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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李卯与那枚异卵对坐之际,却是石锦旺父亲与周茫提议道:“老朽有意邀大夫共饮几杯,不知尊意如何?”
这番邀约,周茫并未推辞,与石姓父子出了医馆,自引二人行至一间酒楼下。
只见酒楼挂着一张半旧不新的牌匾,写着“合盛居”三个大字。
三人走到二楼,拣了一处僻静小阁,又是一番推让,老者坐了主位,周茫对席,石锦旺打横。
一时酒保上前伺候,认得周茫,先施了一礼,道:“周大夫,今日打甚么酒来?”
周茫道:“闻得县里近日皆吃桂花酿,你这处可曾供有?”
酒保恭敬回道:“既是大夫过问,自是有的。”
周茫笑道:“如此便好。”
酒保又问道:“大夫吃甚下酒?”
周茫道:“你家鹿脯最好,只管上来。”
听得周茫要了鹿脯,石姓父子脸上均是略怔了一怔。
酒保却赔笑道:“大夫,正是不巧,这两日全城的鹿肉都缺得厉害,小店今日的鹿脯也已全部卖了出去,大夫若想吃,明日小人给大夫预备一些就是。”
周茫摆手道:“不必预备了。既是没有鹿脯,那你随便上些牛羊肉来。”
听得不上鹿脯了,石姓父子这才神色如常。
少时,那桂花酿和菜蔬果品、下酒肉食,都铺满了桌子。
酒保自去,三人一面吃酒,一面说些各州见闻,论些玄门事宜,正惬意时,却听得楼下一阵轰隆作响的脚步声。
闻此响动,周茫已猜得七八分。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轰”一声,房门被踹飞开来。
只见一条身形雄壮的黑大汉,生着一副人脸猫相的模样,手里掣着一根粗棍,径直抢入阁来,口中叫道:“二郎莫慌!李卯来也!”
周茫也不起身,只道:“李卯,我自与石兄吃几杯酒,你又慌甚么?”
石锦旺慌忙起身拜道:“久闻李兄大名!小人石锦旺,今日多谢李兄出手相助!”
李卯抱拳还礼石锦旺,与周茫说道:“你倒吃酒取乐来了!害俺好找。”
周茫笑道:“今日我与石太公、石兄相识一场,怎可不吃酒?”
石锦旺继续邀道:“还请李兄入席,今日咱们定要喝个痛快。”
说罢,石锦旺便来拖李卯。
李卯却抬手横住石锦旺,向周茫递来一柄传音玉筒,道:“师父方才派人来,说是找了你半天哩!然后叫俺给你这个!”
周茫当即向传音玉筒灌入灵力,闭目只听了一下,忽地睁开眼睛,神色大变道:“太公、石兄,师尊有令,我须得即刻返回宗门!”
通过方才的交谈,老者已知道周茫身投逐月宗,便说道:“大夫自去,我与孩儿改日必登门拜访。”
辞别二人之后,周茫下楼,先扔给酒保一锭银子,随即与李卯匆忙离了酒楼。
眼见得周茫走远了,石锦旺扶窗叹道:“这周茫倒是个仗义汉子!”
老者摇头道:“我儿,那李卯的性子却有些跳脱。”
石锦旺转过头来,盯着老者的脸,嘻嘻笑道:“左一句我儿,又一句我儿,姜师兄叫得也忒顺口了些?”
老者拍手大笑,默念法咒,随后只见他脸上肉皮扭曲着,一番变幻之后,显出另一张脸来,却是一个与石锦旺年岁相仿的年轻汉子。
这汉子并非石锦旺父亲,与石锦旺也无甚血缘,而自姓姜,名启信。
姜启信揉了揉脸,自叹道:“不是为了报仇雪恨,我才不这般遮掩。”
石锦旺走回桌旁,拱手笑道:“这易容符箓,姜师兄用得越来越顺手了!除去相貌不说,如今你连身子都能一同变化,真是令小弟佩服!”
“自从得了尊者的赋怨术,咱们的功法确是涨了不少。”姜启信先是有些喜色,随后又有些忧虑道:“只是不知我肚子上那东西是甚么模样,你看清了?”
