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义薄云天(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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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蓠和冷小宝离开东海后没多久,阮晓清就被提前来的海外商船接走了。临行前,阮晓清再一次叮嘱东方春,早点离开东海。在阮晓清走后没多久,海况良好,东方玉专门安排了船只送东方春和杜康等到福安岛上。

一大早,船就离开了码头,迎着朝霞驶向浩瀚的东海。由于答应给三弟画的画还没有画完,东方春带着作画用品,包括自己最近才研制出来的黛墨料,争取在岛上用几天时间画完。名字他已经取好了,就叫《江山四季图》,是东方春以百花谷媚眼洞的视角,以俞伯牙摔琴谢知音的故事为主题思想进行创作的。而杜康是第一次坐船出海,一开始感到很新鲜,可走了没多久,他就被渔船颠簸得呕吐不止,赶紧回舱里休息。其实,从码头到福安岛基本上属于内海,由于外围有众多岛屿相隔,这片海域较浅,地势相对比较平缓,海浪也算不上汹涌。东方春和两个船工看到杜康的狼狈样均笑了起来,一再鼓励让他站在船头多体验一下,但杜康已经吐得头晕目眩的,大口喝了几口酒,还是不行,便索性倒床休息。

这艘双帆船是专门用于送货、送人的,所以将打鱼设施全部取消了,在底层增加了生活休息的区域,最底下一层是库房,甲板平层上设有一个生活层和一个瞭望台。出发前几天才经过了专门的维修保养,这次的船工也是东方玉专门挑选的。这时,大群海鸥盘旋在船的周围上下翻飞。东方春回到舱里抓点零食到前面投喂,海鸥有时直接飞到东方春的手上抢吃食物。东方春心里想到:要是有三弟和小宝一起就好了,不知道他们该有多高兴呢,等他们回来,一定要带他们出海好好玩一玩。已临近中午,两个船工将帆绳绑定,其中一个叫阿强的船工回到舱里准备午饭,另外一个叫阿生的船工过来跟东方春闲聊起海上的生活。

阿生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壮年船工,大脸盘,三角眼,四方嘴。说着一口潮汕话,是前几年跟着师傅一起来投奔东方玉的。

“东方兄弟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个文化人。这次到福安岛听主人说是来办事的。听说要办六七天时间?”阿生关心地问道。

东方春微笑道:“是因为堂兄要你们带东西回去,就将就你们的时间,我们一起回去。”

“是的,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是交代给阿强的。听说还要拖一个小舢板回去修复。”

“这次给师傅添麻烦了。多谢两位师傅了。”

“不用客气,我们给庄主当船工,这些都是应该的。庄主要求我们必须在二十号回到岸上码头,不能早也不能晚。我们只有照办就是了。”

不一会的工夫,阿强就对着这边喊起了阿生的外号:瞎子——,让主人过来吃饭喽。

听到喊声,阿生对东方春十分客气地说道:“东方公子,请叫上你那位朋友一起过来吃饭了。出发的时候,庄主特意给我们带上了二坛好酒,说是在路上要好好招待两位主人。”

东方春微笑道:“多谢阿生,还有那位叫……阿强的。我这位大哥就喜欢喝酒。我这就去叫他起来。”东方春来到船舱门,只见舱门没有关,门上挂着一副新的铁链,舱门很小,但门闩很大。下舱的梯子很窄,只能单人上下。东方春进入舱内,需要头低一点才行。舱内较昏暗,此时,杜康已经坐了起来,脸色苍白,两眼惺忪。东方春走上前关心地问道:“大哥,好些没有?”杜康苦笑了一声“坐海船还真是个苦差事。让兄弟见笑了,”说完话,试着站了起来。东方春上前扶着杜康微笑道:“大哥,多坐几次就好了。走,我们上去喝几杯就没事了。”杜康伸开双臂活动了几下,说了声“走”就跟着东方春出了舱门。

