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梦中泡影(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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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四海莫非南柯一梦?雨中深巷的确进退两难。

这施雾明心想着前往工坊问个究竟,不觉入了一条雨巷。

只见:

陋巷深邃,天日晦暗。

污水横流,破烂四处。

不见行人,更无灯烛。

雨打风吹,阴森浸骨。

行至半路,施雾明联想起,似乎自己接了那般不清不楚的差事,到这种地方恐生事端。

便连忙加快脚步,欲尽快钻出这骇人小巷。

方才行了十数步,忽见一人正对着自己,拦在路中间。

但见:

形体近似男子,兜帽遮面容。

八尺身材,臂长肩宽。

乌青色斗篷包裹身躯,只留一对漆面雨靴伫立雨潭中。

那人一言不发,也无其他动作,僵立在那里。

施雾明见状暗骂一声不好,转身欲走。

又见另一斗篷男子截断了自己退路,那人六尺半身高,生的矮胖。

二人一齐向中间的施雾明走去,包围圈正在缓缓收拢。

鱼陷网中也死斗,兔子急了还咬人。

施雾明赶忙贴墙站立,手向腰包摸去,可平时携带的刀具已经不见踪影。

他暗叫一声苦,拾了一节带钉子的短木棒偷偷藏在雨衣下。

随即向缓缓靠近的两人拱手认输道:“二位好汉,小人不识好歹闯了大王的地盘,只求饶我一命,身上盘缠二位只管拿去。”

可那两个神秘人毫无回应,高个子来到了施雾明近前,只听得“咔”一声,手里弹出一根半尺长伸缩钢棍,劈脸打来。

施雾明曾经略习拳脚,以备防身,旋即摇闪躲开钢棍。

他卯足力气,用那带钉短棍狠狠向其后脑砸去。

棍子打在高个子头上,却发出击中钢铁的响声。

木棍断成两截,那高个子丝毫没有吃痛。

这些家伙有备而来,眼看自己不是对手,施雾明转身逃命。

他一边逃跑,一边高喊强人打劫。

没跑出五步,只听一声弦响。

瞬间的破空声后,一支弩箭击中了施雾明左脚。

这支箭力道之大,居然贯穿了施雾明小腿,直飞入污泥里,不见了踪影。

无力抵抗,施雾明重重摔倒在臭水坑中,鲜红在乌黑里蔓延。

施雾明回头看去,那矮胖子正抬着一把短弩,想必那一箭定出自他之手。

漆黑雨巷之中,施雾明在泥水里艰难攀爬。

他大声呼喊求救,但在摘星港,惨叫总会被淹没在嘈杂的雨声里。

高个子不费吹灰之力就追上了施雾明,取出锁链势要擒拿。

施雾明往泥沼中抓了一把沙土,翻身向高个子面门撒去。

这时他才发现高个子带了面罩,溅落的砂浆反而迷了自己的眼。

在一声声叫骂中,高个子手中的钢棍砸了下去。

施雾明醒来时只觉得自己的头快要裂开,大脑在颅骨内不断肿胀跳动。

粗糙的沙砾摩擦着他的眼球,施雾明只得眯着眼观察周围的环境。

只见:

腐木朽钉封门窗,血腥粪臭扑面。

铁链尖钩沾人血,寒光铁碰声脆。

钢桶内炭火熊熊,飞出火蝶星焰。

插几支通红烙铁,余血残肉焦烟。

莫道恶鬼下死狱,此处更甚修罗。

施雾明只觉得心惊肉跳,当即挣扎想要脱走。

却发现自己被手腕粗细的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困死在一把粗陋木椅上动弹不得。

那麻绳上血迹斑斑、潮湿馊臭,不知陷捕了多少人命。

两个穿斗篷戴面具的神秘人,正站在自己前方,一高一矮,活似牛头马面。

矮胖子率先发话:“想活命就说实话,我们不是冲你来的。”

施雾明慌忙答复:“那是自然,小人不敢撒谎。”

高个子厉声质问道:“两天前,你在枯树场黑市干什么?”

这一番话说的施雾明不明所以,回答道:“小人母亲害了病,唯有黑市上买得到对症药,小人自是去买药。”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一记响亮的耳光刮在施雾明脸上,打得他口鼻出血。

矮胖子收回手,呵斥道:“你这贱畜,还敢撒谎!你明明去了轩武门的地盘,还失踪了一天半。老实交代,那武馆的人要你干什么!”

