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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即使如今走在四海楼明净典雅的走廊里,施雾明也仍旧觉得没什么实感。
一天之内经历众多反转曲折,脑海里尽是意外和落差。
施雾明自记事起就在寻常市井里买卖过活,生平哪里接触过什么大富大贵的人物。
这轩忠门明江堂堂主乃是地方一霸,各路豪强争相拜会。
施雾明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其中一员。
“我是要成盖世英雄,还是要做了江洋大盗?”施雾明暗自揣度着这些武林中人的用意。
“我只是略懂拳脚,倘若真要刀枪相见,我肯定第一个断送性命。”
“要寻个良家子……莫非是要我当个卧底细作?”
“这卧底细作,不是要盗宝,就是要杀人!罢了,罢了,要是能换得我想要的,管他刀山火海,只叫我一命换了娘的命,拼得个让她安享晚年的富贵。”
“雾明兄,这边请。”
先前路上不曾说话,如今肖厌猩突然发话,打断了施雾明的思绪,吓得他一激灵。
施雾明慌忙答应,跟着肖厌猩出了一道侧门,进了这明江堂庭院。
只见:
细雨绵绵,微风拂煦,三只堂燕飞过。
拳风喝喝,乱花林中,数十子弟演武。
那肖厌猩步履飞快,叫施雾明追赶的气喘吁吁。
不知不觉又入了一栋恢弘高楼,二人来到一处楼梯前。
看那楼梯,铺红毯,摆花瓶,琉璃明灯挂顶。
宽阔高耸接金门,气势不输御前阶。
肖厌猩转身拱手道:“登上步阶,那金门后就是堂主正厅。尊兄自便,在下告辞了。”
这番话听得施雾明一惊,慌忙说:“还请留步,我粗鄙小人,不懂礼数,害怕冒犯了天王。还请肖兄不辞辛苦,陪我走一遭。”
那肖厌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摆手道:“有道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雾明兄只管去见堂主就是了,我轩忠门乃明门正派,明江堂虽小,却也不做那龌龊勾当。”
说罢,转身便走,只留背影越来越远,而后推门而出。
“说的好听,先前放话威胁的时候,你可不是这副嘴脸。”
施雾明暗暗叫了一声苦,不敢叫那堂主多等,旋即拾级而上。
好气派门前梯,爬这么一遭,便是王公贵胄也先自灭了三分威风。
向右看,只见白玉壁上刻着一头头生猛爬山虎,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向左看,又见透润墙上雕着一条条飞天入云龙,腾云驾雾、风驰电掣。
不多时,施雾明近到了那金门前。
但见一丈高的铸铁门覆盖红木,一颗颗金钉晃得人眼花缭乱。
磨盘大的襄铜兽首口衔门环,盛气凌人先教来者胆寒。
施雾明咽了口唾沫,清了清嗓子。
叩门三下,高声道:“小人施雾明前来叨扰,礼数不周还请原谅!”
金门应声徐徐而开,吓得施雾明不自觉后退一步。
只见:
琥珀作地面,翡翠挂天花,直叫头顶青天,脚踩厚土。
十八般器械阵列两旁,雪花镔铁射寒光。
白玉幕墙刻三眼神君,细犬斗虎,锐戟降龙。
尊位供奉开宗祖师,鲜果剔透,火焚沉香。
红底金字一副联,
左刻:以武证道,尊师尊武尊仁义。
右篆:宣忠明德,除奸除恶护安良。
顶头四个大字:传武卫道
再看那五尺宽一丈长的威武将军台后,端坐着一凛凛大汉,估摸年岁五十上下。
但见:
环眼虎目,摄人心魄。
鹰钩高鼻,稳居正中。
络腮胡似枪林戟丛,环绕方唇。
紫棠面皮两颊瘦削,威武不失书卷气息。
着绛紫锦绣战袍,配白银云纹佩带。
一张狮皮加宽膀,一串珠玉挂腰间。
右手五指套钛戒,分刻“信智礼义仁”。
神光照耀紫金冠,修罗夜煞齐丧胆。
此人便是轩武门下明江堂堂主——江隆,江湖人称“四海天王”。
那江堂主于大厅之中低头阅读文书,四下不见有其他人。
见堂主没有动作,施雾明暗自揣度:“这是要给我个下马威?我且进去,见机行事。”
深吸了一口气,施雾明低头进入堂主大厅,于将军台下不远处站定。
他躬身礼拜,等候堂主发话。
“站这么远作甚?你且靠近些,叫我仔细看。”
堂主的声音似洪钟般在宽阔大厅里回荡。
施雾明满头大汗,只觉一颗巨石压在胸口。
自是堂主发话,他也只得回喏照做。
谁知刚刚走了几步,满头大汗的施雾明就因为过于紧张,不自觉左脚绊了右脚,七尺半的身躯霎时扑倒在地上。
这一刻,他心里真是十五个水桶教打翻,七上八下。
眼看出丑,施雾明也不起身,干脆匍匐在地上行五体投地大礼,口中高声喊道:“多谢天王救命之恩!”
