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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聂鸿飞被制裁，也许是支撑着沈震活下去的唯一精神支柱。
静谧的午夜，仇文斌却毫无睡意。他辗转反侧，心里随着入睡的困难而逐渐烦躁。来回翻了一个多时辰，仇文斌还是睡不着，索性起身走向书房，在黑暗中熟悉地找到机关，通过密道来到了沈震的居所。
沈震也没有睡，似乎在等待着仇文斌的到来。
仇文斌看到沈震后很是惊讶，他并没有提前告知，可老人家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对他的所思所想都了如指掌。
老天爷从来没有公平的时候，当一个人受尽了苦难，等待他的仍是数不清的痛苦。可老天爷有的时候也会稍稍公平一些，给人们带去苦难之时，顺带给予一点点好处。
沈震虽已失明多年，却能用耳朵，用鼻子，用自己的心极其敏锐地捕捉外界所有的信息。
沈震听到仇文斌朝自己走来，饮了一口酒，淡淡的问道：“浔儿的任务还没有结束吗？”
仇文斌的脚步同样很轻，就连仇浔也做不到如此的悄无声息，可无论多么轻的步伐，都瞒不过沈震的听觉。
对于这样一位岳父，仇文斌是既尊敬，又畏惧。这不是做了亏心事的畏惧，而是面对神秘又强大的力量时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仇文斌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没有。”
沈震道：“皇上有说什么时候让他回来吗？”
仇文斌道：“皇上什么都没有说。前几日我曾问过皇上，皇上只说了一句‘还没到时候’便不再提及此事，无论我如何追问，皇上都闭口不言，似乎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
仇文斌思索了一下，又道：“岳父是否也察觉到了不妥之处？”
沈震道：“你有没有觉得，皇上是故意让我们对于梁王府了解的更多，似乎是特意把浔儿派去为仇府打探梁王府的情报。”
沈震接着道：“皇上虽然给予了聂鸿飞莫大的宽恕，但是我决不相信他没有在梁王府内安插人手。我总有一种感觉，皇上是故意把你和聂鸿飞牵扯到一起。”
仇文斌道：“以仇浔的功夫和本事，如果只是一次普通的监视，那的确有些委屈了他。”
沈震黯然道：“我倒是希望皇上只是让浔儿替他监视聂鸿飞，至少他不会有危险。”
仇文斌道：“岳父请放心，浔儿他目前一切平安。我早已告诉过他，如果发现事情有异样，立即用暗语联络仇府的弟兄们帮忙。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可以随时放弃任务。”
沈震一直紧绷着的脸终于舒展开了一些，空洞的双目也难得有了一丝光彩。自己的女儿已先于自己离世，他在世上唯一的骨血便是这两个孩子了。
仇浔虽然不是沈玉洁亲生，可无论是仇文斌还是沈家都将他视如己出，仇浔之前所缺失的爱，都在他被捡回来后慢慢填补了回来。
这样的爱还在持续，他和仇语薇让沈震和仇文斌无时无刻都在牵肠挂肚。
沈震沉思着，脑海中努力地复盘至今为止发生的所有事情。他绝不能放过任何一处细节，他要尽可能地为仇浔排除一切危险，因为他实在是不忍看到这两个孩子再受到任何伤害。
沈震道：“以前皇上需要动用仇府力量的时候，是如何联系你们的？”
仇文斌道：“皇上不会直接找仇府，他只找我一人。”
沈震道：“那这次他为何特意让你带上仇浔跟你一起去烟雨阁？”
仇文斌不说话了。
秘密见皇上的时候，他就觉得有诸多疑惑之处，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妥。无论皇上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那天的会面让他觉得很是别扭。
沈震道：“皇上有说仇浔只能向他一人传递信息吗？”
仇文斌道：“没有。”
沈震道：“但是他也没说可以告知你。”
仇文斌道：“没有说。”
沈震道：“也就是说皇上默许了浔儿将所有的情报全部告知于你。”
三月的天还没有彻底回暖，这深更半夜更是略显寒冷。寒风吹过，仇文斌突然感觉背脊发凉，额头和手心已冒出冷汗。
无论是庙堂还是江湖，在监视任务中所有人都遵循着一个原则，那便是负责监视的暗桩只负责将刺探到的信息一五一十地呈交给负责人，而为了保证隐蔽性，这样的负责人往往只会有一个，在信息传递的过程中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直觉告诉他，仇浔可能陷入危险了。
沈震却笑了笑，说道：“目前暂时一切如旧，想必浔儿尚且安全，更何况他是你我教出来的，以他的本事，还没几人能奈何得了他。”
沈震没有正对着仇文斌，一直面对门口的方向坐着，仿佛是在等待着谁归来。此刻他慢慢转过头，朝仇文斌微微一笑，说道：“倘若他真的发生了意外，我想你这个做父亲的只怕动的比谁都快。”
说罢，沈震活动了一下自己满是老茧的双手，这双手曾经握住过最威风的大刀，也曾亲手埋葬过自己的女儿。
“若是你们都陷入了危险，老朽再重新拿起刀又有何不可？”
仇文斌没有接这些话，因为他早已哽咽，眼眶里满是热泪。
过了许久，仇文斌才说道：“无论如何，我会留个心眼，若浔儿真遇到不测，我们也好有万全的准备帮他应对。”
仇文斌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这是仇浔第一次执行周期这么久的任务。不仅没过上年，连正月十五都不能回来。这会儿都快四月了，也不知道皇上多久后才能放他归来。
沈震叹了一口气，呢喃自语道：“教了浔儿这样的功夫，对他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
不动的时候，仇浔也不忘调息内力。除了真正的休息，他觉得只要是练武，每一刻每一秒都不能浪费。
他始终忘不了仇文斌救下他时，对他说的话。
“我教你本事，学成后你亲自杀回去。”
这是他追求精妙武功的动力。
即使已学有所成，他一直觉得自己会的还不够多，自己的本事还没有那么强。漠北侵略者的仇他必然要报，梁王聂鸿飞的杀母之仇更要报。
三兄弟都是季怀之教出来的，仇浔深知聂鸿飞的武功也绝不会差。
想要击败这样的高手，自己就必须更狠，更强大！
每一个走上报仇之路的人也许都早已想好，既已深陷这泥潭，想要独善其身，只怕是再也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