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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跟周长风做朋友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自己被人堵的时候帮助自己的人。
虽然这个帮助毫无意义，还换来了一顿打。
这不妨碍曹小水的决定。他有自己的判断标准，不是谁都能在那个时候发声的。
班上的人跟自己没来往，更不知道自己平常做什么。当然周长风也不知道，这样更好，做朋友简单些。
这段时间，曹小水的书包里都藏有一块砖头。放学离开学校的行踪也飘忽不定，时而早、时而迟，时而走大门，时而钻墙洞，总之不是寻常路。
为的就是避开再被别人堵住。
黄应能被打了闷棍，消停了很长时间。他的小弟据说有几天在四处打听，却没有半点消息。
这些都是麻将他们说给曹小水听的。
说这话的时候，麻将兴奋不已、唾沫星子乱喷，“水哥你不晓得，有一次在学校看到了黄应能，身边还是那几个小弟。不过黄应能头上缠起纱布，有只眼还是乌青的，睁不开，膀子也吊起，那个鸡儿样子，就像横店那些鬼子伤兵，别提多安逸了，呵呵。”
“好像你去过横店似的。”赵胖子不满麻将在曹小水面前炫耀，小声嘀咕着。
“眼睛是我打的。”
猛子冷冷的接了句。
“屁！”
屠小炮说道：“那是我用砖头砸的，我当时就晓得那一砖头肯定会废他一只眼。”
“废了吗？就是肿了而已。”
赵胖子帮猛子说话。
“屁话！”屠小炮说道：“真废了那就惹大事了，水哥是吧？”
“嗯。”曹小水心不在焉点点头。
这帮屁孩子，嘴上没个把门的可不行，不知道啥时候就露了底。自己现在还没能力罩着所有人，猛子他们跟黄应能是一个学校的，指不定被他知道后，先拿猛子他们开刀，自己还没办法。
“这些话说到这儿就丢了哈！”
曹小水止住他们继续说下去，“以后哪个也不能再提。哪个晓得黄应能是啷个挨打的。反正跟我们没得关系，都晓得了不？”
几个人愣了愣，纷纷点头。
“水哥，怕啥子，好汉子敢作敢当，不就……”
“啪！”
猛子的话还没说完，曹小水的巴掌已经拍在他的后脑勺上，“鸡儿嘞，就你能干。你以为你是鲁智深，还是镇关西？你连买刀的牛二都比逑不上，还好汉子。”
这个话题就没再说。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别的，或者是打了什么游戏，或者是有些日子没吃到正阳大街的包子。说到了吃，几个人都开始觉得饿了。
“赵胖子，身上还有钱没得？”
“有钱，擦屁股的纸钱，你要不？”
赵胖子摸出揉成一团的卫生纸，看着问话的瘤子。
瘤子抽抽鼻子，低声骂了一声“去你妈的！”
“水哥，是不是该行动一下了？”
猛子看着曹小水问道。
所谓的行动一下，就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城郊的江中村偷鸡摸狗。想起用黄泥包裹后在火堆里烧出来的鸡，那股喷香，太诱人了！
“嗯，是该行动一下了。”
听到曹小水答应，几个屁孩子顿时来了精神。
“啥子时候动手，水哥？”
“今晚不得行，先得探探路。”曹小水找了个借口，内心里其实有其他的打算。
“我去探路。”
猛子自告奋勇。
“你不得行，这个事让瘤子去。”曹小水说道：“村里人没见过瘤子，猛子你去过几次，别人应该记住你了。”
“行，我现在就去！”
“我想去！”
猛子还在坚持，曹小水摆手，“猛子，我有别的事交给你，下次再说吧。”
“要得、要得……”
“你在茅坑头挣扎，你叫我拉你一把。我摇摇头说算啦，吃吧、吃吧，吃饱了不想家……”
几个屁娃儿一开心就唱起来，手舞足蹈。
…………
说是下次，这一拖就拖到了暑假过后。
中考在六月份就已经结束，曹小水成绩勉强考上，因为本就是一中的学生，也没其他学校可以考，随大流就上了一中的高一。
分班后是在高一（三）班。上了高中的曹小水像是脱了缰的马，正在放飞自我。