渔家的饭菜很简单,一盆鱼,一盆蟹,一坛酒,一大盘花生米,还有一碗渔民特有的腥臭的虾酱。见到东方春和杜康过来,阿生站了起来,给杜康行礼,热情招呼两人入座。杜康心里一震,阿生的拳面上指关节处有厚厚的老茧,手腕也比一般人粗壮一些。杜康坐下来,对阿生笑了笑。等东方春坐下来,阿生自己才坐到板凳上。这时,阿强一边擦手一边走了过来。相比阿生来说,阿强的长相要精致得多。个子不高,但很坚实。鼻子、眼睛、嘴长得很紧凑。只是眼睛中白的多黑的少,还有些游离不定的。他看了一眼杜康,就立刻转向了东方春,热情地说道:“东方公子,先将就吃点,等明天中午到了岛上,庄主说了,让我们好好吃一顿。请——”杜康从阿强对自己的一个扫视中已经感受到了对方眼神背后的一种内力。

四人各坐一方,阿强把酒打开,顿时,一股浓郁的酒香飘散开来。他把大碗倒满,举起酒碗对着每个人敬了一下,说了声“请”就一饮而尽。三个人也跟着一饮而尽。四个人手撕筷子夹的,吃得是津津有味,喝的是满口酒香。杜康刚开始还有些不适,两碗酒下肚后,又抓了两把花生米,才感觉到肚子是真饿了,觉得大块的鱼和碗口大的蟹好吃至极。其实,这船上做的菜,就是把鱼等切成大块和葱姜蒜一起放清水里煮开了,再撒点盐就成了。

这世上最好的调味品是“饥饿”。

由于一路上风很顺,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钟就到了福安岛。登上码头,极目远眺,碧海蓝天,波浪滔滔;渔码头特有的腥臭气扑面而来。东方春一家人曾经在此生活多年,此前还有七八户渔民在此居住,后来,随着东方春一家人搬到岸上住了,福安岛上也只剩下两户人家,原本还算热闹的渔岛也荒了下来。上了岛,东方春就立马带着杜康兴致勃勃地来到了他们原来居住过的地方。阿强带着阿生到庄主的库房去整理东西,两人的吃住都在库房里。

东方春他们家原来居住的房间是一排低矮的平房,房子是用岛上的大石块垒起来的,厚重结实。房屋前后都有一个较大的小院,由于荒凉了几年,院子里面已经是杂草丛生。房门上的锁已经锈迹斑斑,东方春掏出钥匙试了几下,还好,锁虽然生锈了,但还可以打开。

这时,从远处传来了狗吠声,声音越来越近。听到狗吠声,东方春兴奋起来,他拉着杜康一起来到了院子,向外面喊了声“大黄——”就看到一条大黄狗冲进了院子大门,朝着东方春扑了过来。后面还有一个老妇人的声音:慢点,慢点,是阿春回来了?

东方春怀里抱着摇头摆尾的大黄狗,朝着外面喊道:“张婶——是我——”一边快步走出院门接张婶。

张婶年龄不大,但由于长年居住在海岛上,黑黢黢的脸上过早地被岁月的风雨刻满了皱纹。因为得上了风湿病,腿已经严重变形,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花白的头发被海风吹得一脸都是。这一切让东方春有些吃惊,心中暗想,这才二三年的时间,张婶怎么像变了个人一样?他冲上去紧紧抱住张婶,张婶也张开了瘦弱的双臂把东方春抱住,就像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张婶推开东方春仔细端详着,亲切地问道:“一个人回来的?夫人没有回来?”

东方春双手扶着张婶的肩膀回答道:“张婶,母亲到很远的地方去了,是我一个人回来的。”

张婶蠕动着薄薄的嘴唇念叨着:“长大了……成大小伙子了。还有阿兰姑娘现在怎么样?还听话吧?”

东方春笑道:“婶,母亲走后,阿兰就回到我堂兄府上了。现在比小时候听话多了。”

张婶微笑道:“这个丫头以前可调皮了。小的时候第一次跟他父亲到岛上,一下船才发现,阿兰不知道在哪里捡到的小黄狗,竟然瞒过了船上的大人,带到岛上来了。后来回去的时候,因为她回去要到大少爷府上当丫鬟,我和她爸爸连哄带骗地才把小黄狗留在了岛上。后来跟着管家到岛上来过一次,带着‘大黄’满岛玩个遍。唉,好久没见到阿兰了。”

东方春亲切地问道:“婶,我张叔还好吗?又出海去了?”

