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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暮天凉,万物诉寒。漫天雪鬃呼啸,青松古木如银装素裹,高高低低的屋檐如戴上白帽。
泰武十五年腊月新皇登基,第二年元旦改年号为庆佑元年,元宵节后天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邓原翻案,恢复其生前一切名誉,赠上柱国,谥“文忠”。并提拔其后人邓龙为忠毅侯,以作补偿。
这个动作引起了朝廷不小的震动,有人猜测庆佑爷打算借此事重启当年邓原提过的“按田纳税”,邓龙这时才知道自己的祖辈经历过什么。
震古烁今的“按田纳税”是把延续了千年的丁税摊入地亩征收。有地纳银,无地不纳,这条利国利民的政策执行过三年,得罪了无数权贵,在龙宇皇帝过世后一个月,泰武元年被叫停,紧接着邓原全家被查抄。
林允寒——泰武皇帝最器重的大舅子故意命令县衙汤乾望封闭邓府所有出入口,导致邓家在钦差到来之前活活饿死了十七口。
随后,邓原的几个儿子被严刑拷打,长子邓敬修经不住酷刑,在狱中上吊自杀。
邓原生前提拔的官员被权贵文官全面清算,有的被革职,有的被斩首。此举旨在恐吓潜在的改革者,强化邓原的思想是极其错误的。
而袁臻一上位就把父亲做的事全推翻了。
南渚城是第一个跳出来申请改回“按田纳税”,内阁立即批准了其申请,但是执行三年来,除了南渚龙港,其余地方均面临着重重阻力。
庆佑三年二月阳光明媚,巴力州县衙门前,几个年轻汉子手持木棍,气势汹汹地走到戒备森严的县衙门前。
他们边走边招揽着过往百姓,大声叫道:“庆佑皇帝,暴虐贪婪、无才无德,为了夺嫡杀害兄弟,为了舒坦鱼肉百姓。
我们忍无可忍,今天我们采取的抗议,与袁臻统治下的百姓所经历的悲惨相比,一点也不极端。”
这时一头公牛拉着满是柴跺的车冲进人群,就在众人不知所措时,有人朝牛车扔了一个火把,许是风大连续扔了两次都没反应,直到第三次终于成功了。牛车上装满了炸药,火焰瞬间把衙门炸开,熊熊烈火在疯牛的带领下把巴力州最高权利机构尽数烧毁。
这已是新税推行三年来第十次暴乱,袁臻没读完就把奏疏扔在地上,他还不解气,抽出宝剑对着奏疏咚咚咚地一通狂砍。
“陛下,按田纳税的政策要不要缓一缓吧?”内阁中资格最老的光郡王开口劝道。
“朕十六岁出宫,亲眼目睹每到灾年百姓卖儿卖女交不起丁税,地方隐瞒人口、贫民弃田逃亡。另一方面豪族士绅拥有了百万倍的土地只要交极少的税,他们才是吸百姓的血、偷国家的粮。
按田纳税这个政策朕的初衷是为了民,为了民!巴力州这事分明是别有用心的人联合了士绅在闹,朕绝不妥协。”
袁臻把剑扔到了地上,去年他刚受到一次暗杀,臂力已大不如前。
“凡事不患寡患不均,老臣觉得陛下应该把黄维钧拉出来斩了,就是他提出在巴力州试行新税,这才频频出事。”光郡王大声表达着不满。
“按老王爷的意思,不先在地方试行,直接向全国推行,那岂不更是四处竖敌吗?”崔智表示不同意,“各地有各地的特殊情况,山东巡抚黄维钧和南渚巡抚李炳是新政的提出者,他们两个率先在当地推行,当年确实遇到了很多问题但都解决了,如今这两地成了全国的典范。巴力州离南渚最近,却推得最慢,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巴力州巡抚郦善群办事不力,朕要换了他。”
“郦巡抚面对汹涌而来的舆情风暴,频频奏请朝廷要早做预防,出事后迅速安抚灾民捉拿凶犯并无失职。”卫康安卸甲后,与崔智并列成了内阁之首,他反驳道,“巴力州大绅邱中元蛊惑百余人,齐集巡抚衙门,喊叫阻拦按田纳税。臣的意思是严查闹事的。”
“臣愿替陛下分忧。”邓龙跪下朗声说道:“按田纳粮取消了千年以来豪门的特权,旧的利益集团天然地联合在一起阻碍新政推广,试图让其彻底消亡。到底是谁在从中作梗,臣代陛下亲自去一趟就知道了。”
袁臻不愧为铁腕皇帝,他不顾内阁反对,果断升邓龙为步军侍卫司统制,派他带兵去巴力州掌控局面,“有了朕授予的便宜之权,你尽管放心大胆地推行新政。”
巴力州的士绅们刚开始见邓龙年轻没把他当回事,不料他完全无视郦善群的劝说手段极强硬,执法时丝毫不留情面,遇到抗议直接武力镇压。
而最让士绅说不出话的是邓龙第一个讨要的就是郦善群的田税。
“郦大人,朝廷当初颁布过纳税细则,新税按上中下三等田缴纳,你的田怎么全按下田缴的?”
