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周茫豢卵(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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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阳县北郊岁风山,逐月宗立足之地。

逐月宗,也就是对外宣称的逐月观,整体可分为正殿、偏殿、后殿、各人住所和些个另作用途的建筑。

早些时候,逐月观在师祖带领下,着实热闹过几年,总有前来打醮、祈福的百姓。

直到六年前,师祖开始闭关,如今逐月宗只剩下周茫的师父,也就是现任掌门申屠邑一人在外抛头露面。

而与掌门同属一辈的五位传功长老,这六年来亦是潜心修炼,鲜见人影。

相较之前,逐月观算是彻底冷清下来,除了本宗一百多个弟子,几乎见不到外人。

百姓不来,便会影响宗门收入。

要知道,纵是除去周边的村落,整个河阳县也有近二十万常住百姓。

虽比不上首府辜城那般人嗣昌盛,但若仅以郡府县份而论,河阳县就是辜州境内地盘最广、人口最多的郡县。

光是祈福、打醮的香火钱,先前每月就有不少。

如此一口嘴边肥肉,不吃却是可惜。

但是另一方面,逐月宗近年虽似乎有意与河阳县民间分隔,却又开了这么个莲山医馆,而且还选在了县里这片热闹的中街地区。

尽管对外从未言明医馆的宗门背景,可日子久了,街坊百姓皆知莲山医馆实为逐月宗治下。

如此拐弯抹角、欲盖弥彰之事,周茫有时觉得不痛快得很。

既然是要再创辉煌,怎能惧怕做大做强?

周茫袖着李卯,不紧不慢地骑着马,行至离岁风山最近的一处驿站,先归还了马匹,又如平常一样走上山门来,再从偏门而入,待走回自己小屋,却已是掌灯时节。

虽为逐月宗掌门的正式弟子,但周茫在宗门内的栖身之所相当简单,只有一张云床,一张木桌,一把椅子,一口箱子和几盏烛火而已。

即便是正式弟子,与师父也有远近亲疏。

但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以周茫来看,与师父不远不近就是最好的距离。

点了烛火之后,周茫先将那两壶桂花酿小心放在桌上,随后布下防护术,最后才唤醒了李卯。

李卯醒来,伸个懒腰,幻大身形,随即取下乾坤一气袋,露出了那枚白壳异卵。

只见莹莹烛火里,白壳异卵的表面兀自流动青色荧光。

周茫绕着白壳异卵走了三圈,细细看了三遭,却没甚么言语。

李卯忍不住问道:“二郎,你那灵瞳可看得出这卵中之物?”

周茫苦笑道:“我瞳力不够,连这层壳也参透不得。”

李卯又问道:“壳上面那些蝌蚪字又是甚么意思?”

周茫摇头道:“不是寻常文字,晦涩难懂。”

李卯想了想,嘻嘻笑道:“要不叫俺打它一棍,看看里面是甚么。”

说罢,李卯就要掏出碎金混铁棍。

周茫却心思一动,吩咐着李卯,“这卵不似寻常之物,你还是先前那般与我守住门户,让我带园子里看看去。”

李卯点头称是,立马守住了周茫。

周茫就云床上盘膝而坐,闭了双目,随即呼吸吐纳,散灵力于囟门,降元阳至丹田,自觉痴了。

忽地,周茫睁开双眼,那枚异卵就此幻灭,消身遁形。

周茫复而闭上双目,进入神驰。

神驰妙法之下,周茫手携异卵,已然遁入皮囊之中,游遍四肢百骸,看尽五脏六腑。

叹四肢百骸,皆无动静。

惜心肺脾肾,亦失神灵。

唯肝,升腾华彩,大有契合之意。

周茫当即兴奋起来,莫非今日便是撬开肝园之时?

周茫没有迟疑,立即带着异卵走进了肝园,入眼便是一大片茂密林子,又有一根粗壮树枝自伸了过来,上面搭着一只草窝,蓬蓬松松,浑然天造之状。

周茫心下一喜,将那异卵放进草窝里,粗壮树枝立马伸回了林子里。

约有一刻钟,周茫听得一阵嗡鸣传来,遂抬头一望。

却见一群虫子聚于林中,生得一头一腹,单口双目,四翅六足,身形约半寸大小,数量似有一、二百只。

那群虫子离得有些远,于是周茫启了灵瞳,借此看清虫子面目。

只见那虫的胸、腹、翅、足皆如墨染一般,唯有那颗虫头一片雪白,点缀着几颗红色的斑点。

远远望去,竟形似一颗赤眼骷髅头。

周茫心中有些不宁,撤出神驰,将那群虫子的面目与李卯说了。

李卯惊道:“骷髅脑袋?却是有几分鬼气。”

周茫点头道:“你也不知这虫来历?”