张婶嘴唇抽搐,怔了片刻,眼里已经饱含了泪水。悲伤地说道:“你张叔他……他去年出海遇到大风,船碰到了礁石,就……就走了……”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东方春深感意外:“什么?张叔可是个老水手了,怎么会呢……”把瘦弱的张婶拉起来半抱着,安慰道:“婶,还有我呢。再过几天,跟我一起回老家,我要把婶……养老……”自己的泪水已经涌出了眼帘。

张婶哭泣道:“谢谢公子的好意。我要在这里,再守你张叔几年。”

东方春牵着张婶的手回到屋里,点上油灯。看到屋里较脏,张婶连忙帮着东方春一起收拾起来。又对着东方春和杜康说道:“这几天呀,你俩就在婶家里吃。婶给你们做好吃的。还有,老头子还剩下了好几坛好酒,你们也把它喝了。”

东方春推辞道:“婶,屋里还有一些粮食和干鱼……”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张婶打断了。

“放时间长了,就是没坏也不好吃了。什么也别说了,我这就回去弄好吃的。”说完话喊了一声“大黄”就朝外面走去。东方春连忙一边回答“好的”一边搀扶着张婶向门外走去。出了小院大门,张婶还不忘回头喊道:“春儿,记得早点过来。”大黄摇头摆尾走在前面,张婶则迈着已经变形的双腿,步履蹒跚跟在后面。

送走了张婶,东方春马上回到卧室。杜康正半躺在土炕上等东方春呢。看到东方春进来很高兴,大笑道:“二弟,我这肚子里的酒虫早都闹上了。快点带我去看看‘豆酒’还在不在。”

东方春微笑道:“大哥,你没闻到?就在你屁股下面的。”

杜康一下子跳到地面上,看着土炕发问道:“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东方春笑了笑,走到炕边把草席掀开,又转到土炕旁边的挡墙边上,伸手拉了一下,伴随着“吱——”声音,只见土炕缓慢拉开了一个小门。等小门全部拉开,露出了一条向下的通道。东方春托举着蜡烛,说了声“大哥在上面等着接东西”便快速走了进去。一会东方春就把两个酒坛子抱了上来。

杜康连忙上去接着,嘴里还不停地提醒道:“小心点,小心点,千万碰不得。”小心翼翼地把酒坛放在桌子上,用袖子擦去酒坛上面厚厚的灰尘,猪肝色的釉面立刻在蜡烛的照耀下发出幽亮。两个酒坛造型圆润古朴,上面有阳纹的图案,坛口上的胶泥完好无损。杜康坐在酒坛旁边,不停地擦拭着,目不转睛,嘴里开始在吞咽着口水。东方春走下炕头,将小门关好,草席盖好,才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走到桌子旁边坐下,微笑着对杜康说道:“大哥,这两坛才是正宗的‘豆酒’,已经有几十年的窖龄。我们这就拿一坛到张婶家里喝,怎么样?”杜康连忙回答道:“好,好的。”从中选了一坛抱在怀里拿到厨房的柴火堆里藏了起来。从厨房回来抱起另外一坛酒就往外走,嘴里念道:还不快走,张婶的好菜肯定早都做好了。出了院门,东方春把门锁好,冲着杜康笑了一笑,带着怀抱酒坛的杜康朝着张婶家里走去。快到的时候,东方春把拇指和食指放在嘴里,吹起一声响亮的口哨,只见‘大黄’飞快地直奔东方春冲了出来,到了东方春面前不断地摇头摆尾,带着东方春往张婶家里走去。

此时,张婶已经做好了饭菜。桌子上摆放了一大盘小海螺和扇贝,一盘清蒸风干石斑鱼,一盘油煎大黄鱼,还煮了一大锅鸡汤,焖了一锅鸡汤白米饭,一进屋就能闻到诱人的香气。东方春走进低矮的房间,正好张婶抱着一坛酒从厨房过来,东方春赶忙上前接过酒坛,一边说道:“张婶,怎么准备这么多菜?还把下蛋的鸡也杀了,多可惜呀。”