“一点没看清。”石锦旺摇了摇头,如实说道:“那东西逃得极快,又被那李卯用一只甚么布袋收走了。”
姜启信道:“也罢,算是换了这条性命。只是刚才我昏着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你把这雁荡山给说了出来。”
石锦旺散漫地说道:“这有甚么?雁荡山的事情,即便我不说,迟早也会泄露。再说了,周茫那双招子连你的真容都瞧不出来,有甚么怕的。”
姜启信道:“这倒也是,他虽身在逐月宗,却只做得一个医馆大夫,该是不会,也管不了雁荡山的那股子事情,只是不要让尊者知道这事就好。”
“知道了又能怎样?我料定尊者不会追究咱们的,毕竟咱们还是做了不少事。”石锦旺像是想起了甚么乐事,继续笑道:“方才周茫在切掉你肚子上的东西时,还问我你的主修功法是不是青木相性。”
姜启信也忍不住笑道:“周茫果真如此问你?看来他那双眼睛算不上如何厉害,连我的功法都看不出来,只是刚才他要吃甚么鹿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石锦旺道:“我看他与酒保相熟,鹿脯也像是他的常吃之物,应该不是故意要吃。”
“但愿如此。”姜启信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忧郁道:“节外生枝之事,还是越少越好。”
石锦旺却道:“节外生枝,也要看怎么去利用。好比今日之事,也多亏了有葫瓢寺的尘静大师之前的提点,否则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哩!
姜启信心有余悸道:“休再提这大头和尚,若不是轻信了他一面之词,我怎会去吞那个獐子的活胎,弄得这一场白折腾。”
石锦旺却笑道:“尘静大师是有些法力在身上的,否则就凭葫瓢寺那破小庙宇,一无大佛,二无神祗,如何能享得这大半个河阳县的香火?
“你再看看这逐月宗,虽也是玄门正宗,近几年却是式微了,据传他们宗门内的几位高人一连好几年不见人影,原本有一个甚么厉害的老祖也死了,眼下仅剩一个掌门在硬撑门庭。”
姜启信道:“也许他们是在潜心修炼呢?”
石锦旺讥笑道:“张口修炼,闭口修炼,无非是跟老天较劲,自己哄着自己做一场南柯梦罢了。”
姜启信不以为然,反嘲笑道:“石老弟,你说他们做南柯梦,你自己如何又入了这玄门里来?”
“没办法呀,我饿了大半辈子,突然有人说入了玄门就有饭吃,我能不入?”石锦旺夹起一大片晶莹肥肉放入口中,边吃边笑道:“姜师兄,要我说你也别太死心眼,比如你父亲的仇能报就报,若不能报也别强求一时,咱们好死不如赖活着,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对不对?来,姜师兄,你也吃肉啊。”
若是平日,姜启信必要回应甚么弑父之仇,只求快报,但他一想到自己才经历了一场生死惊险,无形之中也就有些接受了石锦旺的劝导,一时却是没能反驳。
“姜师兄,别吃闷酒,吃肉吃肉。”石锦旺端起酒杯与姜启信碰了一下,又苦笑道:“这周茫点了这么一大桌子菜,他撒腿跑了,倒留下咱们算账。”
二人叙些闲话,饱足了饭食,姜启信又拿出一张符箓作法,变回了先前的老者模样,这才唤酒保来算饭钱。
酒保却说周茫已经结了账目,石锦旺与姜启信对视一笑,便离了酒楼。
…………
若师祖不在了,逐月宗今后该如何是好?周茫听罢传音玉筒,心中只是郁闷,自出了酒楼,便连忙往城北赶去。
赶了几百步,周茫想着师祖往日的恩情与今后的处境,心下越发焦急,当即就要掏出疾驰符箓来。
李卯见离酒楼远了,却突然将周茫一把拉住,一脸嬉笑道:“你莫要急躁,那传音玉筒里的话却是俺自个捏造的。”
周茫停了脚步,诧异道:“真是你捏造的?”
李卯立在原地,笑道:“那玉筒里只说‘师祖大限已至,三日后将要坐化’,是也不是?”
果然,李卯所言与那传音玉筒的内容一字不差。
周茫这才醒来,有些恼道:“你又作些甚么怪!”
