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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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墨青并不知道那天之后传闻传成了什么样,直到有一天,她听闻:音乐公主告白校草,惨痛失败!

柳墨青失语了好久,才把这条八卦分解,咀嚼,吞下去。

吴慧琴担忧地观察她的脸色:“你没事吧?”

“这是谁传出来的?”

“二班吧,说很多人看到你放学后去找他,还追着他……”吴慧琴小心翼翼地说道。

“……”

她找染天池不假,但这前因后果扯得也太远了吧。柳墨青觉得,她需要做一张试卷压压惊。

吴慧琴震惊地看到柳墨青在这种情况下,拿出卷子埋头做了起来。

“你不解释下吗?”

柳墨青头都没抬:“解释什么,跟谁解释呢,解释有用吗,没用吧,过两天就好了。”

吴慧琴打从心底佩服她的淡定,可过两天真的会好吗?

柳墨青的世界里,这样的事不足以占据她的精力,所有的学业与乐器比赛都很忙,她还分出了一部分精力来关注他,累死。她总是被认作家中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可她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她的天赋都在乐器上,其他事就未必了,所以她总是特别努力,做任何事都十分认真。

所以外面的八卦声再大,她都没去在意,可音乐公主告白失败一事完全没有消散的意思,甚至被外人评价为柳墨青完美履历上的一个污点。

这个污点,就是染天池,你乐器玩得很溜,拿奖越拿越大,成绩门门高分,基本稳拿省重点高中保送名额,可那又怎样,青春期的少男少女眼里,这些成绩都比不上,你,被,校,草,拒,绝,哈哈哈,大快人心啊,太爽了,太有冲击力了。

柳墨青并没有去理会这些事情,她也想过,或许染天池会出面澄清,但是一点迹象都没有,她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必要,毕竟他两也没什么事情真的发生,清者自清,可是这八卦越传越离谱,越来越洗不清了。

“你知道吗,韦素云在她们班上又在说你的事,说你觉得没脸见人,所以这次文艺汇演都没参加。”

吴慧琴愤愤不平道:“她自己还不是喜欢染天池,都已经表现那么明显了,就是不承认,难道还妄想染天池跟她告白?”

柳墨青看她这么生气的样子,有些好笑,又有些暖心,不由放缓了声音:“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随他们说吧。”

“你不生气吗,我都气死了。”

“别气了,想喝什么奶茶?”

“哦,我要芋圆奶茶。”吴慧琴的注意力立马转移。

两人走到奶茶店排队,柳墨青还在考虑喝什么,突然感觉背后有种被人盯住的感觉,下意识地回头,随即看到马路对面站着几个男生和女生,也正朝她这边看来,她认识韦素云,还有“辣条”,这人好像姓唐,貌似还有个“老四”,名字记不清了,其他人都不认识。

柳墨青很关注染天池,她知道染天池是什么样的,教导主任每次提到他就头痛得要死,要说的话,就是这男生不笨,能考上重高就说明他智商没问题,可上了高中就是对学习不上心,在外头也不知道跟谁在混。

但可恶就可恶在这人在老师这里态度那叫一个好,说什么都是好,老师看到他,火气刚上来,又不知不觉下去了,可这人一转身还是该怎样就怎样。柳墨青觉得,他只是行为放肆了一点,谁规定了学生一定就要三点一线,如果他真的是问题少年,对学习真的那么不上心,那么他不会每次考试都是全校前三十。

不过,柳墨青觉得神奇的就是,韦素云标榜自己是美女加淑女,又是班长,能跟他混在一起,也是奇了。

柳墨青淡淡地收回视线,余光里扫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染天池靠着栏杆,一手拿着罐可乐,慢慢晃着,也不喝,正跟身边的人说着什么,似是说到了什么,他突然转头,视线以极快的速度定在她这边。

“音乐公主,你也喝奶茶啊。”

柳墨青循声看去,竟是“辣条”。

“不记得我了?”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啊,唐银尘。还有这个,你也认识吧,他叫陈强国。”

她还真是第一次知道“辣条”真名,还有老四原来有个这么正能量的名字。

唐银尘继续自来熟,隔着条马路,喊道:“死缠没成功,要不试试奶茶?我们老大还挺喜欢喝奶茶的。”

柳墨青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听了前半句就不想听下去了,听到后半句,莫名想要说两句:“可乐杀精,是奶茶好一点。”

吴慧琴脸一下子红了,一副你好牛,好敢说的样子,就连唐银尘一时间也愣住了。韦素云似是也没料到柳墨青会反击,一张笑脸僵在一半,表情诡异得很。

其他几个人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所有人都第一时间去看染天池的反应。

染天池随手把可乐罐丢进垃圾箱,冲她抬了抬下巴:“好啊,就来杯奶茶,正常冰半糖加寒天。”

柳墨青也不废话,回过头,买好单,一手拿着自己的蓝莓奶茶,一手拿着某人的奶茶,走到路边,放在旁边的台子上:“不用谢。”

染天池忽然双手一撑,跨过栏杆,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对面,伸手拿起奶茶,直接喝了一大口:“味道不错。”

柳墨青舒服地眯起眼睛,对面韦素云剩下一半的笑脸却再也挂不住了。

“有时间买奶茶,今天不用上课?”