“春儿,看你说的,婶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不给你吃给谁吃。”张婶又指着杜康笑道:“他大兄弟,你说是不是。”杜康没有说话,微笑示意了一下,两眼盯着东方春接过来的酒坛子。东方春亲切地对着张婶说道:“婶,这岛上大米特别珍贵,就蒸点玉米面馒头已经挺好了。真是……”

张婶微笑道:“婶给春儿吃东西呀,心里舒服、愿意。快点把酒打开,招呼客人喝酒。”

杜康微笑道:“他婶呀,今天喝这坛酒,婶那坛酒我一会带回去慢慢喝。”说完话,就动作娴熟地把豆酒打开了。顿时,一股清冽的酒香弥散开来,由于窖藏时间长,酒香中自然带来一丝悠远绵长的回甜。杜康赶紧给每个人倒了一碗,端起来敬了一下,没等人家回话,就一饮而尽。长长地舒了口气,抹了一下嘴角,又给自己倒上了一碗。东方春笑道:“婶,我这大哥就是喜欢喝酒。别管他。婶,我敬你一杯。”说完话跟张婶碰了一下,也是一饮而尽。张婶则喝了一大口,然后含在嘴里慢慢饮下,放下酒碗,说道:“这真是好酒呀。比我们家老头子的酒好喝多了。”海边人家的妇女,由于要抵抗风湿,大多数都能喝酒,有很多女孩子都是喝酒不让须眉,时间长了,自然也都能品味出酒的优劣。

“春儿,也老大不小的了,定亲了没有?早点成家,多生几个娃,到时候呀,夫人带不过来,我帮你带。只是……你上午说的夫人走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哟。”张婶十分关心地问起了东方春的婚事。

东方春微笑道:“还没有呢。母亲一时半会不能回来。到时候呀,真得请张婶帮忙呢。所以说呀,婶,还是要把身体养好。下次接婶上岸找刘医生好好看看。”

张婶笑道:“春儿不用担心,婶的身体呀带上十个八个小孩也没问题。这几天呀,你们就办自己的正事,到吃饭的点就到婶这里。说好了,不准你们自己做饭吃。听到没有?”一边说话,一边又喝了好几口酒。

东方春微笑道:“也谈不上什么大事。就是想每天到象鼻岩上把答应给我朋友的画画好。那个象鼻岩可是我作画的福地,只要坐在象鼻岩上,沐浴着海风,看着海鸥飞翔,我的画笔就如同神助一般。”

张婶看着杜康自豪地说道:“这春儿呀,从小就画什么像什么。春儿的画就连我这老婆子都喜欢。好,春儿,你只管去画画。另外那两个庄主府上的船工鬼鬼祟祟的我才懒得管他们。”

杜康放下酒碗问道:“他婶,你是说那两个船工?他们到岛上来干什么知道不?而且要干好几天,二十号我们才走。”

张婶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刚才‘大黄’跟着他们到库房,差点被他们打了。哼,这打狗不也得看主人吗。他们两个还不是跟我这老婆子一样,都是庄主的下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东方春劝道:“婶,别跟他们生气。过几年我一定回来接你。到时候把婶的病治好了,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又端起酒敬了张婶一碗。就这样,三个人不一会就把这一坛豆酒喝完了。酒足饭饱后,东方春要带杜康到象鼻岩看看,张婶则忙着要到外面海边的礁石上敲打一些新鲜的扇贝回来,三人就带着大黄狗一起朝着象鼻岩方向走去。

象鼻岩果真是东方春作画的福地。只三四天的工夫,东方春就把《江山四季图》画好了,然后装在画筒里,用胶泥封好。兴高采烈地带着杜康把岛上几个有特色的地方看了个够。直到要走的前一天,阿生和阿强两个人才来到东方春的家里商量了明天的行程及时间,东方春给他们每个人一个银元宝,两个人高高兴兴回去准备东西去了。等两个人走后,东方春打开地窖,将地契和少许喜欢的贵重物品打了个包装在牛皮背包里,然后将其他物品也打了一个包裹,让杜康在家里等着,自己背上包裹到张婶那里,将钥匙和包裹全部送给了张婶。想到第二天东方春就要离开自己,张婶依依不舍地拉着东方春的手,叮嘱万分,一直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才将东方春送出小院门口。并一再要求明天一定要等着自己来给他们送行。