李卯只是摇头,道:“五虫之中,俺也只晓那毛虫一类,这般怪虫不像是寻常五虫里的东西,也不知是甚么勾当。”

“难怪你不能辩识此卵。”周茫双眉紧锁,想了一想,说道:“师父先前开坛授课时,曾提过一本《荒古异虫经》,我听得有人传言那书是由师祖龄虚子亲笔所著,且就放在宗门的藏书馆里,咱们或可在那书上查到这骷髅虫的来历。”

李卯点头道:“既是在那黢黑无趣的地方,你去看看就是,反正你也常去。”

周茫摇了摇头,“虽放在藏书馆,却在最顶上的第八层,没有师父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去。”

李卯道:“没有命令怎么了?咱们偷摸上去,却是不打紧。”

周茫道:“只怕不大好吧。”

李卯叹道:“怎地这般牵缠,不如径直问那龄虚老儿去,还查甚么虫书鸟经的。”

周茫摇头道:“师祖闭关已有六个年头,未曾见过一人。”

李卯撇嘴道:“闭甚么鸟关,也是个不爽快的。”

周茫正色道:“若无师祖之恩,哪来咱们如今的日子。今夜就此作罢,明日不该我当值医馆,正有空闲寻摸机会。”

李卯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俺就只好忍了。只是这种虫子长得甚时是怪异,你若料理不得,就赶紧与俺说。”

周茫道:“这些虫子相性为青木,育在我腹中肝园内还算受用。”

李卯道:“当真?这堆虫子要是不服帖,你就立马放出来,俺几棍打死了,也不值甚么。”

周茫摆手道:“不妨事。”

随后,周茫就在云床躺下,安心睡去。

李卯也幻回瘦小的狸猫身形,在床边胡乱睡了。

次日约五更时节,鸡叫头遍,李卯忽地醒来,只觉心躁异常,起了身,蹑着四足在房内踱来踱去。

周茫兀自沉睡,未有清醒之意。

终于晨曦微露,周茫睁开眼便看见浑身焦躁的李卯,道:“你也成夜猫子了?”

李卯幻大了身子,开口道:“这虫子生得奇怪,那肚子上长瘤子的老儿也奇怪。”

周茫道:“你倒提醒我,雁荡山的獐子,可能有些蹊跷。”

李卯道:“昨日你在酒楼时,姓石的矮子可曾与你说怎地猎得獐子?那獐子又怎生模样?”

周茫道:“石锦旺既是武师,猎一头獐子也不算难事,不过据他所言,那獐子只是寻常野物,无甚特别之处。”

李卯道:“不如一径去那雁荡山看看,真有个獐精狍怪,便让它先吃俺三百棍。”

周茫点头道:“正是如此,若有机缘,我也可就此炼上几张符箓。”

李卯突然想到一件紧要事情,急道:“雁荡山!昨日你与那杀猪的秦胡子闲话时,他曾说县官老儿叫他去雁荡山巡察。”

周茫平静道:“确有此事,只是秦步云也没说个具体出来,也不知道雁荡山到底有事无事。”

李卯倒:“管他有事无事!去一趟便晓得了!俺真想立马就到雁荡山闯一闯!”

两人正商议着,却听门外传来一道说话声:“周师弟,在否?”

周茫开了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中年男子,穿一身蓝不蓝、灰不灰道袍,手挽拂尘,体态丰盈,圆圆的脸上满是祥和之气。

这男子姓乔,名岱原,亦是逐月宗掌门座下弟子,乃是天授八年拜入的逐月宗,算得上是最早的那一批弟子。

乔岱原入门时间虽长,却从不以资历欺人,性格最是忠厚仁义,与宗门上下皆是一团和气。

十年前,周茫拜入逐月宗时,也正是乔岱原作为接应师兄,亲与周茫安排了衣食住行等宗门杂事,因此周茫对乔岱原亦是一直心存好感。

周茫慌作揖道:“乔师兄,周茫在此,有甚么要紧事?还劳你亲走一趟。”

乔岱原还了一礼,道:“师父嘱我通知宗门内弟子,今日巳时正逢开坛讲道的机缘,凡无事者,皆可前去听之。”

不等周茫答话,李卯却在屋内叹道:“好容易捞得一日无事,又要听甚么讲道!都说道法自然,怎地又须嘴讲?听人耍嘴弄舌,不如自行悟道!”

周茫知李卯是心挂雁荡山之事,但还是回头骂道:“夯猫,不得无礼!”

乔岱原素知这李卯性子,也不恼,只是笑了笑,“这猫子愈发憨痴了。”

周茫赔礼道:“师兄恕罪,我与李卯巳时必定前往百阳殿。”

乔岱原道:“今日师父讲道不在百阳殿,却在七三堂。”

周茫道:“多谢师兄提点。”

正当乔岱原将要离开时,李卯却忽然跑了出来,一把扯住乔岱原,开口笑道:“乔大哥!且莫先走,师父今日准备讲的是甚么道,乔大哥可方便与俺透露几分?”

乔岱原将李卯轻轻推开,假装一脸正经道:“李卯,自行悟道,岂不更妙?”

李卯兀自笑嘻嘻的,搓着双手,“嘿嘿,这自行悟道虽妙,只是悟不出时,方晓师父的好。乔大哥,俺想晓得师父所讲之道,却有两个道理。”

乔岱原道:“你还有两个道理?且说来与我听听。”

“这一来呢,俺太笨,若无提前准备,俺听道时必成那无头苍蝇,也就难免嗡嗡绕绕,只怕会影响师父讲道。二来呢,俺是师父门下的弟子,若到时出了丑,师父面皮也不太好看,就凭这一点,乔大哥你也该告诉俺师父准备讲甚么。”李卯说完,又朝乔岱原作了一揖,“好乔大哥,你是个好人,今日也做个好事,索性便告诉了俺罢。”

乔岱原笑道:“你倒有一番混理。告诉你也无妨,师父今日要讲的是五仙、五尊、五虫。”

五虫?

周茫心下一喜,这可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