放飞也只是相对自己以前而言。他出入孙老头的小院时间更多，对那几个动作更加得心应手，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好的机会给孙老头提起想学的东西。偶尔几次暗示，孙老头也顾左右而言他，把话岔到太平洋去了，曹小水没招，看在肉的份上，忍了。
开学后的气氛跟初中有了明显差别。毕竟是高中生了，学习上要求更加严格。曹小水的状态直线下滑，上课的时候打瞌睡、走神，也不知老师讲了什么。担心他这样的状态会影响到其他同学，班主任将他的座位调到最后一排。
爱咋咋地吧，别影响别人。
渐渐的天气转凉，冬天稀里糊涂的就来了。都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时光流逝，林城在阵阵鞭炮声中辞了旧岁，迎来新年，转眼间，曹小水已经过了十六岁。
生日的事，他老妈刘小萌记不住，曹小水自己记不清，就这么草草过了才想起来。刘小萌一时心生愧疚，给他买了一块很小的蛋糕，没有漂亮的盒子包装，更没蜡烛，随手丢给曹小水，“呐，给你补个生日！”
曹小水看着手里小小的蛋糕，嘴张大些一口都不够，心里微微叹口气，“妈，我十六了，是不是可以用手机了？”
“屁！”
刘小萌毫不客气消灭掉曹小水的痴心妄想，“老娘还没换个新的，你还想屁吃，一边去！”
“妈，我有时候想找你也不方便嘛。”
“有啥子不方便，杀猪巷就屁大点，扯一嗓子全巷子的公母都能听到，就你不得行？”
“妈，我有同学要联系……”
“你硬是瞎子做拉面，胡扯吧！”刘小萌一根手指戳到曹小水额头上，“你有个屁的同学联系，别人都不跟你耍，你以为老娘不晓得？”
“那你……”
“我要手机是联系业务。”刘小萌拿出自己兜里已经过时的智能机显摆了一下，“每天有那么多的业务要做，没个手机可不得行。”
曹小水没再继续抗争。老妈说的业务，无非就是联系那些卖菜的、卖肉的，或者卖花胡辣椒、油盐酱醋的小商贩。还业务呢，说的好高大上！
手机梦破碎，并不影响曹小水接下来要做的事。
冬末春初，林河水上游的水量逐渐增大，流经林城后明显感觉到与冬天枯水期的不同。曹小水在某个清晨，单独找来猛子，两人一起来到河边。
“水哥，看水情？”
“嗯。嗯？”曹小水朝河里吐口痰，“看个屁的水情，看风景，对，就是看风景。”
猛子咧咧嘴，暗自鄙视了曹小水，“水哥，你也不是那个有……调情的人。”
“瓜批猛子，那个叫‘情调’，还‘调情’呢。没文化的憨包娃儿！”
猛子惭愧了一下，说道：“好嘛，那就看风景。”
两个傻屌瞪着眼看了一会河水，都觉得没意思。
“猛子，你的水性他们说是最好的？”
“嗯。”猛子点点头，“我跟麻将他们经常下水摸鱼。”
“现在水恁个冷，你还敢下去？”
“下去过。就是时间不敢长了，腿会抽筋。”
曹小水犹豫了很久，还是觉得有必要让猛子下去试试。
“猛子，你下去试试，看看水流急不急。”
“水哥，水流急不急，在边上就可以看出来，不用下去。”
曹小水坚持道：“不光是水流，我还想晓得哪里水深，哪里水浅，也想晓得人在水里能呆多久。”
猛子疑惑的看着曹小水，不知道老大想要知道这些干嘛。
“这一段河水，你们以前下去过没得？”
“没有，我们都是在上面。”猛子指了指，“那段的水浅一些，也不急，鱼多也容易摸。”
“用手摸？”
“用网子。”猛子再次鄙视了曹小水。老大问的这些话，像个傻逼一样。
“哦。”
曹小水感觉到了猛子的目光，转过头指了指河面，“你现在可以下水？”
“现在吗？”
“对。”
猛子二话没说，脱掉外衣、外裤、鞋子，想了想又把毛衣脱掉，甩手扭腰，胡乱在脸上抹了几把，纵身忽地一下跃入河水中。
曹小水愣住。
这个鸡儿猛子，那么生猛？
也不知过了多久，下游十几米的地方，猛子的头冒了出来，曹小水赶紧跑过去，站在水边伸手，把他一把拽了上来。
猛子浑身发抖，脸色发白，“水、水哥，水、水、深逑得很！不得行了。”
“好了、好了。”曹小水赶忙把自己的大衣脱下给猛子裹上，一手扶着他，另一手拿着他的衣裤和鞋子，向麻将家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