第二天一大早,东方春背着箱子,杜康提着用渔网兜着的酒坛子、身上挂好大酒葫芦和小酒葫芦,一起朝着码头走去。走了几步,借着晨曦的光线,看到张婶和大黄狗已经站在码头上了。在海风吹拂下,张婶瘦弱的身躯显得十分渺小,头发也被吹散了。两人加快脚步,而远处的大黄狗已经朝着东方春飞快奔跑而来,一下子扑到东方春的怀里。来到码头,阿生和阿强已经在小船的甲板上等候了。张婶把手里的一个包裹塞给东方春,又叮嘱了几句。原来,张婶一大早把家里的鸡蛋全部煮熟了让东方春带在路上吃。东方春把张婶搂在怀里,帮张婶把散乱的头发理顺了,然后扶着张婶瘦弱的肩膀安慰道:“婶,一定要多保重身体哟,今后还要帮我带小孩呢。过几年我一定来接婶。”张婶微笑道:“春儿,妈妈没在身边,自己一定要学会照顾自己。婶这里你不用担心。你们快上船赶路吧。”一边拍了几下东方春的肩膀。东方春和杜康转身朝小船走去。可就在这时,“大黄”竟然猛扑上来,先行冲到船上扑咬阿生,把阿生吓得赶紧躲进船舱把门带上,阿生快速移动的“穿云步”被杜康看在眼里。东方春抢前几步喊着“大黄”的名字,“大黄”转身咬着东方春的衣袖不放口,东方春一边抚摸着“大黄”一边安慰着,“大黄”的眼睛已经流出泪水。这时,张婶走上来顺手打了两下“大黄”,“大黄”才依依不舍地跳上了码头,一直注视着船上的东方春。阿生和阿强赶紧解开绳子,将船驶离了码头。东方春站在甲板上向张婶挥手示意,码头上的张婶也不停地招手,一直到小船驶离了视线,才带着“大黄”转身离开了码头,朝着自己破旧的房屋走去。

一路上风平浪静,阿生和阿强两个人也十分敬业。由于从岛上的库房装了十几个沉重的长条箱子,相比来的时候,船要平稳许多。阿生和阿强两人上船时带了好几条大红石斑鱼还有一网兜大青蟹,中午吃饭的时候,吃得杜康直喊过瘾。当然,好酒已经装进大、小葫芦里了,没有舍得拿出来喝,只是把张婶送的那坛酒拿了出来,阿生和阿强两人喝了几口,对张婶的酒赞不绝口。杜康没有说话,心想:我这酒葫芦里的好酒要是给你们两个人喝了,还不得美到天上去呀。晚饭的时候,杜康关心地问道:“阿生,以前眼睛受过伤吗?右边眼睛好像……”阿生微笑道:“以前跟着师傅修船的时候被木渣子伤过,不过影响不大。倒是留下了一个‘瞎子’的外号。”阿强打诨道:“还说影响不大呢,都相了两次对象也没成功,到现在连媳妇都没娶上。”大家都笑了起来。杜康又装作无意地问道:“你们这次来也够辛苦了,回去带十几箱东西,又沉又重的,是什么好东西?”原来,杜康一上船就发现船舱里放了十几个长条箱子,而且每个箱子都很重,他告诉了东方春,东方春只是知道堂兄在岛上有仓库,但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听到杜康的提问,阿生正要接话,阿强抢先说道:“都是庄主存放的东西,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阿生也随着说道:“是的,我们两人才能搬动。”阿强举起酒杯向杜康敬酒:“我敬杜大哥一杯,我阿强最敬重像大哥一样喝酒豪爽的。”旁边,阿生也举起酒杯敬东方春:“东方大人多喝几杯,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就到岸了。”突然闻到一丝的糊香味,阿强连忙到厨房把连煎带炖的石斑鱼撒上葱花端了上来。一股浓郁的鱼香扑鼻而来。大家纷纷将鱼撕开,把大块的鱼肉夹到碗里,大口吃了起来。吃完饭,阿强招呼阿生:“你先带两位哥去休息吧,我收拾一下,等船行稳了我再下来休息。”阿生“呃”了一声,对着东方春和杜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三个人就下到了船舱。过了两个时辰,船舱内就呼噜声渐起。又过了一会,阿生轻轻咳嗽了一声,稍稍起身。杜康半睡半醒地问道:“阿生,船到了?”阿生吓了一跳,连忙说道:“还没……我上去撒泡尿。”杜康也慢慢起身微笑道:“正好,我也涨醒了。这酒喝高了就是尿多。”说完话就跟着阿生走出了舱门。舱门外的阿强看到两人上来,略显吃惊,对着阿生微笑道:“第一次看到阿生兄弟提前来接班。是被尿胀醒了吧?”两人睡眼蒙眬的没有回答,到了船边拉着帆绳对着大海撒起尿来,扬起了一股酒臊气。阿强对着阿生说道:“尿完了,也该我下去休息了。瞎子,你可得小心点啊。”说完就跟着杜康进了船舱,就在这时,只听到“嘭”的一声响,船体剧烈晃动了起来。阿强大喊一声“不好了,碰礁了。”撒腿就往外跑,而杜康一个纵身跳进了底舱,大声喊道:“二弟,二弟,快起来,船漏水了。”一股水柱从船底涌了进来。紧接着又是几声撕裂的响声。而船舱上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铁链子的响动声。杜康大喊一声“不好”,一个纵身冲出底舱门。

