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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林城的林河水,春日里清澈舒缓,但却是寒冷刺骨。
夜晚的河堤上没有行人,尤其是在有风的时候。
林河堤的百十米远处,有三三两两的商铺和住家,但都已经紧闭房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生意可做,关门睡觉,在温暖的被窝里等待一个美梦,才是该做的事。
一个身影踉跄在河堤旁,有些微胖的身材摇晃着,谢顶的头上飘舞着几缕散乱的头发,手里还提溜着一个酒瓶,酒瓶里有半瓶酒,一摇一晃。
身影停下脚步,站在河堤上。感觉是有些气闷,伸手扯开脖子下的领口,好让冰冷的空气透进来。
“呼……”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夹杂着被发酵的酒气,涌入略微湿冷的春夜。身影愣了一会,抬手、仰脖,对着嘴长吸一口,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流进领口,像是一条通体寒霜的虫,钻进了身体。
吞下这口酒,像是完成了一个仪式,身影又晃了一下,站稳,伸长脖子,看着黑乎乎的河面,胸口泛出一股气,打了个酒隔。
“特么的……”
身影觉得自己这个酒嗝很臭,像是陈年老屁。
春日的深夜,一切都笼罩在黑暗和寒冷中,寂静得悄无声息。
身影忽然慢慢回头,看到一个比自己高大魁伟的影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来到身后。
“呃……”
准备打个招呼,身影刚发出一个很简单的音节,身后的影子就突然踹出一脚,正正踹在肚子上。
这一脚的力量很足,来人却像是有些犹豫,或者是有些慌乱,对自己踹出的这一脚信心不够,身影并没有意料之中的跌入河中。
这里留下了个机会。
忍住肚腹间传来的剧痛,身影猛然一挥,手里的酒瓶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弧线,撞上了一个硬物。
来人的头微微一偏,被酒瓶砸中。
力量虽然不大,但酒瓶的硬度足够,并没有破碎。来人略微停顿一下,就冲了上来。
一拳!
一脚!
一拳打在肚腹上,一脚还是同样的位置。
身影终于泄了气,跌跌撞撞的,翻身栽进了身后的林河。
自始至终,手里的酒瓶没有破碎,也没有丢下。
来人走上几步,看了看河面。
黑暗中的河面,除了传来河水偶尔拍打在河堤上传出来轻响,依旧寂静如初。
这个事情告诉我们,喝醉了酒,别在河边溜达……
…………
林城郊外的一个小村落。
村里人要比城里人睡得更早,除了村口的一盏黄灯还在寒夜中瑟瑟发抖以外,即便是看家狗,都钻进了狗窝,享受自己的狗梦。
昏黄的灯影下,两个少年迈着碎步,轻快却又谨慎地从村里跑出来,两人腋下都夹着一个鼓囊的破布包。
“小炮,整到没得?”
村口灯光照不到的暗处,一个声音压低着问道。
两个少年不吭声,很快冲入黑暗中。
村里的狗开始叫起来,慢慢有了人的声音。狗和人声杂乱无章,也有人的脚步声,朝着村口奔来。
林城很小,这是靠近城东的一条小巷。
几个少年冲进巷子里,找了个暗处停下,大口喘气。
“小炮,问你噻,整到没得?”
被叫做小炮的少年得意地举着手里的破布包,包里有东西在不停地扭动,“看哈,今晚大获全胜,抓到两个俘虏。”
“嘿嘿……”
另一个少年没说话,笑嘻嘻的也拿出自己的布包,同样有东西在蠕动。
“水哥呢?”
小炮问道。
“老规矩,水哥断后,这会儿应该已经甩脱那些农二哥了。”先前问话的人回答道。
巷口又传来脚步声,三个少年矮下身,小心翼翼借着巷口的光亮看过去,一个高大的身影脚步很快地走了过来。
“水哥!”
“水哥!”
“嗯。”曹小水转头向巷口看了看,这才问道:“整到了?”
小炮举着手里的布包,“两只,瘤子也整到了。”
“水哥,你的脸……?”
