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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乌目不转睛地盯着玉简上那些流转的文字。
慢慢的，有些头晕目眩起来。
他努力地记着上面的每个字，像是溺水的人抓着水面上唯一的浮木。
……
“小黑！小黑！”
昏昏沉沉间，张小牛熟悉的声音让他如梦方醒。
那玉简上的文字仿佛有奇妙的力量，方才他整个心神都投入进去，只隐约记得，最后一片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
“怎么了小黑，你发呆好一会了。”
“没……什么。”
黎乌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
广场上的弟子们都已散去，似乎祭祖大典已经结束。
远处的天际人影攒动，正式弟子们御剑散开；而竹林里的杂役弟子们正三五成群地走进广场。
他回过神来，猛地低头一看。
玉盘不见了。
熟悉的地方，像是在提醒他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场幻觉。
只是，玉盘里看到的一些内容，被他真切地记在了脑海。
虽然那叫拨厄诀的玄功，他只来得及看到第一篇：【正体】。
“你不是热傻了吧，走吧，快去干活。”
黎乌压下心头的种种情绪，愣愣地迈开步子。
……
回到房间，已是入夜时分。
黎乌很累，但没有像往日那样直接扑进床上，而是第一时间取出纸笔。
【正体】的内容，和黎乌想象中的不太相同。
他本以为是什么感应气机，沟通灵气的方法。
毕竟这几年也听仙师们提过，灵根觉醒的第一步，就是体内气机循环和天地灵气共鸣，产生感应。都感觉不到，何谈吸纳？
可这【正体】其中有多半与修炼体魄有关，比如有相当一部分是描述修炼的姿势。倒更像说书中的“武功秘籍”。
不管怎样，他还是要尝试一番。
虽然只有千余字，可上面内容着实有些晦涩难懂。
黎乌在祖师爷那里时，虽然死记硬背了下来，但没能理解。
为了防止后面出偏差，他准备先把脑海里的内容记下来，等背熟了再销毁掉。
第二天再醒来，居然还是被张小牛叫的。
黎乌没有少年人的嗜睡，少眠的习性倒已经有点像操劳的父亲。
可今天不知怎的，头脑如此昏沉，甚至有些发痛。
昨夜不知何时躺到床上的，小腿居然还搭在床沿。
发僵发冷发麻。
他起身开始活动身子，贴在胸口上的纸掉在了地上——正是记载【正体】的那张。
可捡起来一看，上面竟然空无一字。
黎乌顿感头皮发麻。
左右上下不过两掌大的纸，他又仔细检查了好几遍，还是没有。
可张小牛的拍门声越来越急促，他也只能先压下心头的费解。
匆匆将那张空白纸页，用尚未熄灭的蜡烛点燃。随即转身出门。
……
接下来的半个月，黎乌只要有空，就会按照口诀里的修炼姿势练习。
除此之外，他遵照祖师爷嘱托，找些没人的地方，原地发呆。
为此有几次还耽误了干活，挨了王管事的臭骂和加罚。
绝大多数时间，黎乌倒也勉强能完成日常工作。偶有几次活多，没做完的那部分被张小牛包揽了下来。
黎乌默默记在心里，并将自己每日的部分伙食分给贪吃的小牛，作为报答。
祖师爷所料不假，自己又有好几次，都进入了类似那日的“幻象”。
只是这几次，仙子洗澡、仙师斗法、灵禽异兽都遇到过，却未能再碰到祖师爷。
黎乌“发呆”多次，都有些心得了：
首先是，自己越是心神放空，“回到”过去的时间就越是久远。
这是他根据那几次所见仙师的衣着，对比宗门志所记载的历代先祖绘图，得出的结论。
不同时代的仙师，衣着款式也略有不同。
其次，所见之人，只要不去触碰，对方就看不到自己。
就算看到，也不能真正的“接触”。
就好像彼此的“鬼魂”。
那日黎乌跪着记拨厄诀时，就隐有猜测，后来也证实了确实如此。