柳墨青没回答他:“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你怎么每次都这么急。”染天池学她之前的样子,倒着走“反正明天周末,我们一会要去吃火锅,来不来,算我还你奶茶钱。”

吴慧琴有些小期待地看向柳墨青,她是有点想去啦,但想想那些人老说柳墨青坏话,又觉得不应该同流合污,况且谁知道这回是不是一个陷阱。

柳墨青很少参加这类聚会,但他既然提到了奶茶钱,她想起了那个传闻,她说道:“你默许的?”

“与我无关。”

“没想着去解释?”柳墨青道。

“可以啊,我们一起过去解释。”

柳墨青很认真地打量他,见他噙着笑,也不知笑里有几分正经。柳墨青突然间觉得有点意思。

“随你了。”

柳墨青绕开他,染天池定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吸了口奶茶,神色难测。

外加奶茶,故事的升级版也随即出炉,据当天在场人事亲眼目睹,柳墨青为讨好染天池,硬是给染天池买了杯奶茶,染天池只好勉强收下,她竟不识好歹,拒绝染天池邀请。

但更为诡异的是,事态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原本只是无中生有的故事满天飞,她也当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可当某天早上,她的抽屉里塞满了垃圾,而她的课本不翼而飞的时候,柳墨青意识到,自己的沉默换来的是越发古怪的攻击。

孩子们的心理是很微妙的,逐渐被社会化的校园没有想象中纯真,家长成人思维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孩子,越来越多的学生早熟又幼稚。先是课本不见,再后来是各种威胁信,但真正触及柳墨青底线的是她的曲谱被人撕成碎片丢进了垃圾箱。用现在更加广泛的用语形容,这就是校园暴力,弱小者被欺凌,被孤立,被撕裂。

然而,柳墨青是弱小者吗?

吴慧琴慌慌张张地要去找老师,柳墨青拦住她,蹲下身将簸箕里的纸碎片捡起来用袋子装好,闲庭若步,就似散步,逛到二班。

“墨青,你去哪?”吴慧琴被柳墨青铁青的脸色吓傻了,她从没见过柳墨青这么生气。

课间休息时间,走廊上三三两两站满了学生,柳墨青从他们中间穿过,手里提着个袋子,就似去散步。

她目不斜视地走进二班,神色冷峻,教室里叽叽喳喳的喧闹声忽然间小了下去,所有人都开始注意到这个闯入者。

染天池坐在最后一排,柳墨青闯进去的时候,他正趴在桌上睡觉,随即,天女散花般的碎纸片从天而降。

“你在干什么?!”韦素云尖叫着从位子上站起来。

染天池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什么东西掉到了脑袋上,缓缓抬起头,刚清醒些就被这声尖叫刺激得什么睡意都没了。然后,他看到柳墨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很冷漠,这种眼神,他在电影中的话只在那些政治家眼中看到过,就似在看个蝼蚁。染天池低头看了看身上乱七八糟的垃圾和纸屑,又看了看她手里提着个袋子,大概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爆发,可他竟像没事人一样,只是抬手慢慢掸去头上的碎纸片,然后不动声色地望向柳墨青,她应该有话跟他说。

这人心理素质也太好了,柳墨青见染天池从起初睡眼朦胧不明所以,到短时间内镇定自若地把自己收拾干净,倒是对有点他刮目相看。

柳墨青冷静地问道:“第一袋面包是你给我买的,还是我给你买的。”

染天池仰起头,声音不高不低:“我。”

“我要求你给我买的吗?”

“没有。”

“我还你钱,你是不是不要?”

“是。”

“奶茶是不是你要喝的?”

“是。”

“我有跟你告白过吗?”

她一问,他一答,犹如警察审讯现场。她问得干脆,他回答得也干脆,直到这个问题,染天池不由得轻笑了下,但还是很快答道:“没有。”

“我是不是要求你解释清楚。”

“是。”染天池又补充了句:“但我记得,你后来说随我。”

“我以为这种玩笑话,以你的智商还是听得懂的。”

染天池慢慢拾起几张碎片,拼在一起,是乐谱,他面色一正,收起了笑意,从位子上站起来:“有人撕了你的曲谱?”

柳墨青没理他,用食指在课桌上敲了敲,清脆的敲击声莫名带着股冷意,她环顾教室一周:“刚才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

随即,她重新看向染天池:“我为我刚才的行为向你道歉。”

染天池被她突如其来的转折弄得一愣。

“但有句话说得好,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你的一些行为给别人造成了困扰,所以,你也要负一定责任。我不知道是谁做了这么多无聊的事,我只想说,这很幼稚,也毫无意义,躲在人背后做些恶作剧,无非是懦夫的行为,有本事,自己跟染天池告白。”

柳墨青看着染天池把这一席话说完,扭头就走。

“忘记说了,如果我真的要告白,自然就不会是现在这番小打小闹平平淡淡的场景。”

霸气。

柳墨青走后,二班炸开了锅,“辣条”看呆了,久久不能回神,这么瘦小的人,气场1米8!