“莫得事,跑快了撞杆子上了。”曹小水咧嘴一笑,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一只活蹦乱跳的公鸡猛地探出头来,张嘴就要叫。曹小水伸手,捏住公鸡脖子,顺势一拧,公鸡的脖子转了一个圈,那一声高亢的鸣叫还没到达嗓子眼,就被破了功。
“鸡儿嘞,还想吹集结号,嘿嘿……”
曹小水指了指另一个少年,“瘤子,把你手上那只也照恁个处理了,待会儿你带着这只,跟小炮几个先回去,我和麻将从另一边走。今晚就这样,回去吃鸡。”
“嘿嘿……哈哈……。你在茅坑头挣扎,你叫我拉你一把……”
几个少年咧嘴大笑,高声唱着各自散去。
像这样夜晚潜入村里偷鸡的勾当,是曹小水不多的爱好。肚子里总是缺油水,城外的这个叫做江中村的地方,就是这几个少年时常出没的战场,偷鸡偷鸭,或者顺手搞掉一条狗,总会吃上一顿大餐。
“麻将,这只鸡你带回去,等明天找个地方烧了,再叫我。”曹小水把那只已经断了气的公鸡丢给身边的少年。
“好的水哥。”麻将接过,想了想又问道:“水哥,你今晚来得晚,是不是……”
“鸡儿嘞,今晚没看清,一头撞到路边杆子上,疼得老子窋逑半天。”曹小水摸摸脸颊。
“哦。”麻将点头,忽然又说道:“水哥,猛子今晚没出的来,让我跟你说一哈。”
“没事的,我们几个就够了。”曹小水想了想问道:“猛子没啥子事吧?”
“没的啊,就是说有点不舒服。”
曹小水听了点点头,“回去收拾的时候你把戏点,别让人看到了,鸡毛和内脏都埋了。”
“水哥放心,这些事我麻将是老手了。”
“啪!”
曹小水一巴掌拍在麻将后脑,“瞎鸡儿吹,上次被别个找到起,不是老子出面,你早就被那帮子农二哥给废逑了。”
“水哥,嘿嘿……,人有失手,麻将也有……诈胡的时候嘛……”
“滚蛋!”
…………
林城城北的警局里,对着大门的一间值班室亮着灯。
值夜班的时候,是每个人最无聊的时间。总觉得过得很慢,时间像是停滞了,或者被什么东西拉拽着,艰难地向前走。
正在打瞌睡的协警一下又一下地点着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几个江中村的村民急匆匆进来,神情焦躁且愤怒。
“警官,又被人偷了!”
“啥子……偷了?”
“村里的鸡,被偷逑了。”一个中年村民擦了一把额头上跑出的汗,急吼吼地说道。
小协警暗地里摸摸头,神情不耐,“说说吧,啥子情况。”
中年村民巴拉、巴拉说了事情经过,小协警在本子上记着,等说完了也放下了笔,不知道是不是都记下来了。
“恁个说,你们村里又被偷了?两只鸡?”
“就是。”
“哦,看到是哪个了吗?”
“跑得飞逑快。不用猜,肯定是曹烂眼的人。”
“哦。”
小协警心里也是这么猜测的。这些年北城的曹烂眼,领着一群半大混混偷鸡摸狗,祸害周边的村子,抓住过几次,最多就是教育一通,或者关个一天、两天的,但并没有卵用。
特别是那个曹烂眼,没有一次被逮住。
那家伙太滑溜,每次抓住的都是他那几个小弟,十四五岁的屁孩子,又不能怎么样,偷走的鸡鸭要不就被烧来吃了,来不及吃掉的也已经成了死物,村民除了嚷嚷,拿这些屁孩子也没办法,找家长吧,有些家里穷得刚够填饱肚子;稍好些的,给两个钱,当着面把孩子揍一顿给你出出气。次数多了,村民也不想找家长了,就只能找警局的警察,可是警察也没办法,总不可能为了几只鸡鸭,派人去蹲守吧。
“就恁个了,事情我们已经晓得,明天就会派人去找他们。”
“警官,明天就连鸡毛都找不到了。”中年村民很不满,每次都这样敷衍,没有一次给个满意的交待。
“那你说啷个办?恁个晚了,大家都在困瞌睡,就我一个人,我还得值班,离不开的。”小协警极不耐烦说道:“事情嘿简单,明天我会把情况汇报给领导,他们会安排人去调查,就这个样儿哈,你们回吧。”
小协警开始赶人,村民也没辙,骂骂咧咧出了警局。
夜晚发生的事,有多有少,有大有小。多数人都在梦里徜徉,不会知道这个小城的春夜里发生了什么。
日子如同林河水一样慢,却又停不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