他脸朝着地,也不知堂主是何神色,只听见堂主低沉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哦?你且说说,我何时有恩于你?”
施雾明朗声答道:“天王赐予小人逆天改命的机会,自是大恩!”
听得堂主将书卷置于桌上的声音。
“你口口声声叫我恩人,我却不曾认得你,敢问尊姓大名?”
“小人免贵姓施,名雾明。家住浑河区丙字楼,是个拆修机械的技工。”
“是何缘故要来求富贵?”
“回禀天王,小人不求富贵。只因家中老母病重,愿求一颗救命的丹药。”
“是吗?”堂主的声音中忽地多了一股严厉,“可我听街坊邻居说你施五郎是个孤儿,我还听说你一直在存钱,想拜入仙界宗门。”
施雾明心中一惊,明白这压根儿不是询问,而是试探。
自己搞不好已经被摸清了老底,不禁暗自佩服这轩忠门的手眼通天。
施雾明寻思:“若不实话实说,怕是过不了这一关。”
“天王容我陈情,小人自小失去双亲,在街头流浪。是慈母安仲慧收留了小人,自五岁起将小人抚养长大。数年前,家母由于毒云瘴气患上了绝症。小人资质鄙陋,哪里敢奢望拜入宗门,只求用金银打开门路,到那宗门里做一名火工,赚得金丹救母。”
施雾明由扑地改为跪地,双手抱拳举过头顶,声泪俱下。
“怎知小人蠢笨,错买了假药,害得母亲今日垂危,走投无路。又听闻天王抛出金榜,故斗胆擅闯四海楼,愿舍身救母。”
堂主的声音依旧冰冷,“既然不是生母,何苦如此。”
一块金锭“砰”一声被抛到施雾明身前,“念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点小钱送与你,拿去安葬母亲。反正你也孤身一人,倒不如断了尘世念想,日后离开摘星港,到仙山宗门过快活日子。”
只见施雾明磕了一个响头,脑门正好砸在那金锭上。
他就这样额头贴着地,嘶吼道:“养恩大过天,家母在最饥寒的时候也不曾抛弃小人,小人岂甘做猪狗!愿天王给一条活路,雾明就算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施雾明只觉得肩头一热,居然是堂主的双手。
堂主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施雾明跟前,用双手扶他起来。
那压在肩膀上的千钧气力,那透过湿冷衣服也能感受到的灼热掌心,让施雾明毕生难忘。
堂主身高超过九尺,那庞大的身躯和他的长相极为不衬。
好似野牛身子接了颗狼头,粗野狂暴的力量中夹杂着精明算计。
在如此近的距离,施雾明感觉好像面前立了一座山。
他脑门流着血,呆呆地仰头看着堂主。
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直视是如此冒犯,赶忙低头拱手认罪。
但堂主先一步开口说道:“雾明兄弟,在下方才是试探贤弟为人,对令慈多有冒犯,还请兄弟莫放在心上。”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施雾明措手不及,慌忙回答:“小人怎敢和天王称兄道弟,我……那……”
看施雾明一时语塞,江堂主宽慰道:“有道是‘四海之内皆兄弟’,更何况贤弟这样的孝义之人,今日相逢,大慰平生。何况雾明兄弟的到来,真是解了我轩忠门的燃眉之急。”
听闻这番话,意识到死局有了转机,施雾明喜上眉梢,纳头便拜,以谢大恩。
江堂主却将他扶住,又取来面巾容施雾明整理仪容。
那堂主问道:“容我冒昧,敢问雾明其他兄弟呢?”
