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空自忆儿家(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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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斌在柳珍珍这里向来是不必拘束的,也凑趣道:“那怎么成?皇上富有四海,寿礼怎么会简单。不过,皇上彩衣娱亲是难得,普天之下唯有皇祖母才有这么大面子。皇上备的礼太好,一下就把孙儿的比下去了。可怜,孙儿的孝心,竟是凸显不出来了!”

一时,众人都笑。柳珍珍笑道:“皇帝和斌儿备了甚么礼?好不好的哀家不知道,可你们兄弟俩逗得哀家一笑,哀家就该赏。”

上官斌故作涎皮涎脸状凑到柳珍珍跟前问道:“皇祖母要赏孙儿甚么呢?”一语未竟,脑门上就先吃了柳珍珍两个“板栗”,柳珍珍收回手、故意虎着脸道:“赏甚么?自然是打了!好两个猴儿,嘴上竟抹了蜜不成?笑得哀家肚子都痛了,自然要罚!”

上官斌捂着额头,怪声叫痛,自然引得众人更乐。

柳珍珍见二人待的时间不短了,恐屏风后的女眷们不自在,当即下了逐客令:“罢了,皇帝和斌儿备的礼哀家回头再看!这儿都是堂客,皇帝前朝政务也忙,你们俩自去忙你们的去罢!”

上官斓和上官斌肃容跪安,席间忽有一女呕吐不止,非是有孕的陆茵慧和颜霜媞,只是一位正五品女御。任闲月抢在众人前头不悦地斥道:“戴女御,御前失仪是多大的罪过,还不请罪?”

戴芸蝉慌忙出列下拜,伏地颤声告罪:“臣妾知错,请太皇太后和皇上饶恕臣妾这回罢!臣妾不是故意的,实是身子不适才致失仪。”

柳珍珍面无表情,端坐上席冷眼看着。果然,甘泉宫恒嫔胡颖丹也忙出列告罪道:“回禀太皇太后、皇上、皇后,都是臣妾的过失!戴女御昨日晨起偶感不适,臣妾为她请了太医院左院判冯济民来诊视,脉案是滑脉,已近四月了。是臣妾想着,今儿正是太皇太后的好日子,各宫忙乱,这才想等到千秋节过后再回禀此事。谁知,戴女御孕吐犯了,这才致御前失仪!”

上官斓面有喜色,毕竟他眼下无子,自然恨不得后宫一干女眷皆怀上身孕,立时就笑道:“今儿日子果然不错!冯济民一向老成,他的医术甚是高明,自是不会岀错的。上谕:女御戴氏孕育皇嗣有功,着晋为正四品贵人,赐居甘泉宫漪澜殿。”

胡颖丹和戴芸蝉欣喜不已,下拜谢恩。上官斓笑让二人回席,这才脚下生风地和上官斌一道走了。

柳珍珍恍若不觉这事蹊跷,和王香君对视一眼,笑着吩咐道:“将戴贵人那席的菜换成和庆妃、念嫔一样的,戴贵人身子不适,不必起来谢恩了!”

建章宫景嫔夏妺葵见状略有醋意,半含酸地玩笑着说道:“戴贵人真是好福气啊,赶在千秋节这样的好日子露出怀孕之事,今儿真真是双喜临门呀!只是,怎么怀了四个月才被太医诊出来呢?瞒得可真紧。对了,都四个月了,这胎比庆妃和念嫔的还要大些呢,只怕要赶在她们前头生产罢!但愿是个男胎。”

陆茵慧微有几分不悦,颜霜媞自顾自拿了银签子叉了果肉吃,似半分不觉夏妺葵说的和自己有甚么相干。

任闲月听了这话不觉动了真气,毕竟阖宫皆知她和胡颖丹交好,戴芸蝉这胎就是为未央宫怀的。夏妺葵这话摆明了是挑唆,真可谓诛心之言!

任闲月当即重重地搁下了筷子,斥道:“景嫔这是说的甚么话?不管是哪位妹妹有孕,都是天佑我梁岐,是太皇太后、皇上和本宫的福气。谁能诞下龙裔,谁就是有功之臣。你须谨记,谨言慎行方是妃嫔本分。你贵为一宫主位,自然更要时时记得持劳慎戒的宫规,以为表率!”

夏妺葵不服,意欲和任闲月争辩。柳珍珍轻咳一声,不悦地道:“哀家先回去了,你们自己慢慢用罢!”众人慌忙行礼告罪,任闲月更是膝行几步上前道:“今儿是皇祖母的好日子,若是为了臣妾等的口舌之争败兴,臣妾等莫不是罪重难赎了?恳请皇祖母留步,明日臣妾自去长乐宫领罪!”王香君、唐萱雅也劝,众妃嫔王妃也跟着任闲月一同跪下了。

罢了,任、夏二人都是重臣之后,她们的体面伤不得!柳珍珍遂含笑抚慰道:“这是做甚么?哀家不过是身子骨不适,先回去休息罢了!你们自管乐你们的,不必管哀家。哀家老了,乐不动了!”

众人这才起身,在任闲月的率领下再行大礼,唱道:“恭送太皇太后!”

转眼七月流火,上官徽病逝于王府。在他阖眼前,柳珍珍慌忙出宫,甚至不及穿戴整妆。上官徽终是走了,再多的良医名药,也救不得他。谁能和老天爷争?

他在柳珍珍怀里永远阖上了眼睛,听着柳珍珍哼唱的《蝶恋花》,他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纯真,就像那年,松柏长青园里那场最美的初遇。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柳珍珍的歌声依然甜美,一如十六岁的青涩少女唱给情窦初开的十三岁少年般,无忧无虑,那时岁月静好。

“向阳花开,

云胡不来?

芳心谁采?

空盼君来。

朱颜已改,

徒自悲哀。

非将君怪,

恨无人摘。

转头花败,

君已不在!”——柳珍珍《好花开正悲》

陆晴娟送柳珍珍出府,上轿前,柳珍珍淡淡地问道:“你一定很恨我!”声音微小,几不可闻。

陆晴娟摇了摇头:“年轻时曾经恨过,男女情爱,勉强不得。今天你来送他,祈梵他很高兴,我感激你!”

柳珍珍苦笑道:“我情愿你恨我,至少,我能少点愧疚!”

陆晴娟讽刺地笑道:“你依旧那么自私!”

陆茵慧千防万防,还是早产了,六个月的男胎,连啼哭也不会。陆茵慧抱着襁褓哭得死去活来,很可惜,宫里向来不缺冤魂。

有流言称,是任闲月做的恶,因为嫉妒陆茵慧的得宠。上官斓悲怒交加,数月未曾踏入未央宫一步。任闲月却簪卸妆,日日跪在长乐宫门口,双手高举陈情述冤的中宫笺表哭诉冤枉。她虽每日晨起就来跪着,柳珍珍却闭门不纳。日日如此,直至一个月后,任国安回京上书陈情,上官斓才命有司査证,证明了任闲月的清白。与此同时,任国安也赔上了部分军权,只为了保住任闲月的皇后之位。

九月,戴芸蝉足月诞下上官斓长子。缠绵病榻数月的柳珍珍十分喜悦,亲下懿旨册戴芸蝉为诚嫔,赐居华阳宫昕月殿,为华阳宫主位,可亲自抚养皇子。

十日后,心满意足的柳珍珍于睡梦中与世长辞,享年六十有八。帝亲扶棺至丰陵,拟谥号,追尊为孝圣懿慈哲徽翊成德显庆仁佐天辅圣高皇后,史称“孝圣高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