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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播里忽然出来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大家犹豫着，迷茫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就听到有人尖叫出声：
“看！看！下面！”
循着声音，所有人的视线往教学楼下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离教学楼数米远的地方，多出了一群低头忙碌着的人。
听到楼上的惊呼，楼下的人群迅速散开。
一整套架子鼓，吉他，贝斯，摆放齐整，似乎从一开始就放在那里一样。
几名学生站在各自的乐器之前，昂首望天。
坐在鼓后的是一个穿着宽大校服的女生，她蓝白色校服上涂鸦的史努比小狗格外显眼。
“是顾亦她们！”
随着有人惊呼出声，顾亦手里的鼓槌开始敲起鼓点。
吉他声紧跟而起。
乐器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从广播里传了出来。
激昂的节奏立刻敲醒了沉睡的楼宇，无数同学们欢呼声炸响了整个诚丰中学。
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有人忽然就开始跟着节奏唱了起来：
“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世界等着我去改变！”
他的声音嘶哑，甚至一句话破了好几个音。
可在同学们的心里，就觉得好听无比。
于是在下一句的时候，更多的人都喊了起来。
“想做的梦——从不怕被别人看见，在这里我都能实现！”
声浪一经招起，再也无法停歇。
“大声欢笑，让你我肩并肩，何处不能欢乐无限！”
“抛开烦恼，勇敢地大步向前，我就站在舞台中间！”
从停电开始就试图维持秩序的老师们，这时候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们看着所有高三考生站在走廊上朝着这个世界奋力呼喊，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青春澎湃。
“我相信我就是我！”
“我相信明天！”
“我相信青春没有地平线！”
二班的班主任朱长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楼梯上，跟唱得最为卖力。
“在日落的海边。”
“在热闹的大街。”
“都是我心中最美的乐园！”
英语老师梁思宜朝着底下奏响旋律的学生疯狂尖叫。
“我相信自由自在！”
“我相信希望！”
“我相信伸手就能碰到天！”
“有你在我身边。”
“让生活更新鲜。”
“每一刻都精彩万分！”
“I DO BELIEVE！”
所有学生的声音都汇聚到了一起，用不和谐的嗓音唱出了最和谐的呐喊。
蒋天宇甚至都喊疯了，他在走廊上疯狂奔跑，像是一只出笼的兔子。
高新晨和小弟已经离开了配电房，正好来到了教学楼楼下，看着满地狼藉和疯狂的同学们，小弟微张着嘴，看向高新晨。
“晨哥，你……”
他吞了口唾沫，“把学校炸了？”
广播站的耳机里传来教学楼那边的响动，江漫将广播里的伴音稍微调低了一点声量。
因为事情太临时的关系，顾亦她们的伴奏都是用现场麦克风收音的，所以会稍显一些混乱和嘈杂。
江漫这边再补上一些伴音，才能让效果达到最好。
紧闭的广播站门外响起了急促地敲门声，门外有人喊着：
“谁在里面！快点把广播关了！”
江漫哼着曲调，戴上了监听耳机。
敲门的声音立刻消失不见。
望着漫天飞舞的书页，沈予鹿看着又一个同学从自己身边冲了出去，将怀里撕烂的书本扔了出去。
眼看着激动的程卿也蠢蠢欲动，沈予鹿冷静地看了她一眼：
“复习还能用。”
程卿就乖乖的“哦”了一声，将拿到手里的英语课本放回桌面。
然后抽出一本音乐课本，欢呼着冲出教室，将撕碎的书页奋力扔出。
散落漫天。
间奏的时候，所有人都开始高呼，无尽细碎的书页从天而降，比世界上最盛大的演唱会还要炫彩夺目。
没等众人平静下来，鼓点的节奏变幻，又是新的旋律响起。
“我——知——道——”
“我的未来不是梦！”
高三的学生们，对于这样的歌曲耳熟能详，几乎梦里都能唱出来。
每日每夜都为了自己的未来而伏案低首，绷到极处，总会听听那么几首歌，给自己不安的心情找个归宿。
“我认真地过每一分钟！”
“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跟着希望在动——”
从他们嗓子里唱出来的不是歌词，是清晨天边的微醺，是堆积如山的试卷，是无休无止的模考，是数学题里压不住的少年英雄梦。
鼓点渐渐缓了下来。
少年悸动的壮志胸怀，终究会在肆意呐喊后归于沉寂。
两首歌下来，好多同学喊得撕心裂肺，唱得壮志满怀。
高三的老师们也轻呼了口气。
准备将同学们喊回教室。
再华丽的演出也只是生活的插曲，主旋律依然还在继续。
他们招呼了两声，发现底下的鼓点又开始强烈了起来。
“差不多可以了吧？高考前太激动了也不好。”
朱长民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但他却没有把学生们轰回教室，因为歌声很快就响了起来。
“我怕我没有机会，”
“跟你说一声再见，”
“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
“明天我要离开，”
“熟悉的地方和你。”
“要分离，”
“我眼泪就掉下去。”
听到这首歌，朱长民在楼梯上沉默了一会儿，干脆坐了下来。
没一会儿，隔壁一班的班主任也在他身边坐下。
“不管了？”
朱长民点了支烟，将烟盒朝着一班班主任递了过去。
“管？”
一班班主任哼了一声，“谁能管我叫他爷爷！”
朱长民乐了：“妈的，那校长辈分不是又长了？”
一班班主任点起火机，吐了口烟圈，“校长？你喊天皇老子来也就这样了。”
说着，他的目光深邃，穿过黑夜，像是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妈的，年轻真好啊。”
教学楼里的歌声还在不断唱着。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
“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
“这些日子在我心中，”
“永远都不会抹去。”
刚刚还群情激昂的学生们，跟着这首歌唱起，眼眶就湿润了起来。
“我不能答应你，”
“我是否会再回来，”
“不回头，”
“不回头地走下去。”
每个人的心里，心里都浮现出不同的场景。
是操场，是球馆，是图书馆的长座。
是教室里靠窗的后排，是林荫大道光影婆娑。
是自习课的电影，是从前传到后的纸条，是上下课的嬉闹，是长廊夕阳洒落。
是散乱的课本，是凌乱的课桌。
是往日青空万里，草长莺飞叶落。
是晚自习后寥寥长街上的破碎星河，是早自习前睁不开眼的天光乍破。
这场青春盛大的演出。
没有主唱。
属于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