施雾明拭去脸上泥水和额头血污,回答道:“小人家中除我和母亲外,原本还有四位兄弟。皆由母亲安氏收养,虽无血缘,胜似亲兄弟。”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大哥工伤离世,二哥街斗身死。三哥天赋异禀,入了宗门,却不知所踪。四哥积劳成疾,不久前西去了……”
江堂主闻言叹息,拍着施雾明的肩膀,说道:“天道无常,还请节哀。看在贤弟的为人,莫说你愿意协助本门,就算是萍水相逢,我江隆也必定拔刀相助。”
那堂主背着手转过身去,缓缓道:“救死金丹乃宗门禁忌,非真传弟子不可得。我轩武门宝库囊括四海,也不可得一颗,你就算入了宗门做得火工,也还是救不了令堂。”
施雾明听后如坠冰窟,喃喃道:“莫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堂主转过身来,朗声道:“贤弟若真下定了决心,则还有转机。”
“愿闻其详,请天王赐教!”施雾明连忙请求道。
“两个月后便是武林大会,同一时间,仙界宗门也会大开山门,招徒纳贤。”
“愚兄希望雾明兄弟届时能拜入‘煌龙山’,之后随修士们前往仙界。”
施雾明听得一头雾水,询问道:“天王有所不知,我早前参加过宗门的选拔,结果我资质太低,连练气入门都达不到。两个月后如何能做到前往仙界?”
江堂主却丝毫不在意,微笑道:“你一定会通过考核的。”
说罢,堂主轻抚玉腰牌,一人推门而入。
施雾明定睛一看,来者是先前为众人采血的女医师。
只见她手中端着一块木盘,其上摆放着一盏热茶。
江堂主介绍道:“这是家妹——江苓,乃我明江堂首席医师,众弟子只尊称她为江先生。”
“雾明兄弟若同意帮愚兄这个忙,两个月后,等你拜入煌龙山,我轩武门自会向其讨来金丹,治愈令堂绝症。”
“期间家妹会将令堂接来我四海庄园,不惜一切代价延续她的生命,直至金丹到来。等到贤弟上山以后,令堂将有我门遣专人照看。不仅如此,愚兄我还会再赠你足银二亿。如何?”
施雾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暗暗揣摩:“我一草芥,怎么就一定能拜入煌龙山?你轩武门都没有的金丹,为何两个月后一定有?”
但对方开出了这么优厚的条件,容不得他犹豫,连忙点头称是,拜谢大恩。
“但贤弟要答应愚兄三个条件,”江堂主面色变得严肃,“第一,喝了这杯热茶,也不要过问缘由。”
“第二,在你拜入煌龙山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你不许前来四海楼,更不许接触外来生人。而贤弟需要做的,就是照常生活,不可旁生枝节。”
“第三,还请雾明兄弟千万信任我轩武门,令堂既然在四海山庄,虽然有悖情理,也请贤弟不要来探望。”
江堂主俯底身子,向施雾明行了一个礼,“我江隆向来光明磊落,如今这般行事也是被逼无奈。倘若贤弟觉得枉背人伦,或是不信任愚兄,自可离去,绝不阻拦。可怜轩武门未曾有过金丹,当下不能救令堂于水火,还望海涵。”
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尽管心中疑问万千,前路晦暗不明,施雾明也还是端起茶一饮而尽。
随着涩中回甘的茶水入喉,施雾明只觉得天旋地转。
待到再睁开眼时,施雾明竟发现自己就躺在家中。
他猛地起身,在身上四下摸索。
依旧是那天出门的穿着,只是雨衣被褪下,挂在墙上。
伸手触摸,发现已经干了。
看向窗外,依旧是夜一般的昏暗,夹杂着大雨。
施雾明推开房间门,不见养母的踪影。
他转遍了屋子,不见一人,只有供奉着四位兄弟的供桌上落满香灰。
施雾明急忙披上雨衣,来到医馆,在人堆里捉住那大夫。
“叨扰了,先生,请问我母亲如何?”
“什么母亲?”
“安仲慧,安大娘?”
“五郎,你莫来闲耍,有这闲工夫不如去做工。”
那施雾明又跑去那集市,寻到了卖药的察查。
“哟,五郎兄弟,要买点啥补一补?”
“阿哥休扯闲,我问你,距离咱们去四海楼过了多久?”
“你怕不是喝了大酒,我俩这等泼皮破落户也配进四海楼?”
“你只告诉我一人,是不是那轩武门的人叫你这么说的,是的话你就眨一眨左眼。”
“我倒有副上好的醒酒汤,你……哎,怎么走了?”
穿滂沱雨,涉无底涧。
施雾明感觉自己好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他急需要一个证明。
证明自己确实去过四海山庄,证明自己的母亲确实得救了。
听到阵阵打铁声,看到飘起的煤烟。
自己往日里做工的铁匠坊就在不远处,或许可以从东家嘴里问出点缘故。
施雾明连忙向其赶去。
刚刚进到一条羊肠小巷里,忽有一人拦住了施雾明去路。
“这人怕不是有什么魔怔。”
施雾明暗骂一声,意欲调头,却发现又有一人截住了他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