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睚眦怨必报 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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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氏不悦地沉声插言道:“朱妙萝已经是凌儿的妾室,总不好一拖再拖了。媳妇你是能干人,回头拟个章程过来,看甚么时候把事儿办一办。老爷发了话了,为了凌儿的子嗣计,这事儿也要提上日程,不可简慢。不过是纳妾,也不是甚么大事儿,摆两桌酒就完了,速办要紧!”子嗣之事确是悬在莫氏头上的一把刀,摇揺欲坠。莫氏只能盼望着,这刀能迟一天掉下来,在这之前或有转机,当下也没了主意不敢言语,亦不肯松口答应毛氏。可见,用怀胎生子制裁儿媳,不独毛氏,是天下所有婆母的不二法门。莫氏再刚硬的人,没有生下男胎之前,在毛氏面前总是有些底气不足的,只看沈凌是站在哪一边了。

沈凌苦笑:“母亲,这事咱们刚才不是议过了么,不能操之过急。子嗣的事儿,我们还年轻,又请了好医生来帮衬调理,总会有好消息的。”

毛氏斜了沈凌一眼:“甚么时候有好消息?凌儿,老爷可说了,你是长子嫡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冰儿还小,倒教我们指望哪个去?”

莫氏双目喷火,强颜欢笑:“如今三妹妹身边正缺可心人服侍,不妨先不急着操办纳妾之事,等回头三妹妹小选过了再说。”这用的是缓兵之计了,过一阵子,谁还知道沈家是甚么光景。若能趁着这段时间抓紧怀上一男半女,这沈家后宅就姓莫了,到那时,毛氏也就不能奈何莫氏了。届时,莫氏自有手段把朱妙萝撵出去,看旁人还有甚话好说。

毛氏诡异一笑:“那可就说定了,等清菡上京小选过后,不管甚么结果,你都不许拦着凌儿纳妾。等老爷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众人诧异,惊得上下两瓣嘴唇都阖不上了。猛张飞几时也学会了用计?莫氏更是气苦,几个月后,自己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小妖精进门?若朱妙萝生下沈家长孙,还有自己甚么事儿?当下应也不是、拒也不是,又见沈凌不推辞,益发添了一层心病。这阵子她本就在苦药汤子里泡着,好人天天吃药也得成了病秧子,更何况莫氏这等处处抓权、事事用心的忙人?身上又添了心烦气躁、胸闷气短的毛病,再加上先前就有的恶露不净、小腹隐痛的女人病,偏这毛病难以启齿,愈发痛苦。连番受了挤兑之下,又惊又怒又惧又妒又疑又恨,百感交集、心灰意冷,当即露出了几分。只见她面如金纸、唇色青白、冷汗汵汵,屋漏偏逢连夜雨,腹下又痛、淋漓不止、腰如断裂,连坐都快坐不直了,如何忍受得住?

毛氏早就恨不得莫氏去死,此时虽看出了几分关窍,依然冷眼旁观,乐得看莫氏的好戏;柳珍珍不大懂这些,见状只以为莫氏是被气出毛病来了,刹时觉得莫氏度量也委实太狭小了些;沈凌亦不知根由,心里想的约莫和柳珍珍所思差不多,也对莫氏产生了不满,又觉得心疼。正欲起身离座之际,沈凌脑海中鬼使神差地想起了沈昱的叮嘱,要扼制莫氏以振夫纲,再有对朱妙萝的不可说绮念,旋即安坐,只装不见。

见众人都不管,尤以沈凌最为凉薄,莫氏的心瞬间就寒透了,只暗自咬牙发狠。思量自己从前替沈家办了多少事,又是替沈昱打听消息、又是替沈凌铺路、又是如何照管沈冰、又是如何打理家业,如今一脚就要把自己踢开,弄了个朱妙萝进来分自己的宠、夺自己的权,真是一群白眼狼!拿捏着丁点错处,就要把自己往死里整治,枉费素日里自己把沈昱、沈凌当作自己在沈家的依靠,谁知一个也靠不住。若不是还有个好娘家,只怕自己早就被休了,可恨沈凌亦见异思迁,全不念旧时情分。

莫氏倚靠在椅背上,虚弱地娇笑道:“家里一堆事儿呢,太太若没旁的吩咐,我们就告辞了。来人,把我给三妹妹赔罪压惊的礼物拿来,还望三妹妹不要嫌弃才好。”

柳珍珍接过礼物,淡然一笑回答:“大嫂子客气,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毛氏也不欲再留三人,推说自己乏了就命一众人等告退,独留了余嬷嬷。

朱妙萝帮着柳珍珍清点了莫氏几样所赠之物,拿出一幅妃香色素绫装裹的卷轴递给柳珍珍,笑道:“姑娘,大奶奶送的东西我都登记在册了,旁的也还罢了,倒是这幅画意头很好,姑娘打开来看看。”

柳珍珍依言缓缓展开卷轴,原是《鹏程万里图》。入目但见层层叠叠、千奇万状的云彩,一只毛色油亮灰黑、双眼似电、玉爪有力的大鹏展翅高飞,远处奇峰险岭尽在云遮雾绕之中,虽非名家之作,但仍感觉得到一股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气魄。柳珍珍心神微慑,旋即又激荡起伏,顿生豪情。

“这画不错,只是好像还缺了点甚么?”柳珍珍问道,目光仍被黏在这幅画上。

朱妙萝思忖了会儿,笑答:“还缺好字,姑娘不妨填阙词,这样就好了。”

柳珍珍颇为心动,但摇了摇头拒绝道:“不好,我的字写的不好,我的词也填的不好,何必画蛇添足,反毀了画。不如好生收起来,若是有缘,碰上一位大家能替它填词,那才好呢!”一壁说着一壁卷起画轴,交给朱妙萝收起来。

过后想了想,仍旧难以平复心绪,遂提笔在纸上写下一阙《浪淘沙》,聊以舒怀:“夜夜北风寒,绿减愁添。凭风借力上青天。此去鹏程高处往,不负朱颜。上下几千年,武氏为先。豪杰自古爱江山。愿效金乌光万丈,照遍人间。”

满腔豪情,意气挥洒,一阙《浪淘沙》落于纸上柳珍珍方觉不好。武则天可是篡了李唐江山自立为帝的,不管前人如何评说,自己随手写下的可是反诗啊。吓得柳珍珍心里一坠、冷汗直冒、四肢僵硬、反应迟钝,所幸四顾无人,尚可遮掩。否则行事不密,将反诗传扬出去,可是杀身灭门之祸啊。

当下谁也不信,自己将纸收好贴身藏着。又悄悄叫过环儿,吩咐她拿了小炉来,只言道自己想亲自烹茶赏菊。环儿不疑有它,片刻功夫已置办妥当,又拿了银霜炭点燃。柳珍珍心里存了事,也不搭理环儿叽叽喳喳地说话,赶紧打发环儿出去。那张纸被塞了进去,明灭的炭火很快将它燃烧成了灰烬,柳珍珍亲眼看着,长吁一口气,心中大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