这一番话听得施雾明心口一紧,方才想起江隆堂主的三个交代,一时间追悔莫及。

他暗自寻思:“今天落得如此下场,我决不能吐出半个字!一是我确实没被告知具体缘由;二来就算我死了,那堂主或许会看在情面上救我老母一命。”

下定了决心,施雾明装作被吓破胆,一时间涕泪横流。

他苦苦哀求道:“小人母亲病重,又无钱买药,只得化作乞丐,去那江天王的四海庄园周遭说唱乞讨,欲讨要点救命钱。那一两天自是在四海山上游荡。”

施雾明又低头求饶道:“那四海楼招揽的是天下英豪,我一泼皮如何进得,又怎见得到天王本尊!”

这一番话半真半假,似乎无懈可击。

只见那矮胖子伸手入怀,从斗篷底下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银盒。

那银盒表面细细雕花,水晶镶嵌,好生精致。

胖子把银盒开启,只见内部红色丝绸内衬上,固定有一支注射器和一张塔罗牌。

那金属制作的注射器和塔罗牌在一旁炭火的照射下,反射出令人胆寒的橘光。

矮胖子转头向高个子说道:“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把他带回‘修会’,细细拷问。”

高个子却反驳道:“虽然‘会长’给了我们权限,但这神器太过珍贵……”

“既然会长给了我们这‘东西’,用了不是我们的错,不用反而是我们失职了。”

“你先等等,”那高个子抬手示意停下,“先让我试试‘常规手段’。”

只见那高个子从一旁木桌上拾起一把一尺长的钢铁扳手。

施雾明看着高个子手拿铁器,慢慢向自己走来,不禁浑身战栗。

“好汉有话便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只听“咔嚓”一声,高个子手起扳落,将施雾明右侧膝盖砸了个粉碎。

施雾明惨叫起来,浑身被捆动弹不得,只能在座椅上扭动身子。

粗糙的麻绳在他脖子手臂上磨出一道道血痕。

殷红的鲜血自裤腿膝盖处慢慢晕开。

看到自己失去了一条腿,施雾明明白了这两个人压根不打算给自己留余地。

如今肢体残废,哪里还有拜入宗门一说?

施雾明恨极了,瞪着两只血眼,浓眉倒竖,破口骂道:“你们两个恶贼,杀千刀的畜牲!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爷爷我哼一声就改作你姓!”

那高个子见状,又是一记扳手重重砸下,施雾明另外一处膝盖也彻底粉碎。

可他竟然咬碎了后槽牙,一声不啃。

朝高个子吐一口血沫,继续骂道:“舒坦!直娘贼,你也就这般手段,你可千万杀了我,不然我定要嚼烂你的心肝!”

血沫溅到高个子的披风上,慢慢滑落在地。

那神秘人气得浑身发抖,掏出一把三寸长银月弯刀,泄愤似的在施雾明脸上划了几道。

“别闹了,伯克尔先生。让我来完成工作,我可是不想再在这里多呆了”矮胖子一边掏出注射器,一边向施雾明靠近。

高个子闻言,深深吐了一口气,“是我失态了。”

他又揪着施雾明披散的长发,将其低垂的脑袋提起。

施雾明噙着血泪,恶狠狠地盯着对面“屠夫”的脸,可那脸上覆盖着面罩,施雾明只看得见一片黑暗。

高个子低声恐吓道:“你很快就将接受真正的折磨,记住——死亡并不是终结。”

说罢,高个子手持弯刀,干净利落地割断施雾明身上麻绳。

施雾明像一条死鱼,无力的滑落到地面上。

他脸朝下趴着,想要反抗,却被一只大脚踏住后背,动弹不得。

紧接着,他感到有一根冰冷的针头扎进了自己后背。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冰冷的寒流沿着脊柱蔓延。

不多时,那寒流忽然沸腾灼烧起来。

施雾明感觉似乎有一棵大树在自己背部扎根,一条条根须塞入血管,刺入皮肉,蔓延全身。

他尖叫,他怒吼,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大地吞噬了进去,一片窒息和黑暗……

“啊!”