至于为什么，他不会说是因为仙子洗澡那次，他近距离观看，对方都视若无睹。
而遇到灵禽那次，却因为“碰到”对方而被追杀。
自己当时似乎是到了管养灵兽的地方。
因为有只小虎生得着实可爱，忍不住去抚摸。可没想到看起来无害的小虎，发起狠来竟獠牙毕露，体型暴涨，凶残可怖。虽然没对他造成什么实质伤害，但着实吓得不轻。
最后就是，自己一天似乎只能“发呆”一次。
只要当日见到过“幻象”，再发呆就无用了。而且每次在“幻象”待得越久，回来后就会越头痛昏沉。
虽然对自己这突然冒出来的能力，还有诸多疑惑，还是只能留待以后探寻和验证了。
比如最关键的就是，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说只是单纯的幻象。
其实黎乌心里已经基本确定了——毕竟拨厄诀的的确确改善了他的体质。
近来他感觉自己耳清目明，力气大了不少，也更不容易累了。自己总不能光靠想象，就编出来一本真实的玄功吧？
……
六月十五，夜。
黎乌照例修炼。
其实这修炼，也就是七扭八拐的摆弄自己身体，再配合特有的呼吸冥想之法。
就如现在，他左手翻掌朝天，右手翻掌对地，一腿独立一腿在半空盘起。
这半个月来，他除了感觉体质有明显提高，并没有其他异常。
尤其是最关键的“气机”，更是毫无感应。心中不免有些气馁。
想到那个不正经的祖师爷，黎乌暗暗腹诽：“莫不是祖师爷嫌烦，随便拿了本糊弄我？”
就在他以为今夜还是会一无所获时，耳边却仿佛传来一声钥匙开锁的“咔哒”声。
黎乌保持着那个诡异的姿势，突觉体内四肢百骸，涌出力量，微弱但绵长。
一股气机在体内游走，神清气爽。
他先是一愣，随后狂喜：似乎，成了？
……
每月底是预备弟子们例行检测灵根的时间。
预备弟子们十人一组，前往应灵楼检测灵根是否觉醒。
六月三十这日傍晚。
应灵楼前，九位预备弟子三两分立，窃窃私语。
十一二岁的几位，皆是满脸期待。
而年龄稍大的几位，多是表情平静，不过这里面的黎乌是个例外。
自从那日感应到气机开始，他每日就更加勤练拨厄诀，几乎是每天只睡两个时辰。
此刻的黎乌，虽然眼圈发黑，但精神奕奕。
他有种直觉，或许自己已然觉醒了灵根。
黎乌旁边站着的两位，是平日里关系比较要好的张小牛和苗壮壮。
苗壮壮其实一点也不壮，反是个二八年华，娇小可人的少女。
样貌在杂役弟子里数一数二漂亮，若是放在俗世，这个年纪求亲的都不少了。
此时她正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角，似是对这次灵根觉醒也没报什么希望。
而张小牛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的样子，一脸傻笑地问自己晚上吃什么，黎乌那份能不能给他匀点。
很快几个杂役弟子都已经检测完了，应灵楼外只剩他们三个。
黎乌眼看着从应灵楼里走出的弟子，个个脸上都一副熟悉的失望表情，心里又开始有些紧张。
“下一个，黎乌。”
……
应灵楼里，三十丈方圆的地方，只有中心处有一个小石柱和一张桌案。
石柱上承载着一个似玉似石的小球，桌案后坐着一位托腮打呵的青年仙师。
仙师连话都没说，只是给了个眼神。
黎乌一步一步迈着，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的心跳声更大了些。
这个验灵柱，他再熟悉不过了。
将左手放在小球上，屏气凝神。
这是他第六十六次做这个动作。
三息后，原本灰朦朦的小球，变得漆黑如墨。
原本无精打采的仙师，顿时眼睛一亮，起身向黎乌走来。
他左右踱步，观察墨色小球。十息后，宣判了结果：
“暗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