僵直的倒在地上。
那是一个中年人的身体，头颅滚了几圈，面朝大门背对着人们。所有人都还不知道他是谁，只有艾丹知道那是传授自己所有本事的杰森老师。也没有人知道哥哥为什么会杀死他，也只有他明白。
就在这时，艾丹不禁有些站不住了。他必须去阻止斯蒂芬疯狂的行为。
这对斯蒂芬来说，还不够，杰森老师的血溅进了他的眼睛里，这使她无法停止挥动手里的黑河。随后将剑锋指向了围观的群众，胆小的他们立马从愤怒变的害怕起来，他找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位泣不成声的老妇人，手里的黑山挥向了她年迈且用力睁大的瞳孔，鲜血染红了眼前的一切。
最后是那群穿着白色长袍的人，斯蒂芬慢慢靠近他们。石柱上的油灯晃动的更加剧烈，感觉随时都要熄灭。惨叫声连连不断，直到艾丹出现在了斯蒂芬的身后。
大片黑影冲进了斯蒂芬的视线，他倒下了，甚至听见了自己的头颅撞击地面的声音。
“你们都快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当安娜与乔还有罗兰在一同安慰伤心欲绝的奥尔瑟雅时，艾丹没有上前。而是远远的站在房间门口，默默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听着奥尔瑟雅的绝望的哭声。
此时的奥尔瑟雅只想一个人待着，于是她讲埋在被子里的头抬了起来，脸已经哭花了。她不管不顾的下了床，一边说着要睡觉了一边将几人推了出去。她赤着脚，已经没法在意一旁的镜子里狼狈的自己。
奥尔瑟雅将他们都赶出了门外，这是才注意到艾丹站在门口。在与艾丹短暂的对视之后，奥尔瑟雅关上了门。蹲在地上放声大哭，哭声在城堡里回荡着，凄凉和绝望是今夜克尔洛堡最好的代名词。
奥尔瑟雅在艾丹面无表情的面庞里，她看到了漠视与冷血，而艾丹却在奥尔瑟雅被泪花沾湿的眼眶里看到了流露出的仇恨。
她刚刚从一场噩梦一般的审判里走出来，而被审判的正是自己深爱的未婚夫，也是奥尔瑟雅对未来的期望。现在想起前些天对未来的美好幻想，就感觉像是捧起被踩脏的雪一样令人难过。他们走走停停出现在奥尔瑟雅与斯蒂芬的世界里，从不在意俩人的未来不在意俩人想要将未来变好的决心。而最后一个踩着雪路过的人是斯蒂芬从小一起长大睡在一张床上的亲生弟弟，他最亲的家人艾丹。
奥尔瑟雅在今天夜里才有这样深的体会，人们都说故事是现实的放大镜，故事里的浪漫是被作家修饰过的，而故事的痛苦在作家的描述下，远比现实更加痛苦。现在回想起父亲在床边给自己讲的那个关于斯蒂芬的故事，原来是这么真实，甚至现实比故事更在残忍的发生在她的眼前。宫廷没有人站在斯蒂芬身边，可斯蒂芬的世界就只有这个宫廷这么大。
他无处可逃，他被命运的恶意抬上审判台。
斯蒂芬被关在了克尔洛堡的附堡里，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亡。他因为在公众之中肆意杀戮，被再次判处死刑，只是这次国王并没有把它罪行抹除。
这是奥尔瑟雅第一次在这个房间里度过黑夜，可悲剧真的就要这样无下限的上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