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离别(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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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纷纷查看倒地者,又紧急环顾四周,拉开架势,欲做背水一战。

林中又沉寂下来,周围哪有人影?不知袭击者躲在哪个地方,更遑论反击了。

“是谁?给我站出来!有本事出来与我对峙,不知你与我衡山有何血海深仇,有种的就出来与我一试高下,躲在后面鬼鬼祟祟算什么英雄?!”

“给我出来!”

断掌者大声呵斥,可惜,回应他的只有猎猎风声。

“那边,他在那边。”断掌者最先发现踪迹,右手一指侧方,就见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

“追——”,大家醒悟过来,顺着手指的方向争先恐后地追了过去。

对方人不多,似乎是单枪匹马,那还怕什么?人多势众,怕他不成?只管追过去杀人便是。

前方树林更加茂密,树木高大,遮天蔽日,空气中涌动着一股腐烂的难闻气味,是混合着动物尸体,树叶腐烂的味道。

黑影又在前方一箭之内一闪而过,这回离他更近了,可以看到他飘荡起来的衣角。

就在前面不远处,只有逮到他才能揭开他的真面目,给中箭身亡的兄弟报仇血恨。

黑影在此不见了踪迹。此地每一个树干都足有三人合抱般粗大,树皮皲裂,红褐色的树根向下深入浑厚的大地。

众人犹疑间,就见对面道友的脸面渐渐有些许模糊,万事万物朦朦胧胧,恍恍惚惚,雾气缓缓升腾,树干由赭褐色转灰白,继而雪白,如入仙境一般。

“不好!瘴气!大家掩住口鼻,闭气……”

缺掌者大声呼唤提醒同伴。

所有人都立即醒悟过来,用衣袖死死掩住口鼻,向后撤步……

“嗷呜——”一声恐怖的声音响起。

“狼——”有人忍不住惊叫,同时睁大了惊恐不已的眼睛。

“嗷呜——”又一声狼叫,声音从对向发出,似做回应。

“嗷呜——”又一声。

“嗷呜——”“嗷呜——”

山里到底有多少头狼?它们躲在哪里?

一个人急忙调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就要急奔,妄图离开这个恐怖森林——

可惜,太晚了。

一个黑影不知从哪里飞身跃出,张大的嘴巴正好对着他的咽喉,一口咬去,只听“咔擦”一声,狼牙啮齿直刺入他的骨肉,他的咽喉碎裂。

又一个黑影从旁边飞跃出来,对准另一个目标的咽喉,稳、准、狠,之后便听到咯吱咯吱的啃咬和大口嚼食的声音。

鲜血汩汩从伤口流出,鲜血淋漓,流到古老的森林中,渗入厚厚的枯叶堆,血的刺鼻的腥味引来了丛林中更多的狼、虎、豹,所有森林肉食者都出来了,一起参加这场百年一遇的狂欢,一起享受这滔天盛宴。

一团团浓雾遮住了断掌者的眼睛,他怀疑这是不是梦境。一阵极其轻微的陌生气息吸引了他的注意,像一根细丝牵引的黑影飘过他的面前,点踏他的肩膀,在对过的树杈上停下来,几乎悄无声息,这个魂力深厚得可怕。

正惊愕,那个黑影高高扬起手,他急忙拉开架势防备。

“嗖”,黑影如鬼魅般丝滑地飘到对面,只见枝杈微微晃动,人影又不见了。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仰头四处寻找,有人挥起手中快剑在眼前胡乱刺去,皆因只见黑影,不见人影,不知敌人有多少。

唯有断掌者知道,对方只有一人,但此等出神入化的功力却从未见过。

黑影忽地跃起一丈高,踏叶直落,手扫过之处,猛地听见3声惨叫。

“啊——”

“啊——”

“啊——”

一剑连刺三人!前所未有!

多么可怖的剑法!

三人倒地,立即有几头饥饿的豺狼围拢上来分食……

断掌者凝神正欲细看,一道白光突然出现在他眼前,这回他看得分明,一俊秀少年,目光炬炬,就在他面前3尺处朝他微笑。

他暗道一声不好,就觉胸口一阵刺痛,他伸手紧紧捂住。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一股鲜血从伤口处汩汩地涌出来……

少年依然微笑望着他,看着他缓缓地倒下去……

瘴气越来越浓,仙气飘飘,掩盖了一切血腥和残杀。

这一群人,没有一个活着走出这片丛林。

当兽群心满意足地四散离开,月亮升起来了。

今晚是弦月。

对面高高的山峰上,出现了一个黑黑的身影,一个白衣少年跨坐在一匹狼身上,身背一把弓箭,虎骨做的弓,牛筋做的弦,他表情漠然,远远回头看一眼密林,然后呼啸一声,在半空划出一道极优美的弧线,消失在天边。

鹿山脚下,阴霾笼罩大地。天空低垂,似要吞噬一切。阴冷的乌云向天边延伸出去,冷风呼啸而至,卷起地上枯叶。

天赐把老爹背上的箭拔掉,背起老爹老娘,放在地上一张洁白的粗布上面。打来一盆温热的水,伸手进盆里,探探水温正好,不冷不热。

把干净的软布沾湿,一点一点擦拭老爹的身子。擦他的沧桑的脸,擦他自小被父母骄傲地向人夸赞的高挺鼻梁,擦他原先温热的腹部,肚脐……

把身上的血渍一点一点擦洗干净。

这个身体,出生时白白嫩嫩,可是现在,上面有剑伤,有瘀痕,有一辈子操劳留下的痕迹。

天赐抚摸着这些新伤旧痕,总共108道,道道是血与泪。

这一辈子,老爹受苦了,来生一定要托生在富贵人家,与老娘一起,白头偕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一生太短,不够天赐来爱,来生再报答老爹老娘养育之恩。

天赐恭恭敬敬地,双手为老爹老娘换上干净的衣服,抱起他们,轻轻放进棺木之中。

正午的太阳晒得正炽,天赐拉起二老的棺木,缓缓走进鹿山密林之中。

鹿山最深处,一处盛开繁茂的野花,天赐停下来。野花花瓣雪白,不是苍白的白,白中透着旺盛的生命力。花朵小小的,一朵朵连成一簇簇,一簇簇连成一丛丛,继而一片片,漫山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