船已经开始下沉。杜康冲了出来,发现一层舱门已经被人用铁链子缠绕住了,外面还传来了阿生和阿强的奸笑声。杜康一个纵身,一掌将舱顶击个粉碎,身影冲天而出。还没站稳,就看到阿生和阿强两人手握明晃晃的短刀,同时向自己砍来。杜康大喝一声使出“望仙柳叶掌”迎了上去。此掌看似没有冷小宝的混元铁砂掌厚重有力,但掌气如针、直击人体各要害穴位。相比之下,在小小的甲板上过招,更适宜两个人的短刀。杜康心中着急,底舱的东方春怎么还没有出来。所以,十几个回合下来,阿生和阿强依仗短刀的威力,加之看到杜康不习水性,两人故意摇摆着船体,竟然杀得不依不饶的。杜康轻蔑地扫视了一下,猛然使出望仙松针掌,左击阿生曲池穴位、右击阿强膻中穴位,同时,飞身踢向两人。阿生手臂一麻,丢下刀后退到船舷,而阿强则被踢个正着,身体向后翻滚直接摔进海水中,入海的同时还不忘喊道“瞎子快跳海”。杜康追杀到船舷,握住帆绳向下望去,看到两人已经向漂在海面的小舢板拼命游去,而自己被摇晃得呕吐不止、头晕目眩的,紧紧抓住绳子,生怕掉入海中。杜康扶住桅杆、捡起阿生丢下的短刀,劈断铁链,往船舱跑去。等他赶到底舱时,海水已经大量涌入,东方春站在原地挣扎着。原来,东方春的双脚被夹层断裂的舱板紧紧地卡住了。杜康一下子跳了下去,顺着东方春的脚往下摸,想用力把断裂的舱板扳断,但试了几下都没有成功。就在这时,船舱上面传来铁链响动声和斧头的砍砸声。杜康猛然醒悟过来,抓起旁边一个沉重的箱子压在洞口处,自己纵身跳出船舱,只见舱门已经再次被紧紧地用铁链捆住,同时一声巨响,桅杆断裂,连同帆布将小小的船舱全部罩住了。外面还传来阿生和阿强充满杀气的狂笑声。原来,看到杜康往舱里跑去,阿强和阿生两人赶紧划船过来,用铁链把外面的舱门多绕了一圈紧紧地捆住,然后砍断桅杆。杜康仰天大骂道:“你们两个狗奴才,老子饶不了你们——”他再次回到内舱,虽然漏水的地方被沉重的箱子压着,减少了一些海水涌入,但不断浸入的海水还是在上涨着。而东方春的脚已经被卡死了,无法抽出来。杜康抽出短刀,但又放了回去。他知道,就是强行砍断东方春的脚,带着一个身负重伤的人一起逃离沉船也是不可能的。他几次潜入水底想扳断卡住东方春脚部的断裂舱板,但都没有成功。此时,海水已经淹没到了两人的胸口。东方春大声喊道:“大哥,你已经冲出去了,为什么还回来救我?不要管我,大哥快点冲出去,再晚就来不及了。你冲出帮我好好照顾三弟。”

杜康面无惧色,微笑道:“二弟,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有何面目去见三弟?有何面目见天下人?当初,三弟临走时千叮嘱万叮嘱的,让我一定要把你照顾好,二弟,你个书呆子,就没有看出来吗?”