郦善群刚开始只说不清楚要回家查查,见邓龙软硬不吃,死盯着他补税,冷淡地回道:“邓大人,各地有各地的风俗,你去看看别地巡抚,谁像我这般乖乖按新税交。凡事要循序浙进,贪功冒进只会得不偿失。”
面对巴力州上下官员的“苦劝”和“循循善诱”邓龙嗤之以鼻,当晚就把奏疏送出去,直指朝廷高官阳奉阴违,地方官员处处掣肘,底层小吏消极怠工。什么官绅带头,根本是即得利益者的抱团不作为。
袁臻大怒命令巴力州所有官员不拿出业绩等着明年换人。不可一世的旧势力面对强势崛起的愣头青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巴力州全面推广“按田纳税”,两个月后邓龙把税收齐。
当邓龙赶回京城已过中秋,此时内阁收到厚厚一沓参邓龙的本子,郦善群逢人就哭哭啼啼道:“臣不过说了两句不妥。邓侯爷立即指着老臣鼻子骂。巴力州向来民风彪悍,太过有力会闹民变的。老臣忠心耿耿,一心只为陛下,大家都是知道的。”
大家当然知道,郦善群不仅是卫康安的姻亲,还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儿年方二八,通音律善歌舞,袁臻对她一见钟情,常夸飞燕、太真不及我郦美人半副姿容,入宫不久便宠冠后宫。
无人不知此中原委,无人敢驳郦巡抚的面子,偏邓龙愣头青,上了金殿直说:“收税最大的困难集中在巴力州靠近隐县一带,那里是整个西南士绅集团的大本营,操作空间巨大。
他们仗着自己与权贵沾亲带故,对臣指手划脚。臣说臣的眼里只有皇上,什么娘娘的姥姥国公的舅舅,所有不配合新政的全给老子抓起来,补齐了税再放。”
“做的好!乱世用重典,否则真要无法无天了,别说娘娘的姥姥,就是朕的姥姥你也关得。”袁臻此话一出,郦善群缩了缩脖子。
光郡王出列直指邓龙执法过严:“士绅稍对纳税不满,邓侯就拿刀相逼,恨不得把人家满门砍了。”
“林允寒外甥蒋从熙和林飞侄子林渊在酒楼叫嚣陛下得位不正,汤乾望儿子汤士杰说陛下派我到民间,名为收税实为找美女,把那市井香艳故事传的有鼻子有眼。他们伙同一些对新政不满的士绅,故意抹黑陛下,若不刹住这股歪风,久而久之百姓以为陛下真是那样的昏君。”
“蒋从熙、林渊、汤士杰根本不在新税试行州,邓侯好像是故意绕道去他们那儿抓把柄的。”
“有没有公报私仇只有你自己知道。”金殿上众人议论纷纷。
“我顺路先去给家父上柱香,再绕路去给师娘磕了个头,不可以吗?”邓龙的小眼睛射出了寒光。
“可以,但你不能滥杀无辜,那可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手无寸铁?那我背上的伤哪儿来的?”邓龙扯开上衣,满背的刀疤视之可怖。
“你只是背上有伤,人家可是脑袋搬家!你执法过严是事实。
陛下刚登基三年,本意是慢慢推行新政平稳第一,而你为了自己的政绩操之过急,如今按田纳税被百姓称为暴政,是你把陛下的脸丢光了。”
户部尚书陈容见半个朝堂的官员联合起来指责邓龙,出列制止道:“邓侯一心为公,三过家门不入,他遭人嫉恨,被人抹黑了。今年南方税收是往年的两倍,若要他用圣人办法收税,那真是难为他了。。”
袁臻向方公公使了个眼色:“邓龙,这是朕的上方宝剑,今后若再遇到抗税的,谁抗旨砍谁。”
邓龙跪下接过宝剑激动道:“臣自干了这营生就知被人泼脏水是早晚的事。臣已让贱内准备好棺材寿衣,大不了一死,再大不了全家十多口一同饿死。臣鞠躬尽瘁没有后路。”说完朝上嘭嘭嘭磕了三个头。
袁臻怒道:“邓家若再有一人被饿死,朕就是昏君!朕听说有人在威胁邓龙家眷。刘厚去查查,把背后指使的一并揪出来,严惩不贷。”
“是。”
袁臻的震怒给了邓龙勇气和信心,平息了他对林、汤两家旧部的残酷清算,同时也加深了他在众人心中“酷吏”的印象。
散朝后,邓龙走到半路被方公公叫住,“陛下请侯爷移步御书房喝茶。”他只得转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