李卯拍了拍腰间的乾坤一气袋,摊手道:“俺也写不来字,只能胡乱捏个传音玉筒了,若不这般说,只怕你也不肯走。休恼休恼,是这袋子里装的玩意儿,俺怎地也看不出个三二幺来,想要你辨认辨认。”
周茫皱眉道:“有甚么急的?你拿来我看看。”
李卯急性一发,径直取下乾坤一气袋,拉下金绳,当街就要露出那枚异卵来。
那枚异卵才现出一头,周茫只一觑,便慌忙掩上布袋,笑道:“你又性急!咱们回了宗门,慢慢计较就是。”
见周茫发话,李卯便停了手。
周茫略思一下,又道:“此时尚早,若急急忙忙地赶回去,难免惹人怀疑,我先带你去百鱼楼吃一顿,顺便去合盛居再买两壶桂花酿。“
李卯一听去吃鱼,便连连拍手,催促着周茫走快些。
周茫先折回合盛居买桂花酿,掌柜的先前已知周茫给过了一大锭银子,便坚持不再收钱,只叫酒保径直给了周茫两壶。
周茫道了谢,这才心满意足地领着李卯行至百鱼楼。
百鱼楼就开在城南门附近,以河阳县骧渡河里的活鱼鲜虾为招牌,周茫才吃了一顿酒,正是肚子饱胀的时候,就没怎么动筷子,只看着城门下进出的人群作耍。
李卯逢鱼,自是一如既往的大快朵颐,加上今日吃到一条腹内怀有鱼籽的红烧鲤鱼,更是满心欢喜。
两人吃喝完毕,周茫付了钱,吩咐李卯道:“要不你先钻我袖子里来,省得别人见了你,惹聒噪。”
李卯拍着饱肚,“俺也吃累了。”
言罢,李卯幻回狸猫大小,钻入周茫袖内。
周茫才出得百鱼楼,只见一条凛凛大汉正从城南门外进来。
这大汉头戴一顶赤色纱帽,身穿一副黑色直裰,腰系一根深黄绦带,挎了一口鬼头腰刀,手中拿着一个黄皮葫芦,身后跟着一、二十个差役。
汉子姓秦,名步云,年方三旬,身长八尺有余,生得鼻直口方,粗眉碧眼,一脸赭黄须髯,原以屠宰牲畜为生,如今是河阳县县衙里的兵房班头。
秦步云除了在县上衙门行走,平日里只爱耍枪弄棒,打筋熬骨,时常找周茫讨些活血化气的丸药,不讨丸药时便找周茫吃酒,一来二往,两人倒有了些交情。
周茫停了脚步,只等秦步云走近了,便上前拱手道:“秦班头,如何从城外行来?有甚么公干?
秦步云回礼道:“说甚么公干,只是巡察。”
周茫道:“城外巡察?莫是有甚么歹人不成?”
秦步云摇头道:“今早点卯,县令相公特意问我与孙班头近日是否捉拿甚鬼怪,我二人俱答近日县内安宁,他却命我二人去雁荡山巡察。”
周茫道:“莫不是县令大人知晓了甚么消息,故使你二人前去。”
秦步云苦笑道:“我二人昨日就已去过,只恐是县令相公见我等在衙里吃白饭,特地消遣我与孙房平。”
周茫笑道:“仁兄说笑了,河阳县安宁,全仗你们几位班头。为何不见孙班头?”
秦步云道:“今早我二人才出城外,一个小丫鬟却来寻他,说他娘子犯病,孙房平便自往家去了,只我领着这两班猴子在那雁荡山乱窜。”
周茫道:“如此来,班头岂不成了猴头?仁兄劳神费力一日,何不与小弟吃一杯酒,也是解乏。”
说罢,周茫便来请秦步云,却觉袖里李卯动了一动。
秦步云叹道:“贤弟,今日却不能与你吃酒,我自先去衙门回禀县令相公。”
周茫继续相邀道:“不是小弟非要拉你吃酒,而是小弟才得了两壶上好的桂花酿,怎敢独享?这桂花酿也着实需得仁兄这般人物才能品出味道。”
听了周茫这番话,秦步云当即馋虫大动,但兀自推道:“贤弟,其实我这葫芦里的酒今日已喝尽,只是这会子我当真不能吃酒,若不及时回禀县令相公,不是作耍的。”
周茫道:“既如此,小弟再寻时间。”
秦步云道:“李卯那夯猫呢?怎地不与你一处?”
周茫轻拂袖口,道:“这厮睡了,正在我袖里。”
秦步云笑道:“他倒便宜。”
两人又叙些闲话,随后秦步云自往县衙去了。
等秦步云走得远了些,周茫只听得袖里李卯嘟囔道:“这杀猪宰牛的秦胡子惯是贪杯吃酒的,还说甚么巡察、回禀。”
周茫道:“你且睡,我不与人说话了。”
由此,周茫行至城北门,从驿站租来一匹马,朝北郊岁风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