染天池当时走神了很久,他不由自主想着,柳墨青真的会告白吗,这小家伙的告白又会是怎样呢?但直到最后,他还是没等到她的告白。

柳墨青醒来的时候,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冬天的太阳懒得很,5点了,还不见一丝光亮。

昨晚一夜像是时光倒流一般,中学时的过往犹如幻灯片播放,一张张从她眼前闪过。包括他的笑颜,清晰得可怕。柳墨青回了一趟家但没进门,站在门口沉默了半个钟,随后离开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距离跟单轻鸿面谈已经过去一个月,这一个月风平浪静,除了魏依依跟她报喜,终于被一家音乐公司看中,打算签约做职业钢琴音乐人,就再没什么值得回想的大事。

祁梦声没有联系她继续私人医生的话题,单轻鸿也没有联系她继续同一阵营的话题。一切仿佛回归平静。

12月的冬天,空气中都带着种节日的欢乐气息。平安夜、圣诞节,商家打出各种噱头,吸引顾客掏出腰包买单。科室里的年轻小姑娘嘻嘻哈哈地计划着怎么过节,有男友的都在期待会收到什么礼物,没男友的吐槽要去酒吧艳遇,柳墨青捧着三明治,喝着热咖啡,静静地听着,碰到她们好奇的寻问,只是微笑,却始终没有搭话。

前两天,唐银尘联系过她,这位大哥终日里忙成狗,直到现在还是单身狗,把该给女友买礼物过节的钱都用在了她和魏依依身上——各种请吃饭,也算是够哥们。

和以往一样,唐银尘单刀直入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年你去不去扫墓?

柳墨青拿出手机翻到日历,12月18日,他的忌日,再过两天就是冬至。其实,染天池的死有些见不得人,以前的同学都颇为感慨,但人走茶凉,多少年过后,只有第一年的时候风言风语满天飞,大家互相打探消息,真真假假很难让人摸着头绪,再然后,也就逐渐忘却了。

只有唐银尘、陈强国、韦素云偶尔来祭拜,韦素云当年多喜欢染天池,染天池死后她就有多伤心,正因如此,她对柳墨青的冷漠嗤之以鼻,甚至恨之入骨。

但她毕竟是个女人,听说前年结婚了,婚后也不好再怀旧往事,所以现在每年只有唐银尘和陈强国会去祭拜,他一个大老爷们年年不忘,难得的细心。可能也是因为染天池,他后来走上了警察这条路,一身悍气,正义凌然。

和以往不同,柳墨青没有直接回绝唐银尘,而是反问了句:“需要准备点什么?”

“你这人,都多少年了,去看一眼才能放下……”唐银尘突然一声怪叫,“你说什么?”

柳墨青失笑,复又静静道:“我想,一个人和他聊聊。”

“……噢,”唐银尘还没缓过劲来,“冬至那天人会很多,你还是18号去好。”

“明白。”

“你……怎么突然想明白的?”

“没有啊,没想明白。”

“那为什么今年决定去了?”

“想去看看他。”

唐银尘表示理解,柳墨青也就不再开口了。

医生并不是那么好请假的,她这段时间的出勤率堪忧,所以这次请假2天去扫墓,主任脸色很不好看。

染天池的墓地不在江城,他父母过世后,他将两人的骨灰合葬在父亲的老家南城,算是弥补一家人生前支离破碎的遗憾。而他出事后,骨灰也一并葬在那里。

由于没有高铁直达,天色还未见亮,柳墨青买了大巴票,也没找座位休息,直接站在始发点等待。这里并不安静,拖着大宗行李的务工者正急急忙忙地拿着票找方向,提着公文包的商务人士似乎有些不习惯这份拥挤,还有一家人窝在一起捧着肉包子吃着早餐,时不时小声交谈着。

所有的一切混杂在一起,合成了一出鱼龙混杂的市井图,但这就是生活,是她想要逃避也逃避不掉的生活,每个人都有血有肉,热包子和馄饨汤的味道,比消毒水的味道更加深刻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时间差不多了,柳墨青提着包裹上了车,大巴车内人不多,她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然后竖起大衣领,裹紧围巾,身旁有人落座,她也没回头去看,仿佛自行隔绝出一块小天地。

大巴车准点出发,检票员顺便做起了导游的生意,发放起南城旅馆的宣传单页。

说起来,染天池曾许诺高考后要带她去看南城的花海,那花海被他夸得美得没了边,说只有乡下的好山好水才能养育出这片天然的美丽。她嘴上不说,但心里满怀期待,当时还悄悄紧张万一要住到他家该怎么办。

只可惜,少年的承诺终究如春风拂过,如此动人心弦,又如此缥缈无踪。

不知不觉,柳墨青被阵阵困意侵袭,眼皮子撑了一会,终究败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