伴随着一声惊叫,施雾明又一次惊醒了。

冰冷的雨水泼打在他的面庞,吓得他急忙挺身。

施雾明环顾四周,发现他现在居然独自一人坐在街角的泥泞里面。

街面上人来人往,没人会在意“醉倒”在角落的“流浪汉”。

天空还是乌云密布,不时闪过雷光。

街道两旁的高楼上,一扇扇窗户紧闭,灯光透过玻璃,映照着剪纸和窗花。

施雾明慌忙检查自己身体——两条腿完好无损,只是裤子上沾了大片泥污油渍。

周旁的杂物垃圾散发出刺鼻恶臭,污水自底部横流到施雾明身下。

他赶紧起身,嫌弃地拧干衣裤上的污水。

施雾明跌跌撞撞跑到街边一扇玻璃窗前,借其察看自己面容。

同样没有伤痕,不见残缺。

他彻底迷失了,自拜别母亲离开家门那一刻起,到底几件事是真,几个人是假?

“哎呦,这不是五郎嘛?怎么在雨里傻站着啊,缺心眼。”

说话者是酒家老板张三。

施雾明无意中摸到了这酒家门店周遭,借用的窗户正是张三家的。

那张三一如往常的热情,连忙把浑浑噩噩的施雾明拉进店,用肩上的毛巾替他擦除雨水。

“你这是发什么神经,雨笠也不戴?你上次走的匆忙,俺替你存了没拿走的牛肉,你看看,现在要拿走不?”

“牛肉?”施雾明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我来过你这里?”

那张三笑道:“五郎真是好记性,你忘了俺还分了你三张饼、一壶茶?话说你老娘如何,上次听那打铁的老李说你娘病重。”

“你是说我娘确实病重了?”施雾明慌忙询问。

“天可怜见,”那张三神情落寞,“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孩子,你且在这里歇息,阿公拿糖和肉来,你不要走动,俺去请大夫。”

“误会,误会,”施雾明急忙解释,“五郎这几天操劳过度,一时有些糊涂。”

“当真是没问题?”那张三仍旧问道。

施雾明又一次想起江堂主的嘱托,叫他不要惹事生非。

自己却满大街喧闹,先前遭人暗算的幻梦怕不是苍天警示。

觉察到自己的愚蠢行事,施雾明是又羞又恼,忍不住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

“还说没事,这都自伤自残了。”店主张三连忙上前架住施雾明的手。

施雾明再三赔笑,解释自己无事,将牛肉送了张三以表谢意。

二人拜别,施雾明寻路返回自家。

此时此刻,施雾明是身心俱疲,只想回到家里足足睡上个三天五天。

只要一切照常,两个月后母亲就得救了。

施雾明是越想越欢喜,片刻便来到了自己家丙字楼下。

那高耸粗笨的大厦,在此时施雾明的眼里,也变得顺心如意。

“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家狗窝。”

施雾明三两步去到云梯门前,等轿厢降到底层。

只见一人早已在此等候,恰好是先前云梯里偶遇的怀孕女子。

那妇人回头看了施雾明一眼,只把脸别过去,又使手掌在鼻子前扇了扇。

施雾明方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是酸臭难闻,也识相地远远站在那妇人身后远处。

二人静静等待着云梯。

听得金铃作响,云梯栅门应声而开。

却有一人毫不客气撞开施雾明,又扒开妇人,抢先进了云梯。

竟又是那扎马尾的泼皮。

见那男子进了云梯,取出烟草,自顾自点燃,吞云吐雾起来。

“直娘贼,不进不抽是吧。”施雾明暗自骂道。

他只是驻留原地,打算乘下一趟云梯。

那妇人似乎也有相同的想法,颔首低眉后退一步,饶那泼皮先上楼去。

见二人动作,那泼皮面露不快,倒一手按下拉杆,不让云梯轿门关闭。

那厮扯着嗓子嚷道:“怎么了二位,如何不进来?”

施雾明正想发作,又想起四海楼中的种种,只得按下心头火,不做言语。

“还真是他妈的开了眼,你们两个知了虫也敢消遣老子!”那泼皮恼羞成怒,冲二人叫骂起来。

怀孕的妇人神色慌张,左右顾盼,见无人撑腰,便作势要进那烟雾缭绕的轿厢。

施雾明终于忍不住了,抢一步上前,一把将泼皮的手自拉杆上扯下。

谁知那泼皮眼疾手快,伸手揪住了施雾明衣领,把他拽进了云梯。

栅门关闭,轿厢缓缓上升。

在这方寸之地里,二人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