东方春一脸茫然望着杜康问道:“看什么?”

杜康感慨道:“三弟……应该是三妹,她可是个女中豪杰呀。”

“什么?你是说三弟、他、她是女的?”东方春追问道。

杜康把漂浮在水面的酒葫芦拢在一起,将两个小葫芦的盖子打开,递给东方春一只,说道:“二弟,咱们碰一个。”两人一饮而尽,杜康微笑道“大哥问你一句话,如果三弟是女的,你是否愿意娶她为妻?”

东方春恍然大悟:“难怪我母亲特别喜欢三弟。其实,从看到三弟第一眼,我就很、喜欢……”

杜康感慨道:“只可惜,大哥是喝不成你们的喜酒了。真乃人生最大的遗憾。”

东方春追问道:“难道、你们都看出来了三弟是女扮男装?”

海水不断上涨。杜康和东方春把小酒葫芦全部喝完了,用力将盖子压紧,顺手从舱壁上取下一根绳子捆在葫芦上。

东方春抹了一把脸说道:“真是爽快,大哥,把大酒葫芦也打开喝了吧。”

杜康把大小葫芦紧紧地捆在一起说道:“二弟,这大葫芦不能喝。等三弟找到我们,看到酒葫芦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再说了,三弟还让我把好酒给她留点呢。”

东方春不解地问道:“我们与阿生阿强一无怨二无仇,他们为什么要害我们?难道……是……”

杜康叹息道:“二弟,光凭他们两个奴才肯定不敢的。这好好的船怎么会突然漏水了?一定是他们事先谋划好的。难道是……二弟这次回来知晓了什么重大的或者见不得人的秘密?”

东方春想了一下说道:“大哥,这次回来还真发现了一个怪事,明明我大伯已经走了二十多年了,但在我们登岛前几天,我堂兄让我给他送个最新画好的鼻烟壶,那天从堂兄屋里出来已经很晚了,我在经过堂兄府上的后山时好像看到了我大伯,那天有个身影太像我大伯了。难道是大伯没死,还活着?”

杜康看到东方春怀里紧紧抱着的画筒,想到那天财神把东方春劫持一事,对着东方春问道:“二弟,你的画真的那么值钱吗?今后是不是更值钱了?”

东方春有些自豪地回答道:“这……我这一走啊,画就成了无价宝了。”想到这里东方春猛然自问道“难道是堂兄……为了我的画成为孤品下的手?”

水越涨越高。东方春着急地喊道:“大哥,你不用管我,你一个人冲出去,阿蓠……妹妹不会怪罪你的。”

杜康大笑道:“你这个蓠妹为你付出了太多太多。她的武功在我之上,哪里需要我保护。我答应她一定把你照顾好,不把你带回去,她不得把我撕成碎片才怪。二弟,我就是死,也比活着愧疚一辈子好上百倍、千倍。”

东方春接着问道:“什么?大哥,你是说三弟武功比你还强?”

杜康叹气道:“我这个傻二弟哟,她是当今天下第一大教——八卦教的教主呀。”

东方春掏出上官蓠送给他的三枚铜钱仰天长叹:“蓠妹——,有你在我每次都能打赢,原来,是在维护我的自尊啊!阿蓠妹妹,我东方春有阿蓠妹妹和酒鬼大哥此生足矣。”说完,手握铜钱,将准备送给上官蓠的画筒紧紧抱在怀里。

杜康仰天叹息道:“老子一生就怕水,连游泳都没学会。我操——怕啥还真他妈的来啥……”

海水越来越急。一股海水涌入,迅速淹没了他们的头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