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珠泣(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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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穆泽顺眼看过去,白玉兰被时隐浇了些新鲜的雪水,枝桠上的三只白盏尖儿正缓慢淌着晶莹露珠。

    裴敬全被他一唤,打断神游,抬头眨眨眼,应道,“虞国易主,定都危机四伏,皇城今日所举,恐事出有因,不像是专自对殿下闯关境的私心报复。”

    “敬全和我想得一样,不过来都来了,报复与否,也无妨。”

    齐穆泽宛然笑道,打开剑匣子取出随身的金羽剑,裴敬全上前去替他佩戴好。

    “再者,还有场好戏可待一观,”他平静看向裴敬全,徐徐吐出几个字。

    “殿下的意思是,这定都风云将袭?”

    齐穆泽言辞扑朔。

    他们深知虞国风光迎新帝的底下埋着许多股权势。

    这些权势内外交织勾连,背着黎民拼命破坏国祉,表面是恭贺新帝福惠百姓,实则是静水流深撬动皇室放权,佞臣们轮番将帝业的屏障撕扯开口子,浊者撕开一道,清流亦缝补一轮。

    明争暗杀吞咬棋子时,往往逆风人痛苦挣扎,观战者视之洞若观火。

    有虞宰相坐镇大局,这佞党便掀不起狂潮,欲乱虞分食的豺豹们也会被砍掉爪牙,但世人性子硬心头肉软,只要将陆柔汐架在火上烤,陆渊就不得不松手。

    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虞国这杯羹虽说地势离得远了些,但实在诱人,如今大祁着势也并非没有心思,只是不屑于那些个小国的穷凶伎俩。

    齐穆泽与裴敬全四目聚精相对。

    裴敬全揣测其意后又思索续道,

    “若如此,可比咱们料想得早了些时日。”

“不早。”

    齐穆泽背身行至车门,暖帘处的声音缓和无澜,他故意弯腰抬手,转身笑着替裴敬全贴心掀开阻碍,亮出前路来。

    “我正好能邀贤契登台,观此虞礼。”

    裴敬全弓腰踱行钻出暖帘,身后的高底锱舄甫欲接踵踏出来。

    齐穆泽一头撞在拓金雀丝帘儿上。

    双瞳汇神,鼻尖贴着大团金莲花纹,隐约能从白花瓣瞧见时隐正拿手捏着帘布中缝,往左,裴敬全背对安车,束发的白玉冠即在车前,立身高仰望向定都府城。

    “这是作何?”

    齐穆泽往后退步。

    弹指一瞬,承担马车的冰冷石砖像被东西拱顶,传来“地精”在里轰隆作响的烹调声。

    细闻乍响来自左前方禁宫城门之处,破门而涌的兵戎狂啸轻松划破了此刻的安宁。

    老话一毫不差,骤雨欲来,先闷死青蛙再浇散汝魂。

    一时间地动山摇,是战争,是被马蹄化雨的狂风大作,是整个儿虞国江山心脏的忐忑怵惕。

    他一开一合吐纳出半口轻气,心底顿时了然。

    五道城门“轰隆”一响,次第开启。

    栖身此小车屋,伴随禁军鱼贯驱驰,齐穆泽脚下颠簸难立。

    不知何人,偏生要敲响耸立于间的犀牛皮登闻鼓,鼓嗡疯狂如雷,咂咂马蹄不住得竞争着鼓手的韵节,惊炸了四方冬蟲。

    他见惯了丘地荒凉的撒野狂兵,也常有在一国宫苑目睹如斯之莽卒,但此时他挑开帘子,一大群流民被连环锁身从正街被另一小只黑衣军驱逐来,宫门中飞疾而出的禁军同他们厮杀时如被人茫然操控,只见他们手中的剑锋片片银闪跳跃————率先将流民轻松捅个精光。

拿绞杀手无寸铁者嫁祸造反之名,荒谬可笑。

    乱则乱矣,浮木之池。

    他猜测,接下来该定都了。

    齐穆泽扶壁席地而坐,看着裴敬全仓促焦灼进来护他。

    耳边听见时隐转到外窗回禀,他手中的兵刃铮铮,勇猛迎击。

    “殿下,卒子来报,凤岗山上的烽火台着了,定都已经大乱。”

    齐穆泽轻嗤,问:“如今,几时?”

    裴敬全犹豫半刻,讲出的几个字连他自己也听不清楚。

    噪声过于庞杂,没人能究极辨认到底是哪些源头,亦如,此刻无人再忆昨日此时的祥瑞冬雪。

    耳畔充斥着天应楼的人沸声。

    侧边角楼的旧门外。

    陆柔汐回首身后,不知何时火光萦天,远望是定都的戎马倥偬狼烟四起,眼前流民绝望哭诉,呐喊着反抗死亡。

    她们此刻在城墙偏隅无处可去,似是漩涡中的根根草芥,今日种种为的就是让她亲眼目睹这一切?

    她该怎么做?

    恨自己过于乐观,被关六年,磨平了能明辨的性子,有了三分那些贵女的天真懦弱,去甘愿痴信,那墨水狂澜会侥幸澄净复平。

    泪珠炽躁,夹杂着幽怨,仿佛要灼热穿透这片旧砖迤逦的城郭。

    刀光血影,“刷”。

    余光下骨碌碌什么东西落地。

这是,生平第二次,再遇这样权势争抢的窒息感。

    可她从来只想要一片光明的山间…

    她想出去,想躲开权力的钳制。

    看不下去这一切。

    哭着狠狠阖上了眼。

    尽管极度憎恶画面里的残忍血腥,当下,却做不到任何。

    被圈于危险交界的两层天地。

    在第三线,在摇摇欲坠的皇城门楼,试图搜寻盟友。

    风冷凝了粘黏泪痕。

    浅粉色指甲死死抠住崎岖的雉堞皮面,肘部慢慢攀缘上了青苔城墙,在容月温实的怀里,她将双臂搭付石墙,默然等待着身边宫裙婢女的一句回答。

    “如今,日昳初刻,”

    宫女见她并无变化,意欲翻墙而下,

    “娩儿求姑娘…“

    “求姑娘,救救贵妃娘娘!”

    阵风扑面,卷起陆柔汐眼旁鬓发。

    心弦一紧,她一把揪住了宫婢,拦下娩儿,轻轻推开噙泪的容月,从这份温暖中挣脱开,柔缓咐道:

    “母亲,你随娩儿去表姊宫里吧,太后命我接风洗尘,任命未成,我走不开的。”

“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救下她。”

    救下大虞最后的嫡嗣。

    “姑娘!”

    接引老黄门在人群中穿梭,唤她们归去,一道果绿色影子大喊着朝三人匆匆奔来,

    “平安王要您随他入宫,叛军冲杀,莫走远了,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