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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前,陆柔汐派人将装蛇的漆盒送去给祁国使队,并端着礼仪让人带话去给齐穆泽。
“你去传答,贵客千里迢迢,吾国却非有招待周到,奴家实在愧赧,今为殿下接风,奴不揆,愿以奴之名代家国向殿下赔礼,方才于城楼石砖缝隙拾到一双黧蛇,熟来听闻大祁暖热地带植被茂密,所育动物也多样殊异,笑脸蛇灵气十足,饲养极为不易,私心揣测主人匿于贵使队伍,动物一类也是天命缘份,人脸蛇做宠为主生香,且望珍惜。”
“天降灵宝,殿下访虞实乃家国吉利,若此蛇为意外收获,无真主人待之,陆氏长女愿特将其贡上。”
她一直畏惧他,哪怕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她亦不能轻易去信任旁人。
听说过齐穆泽用美人血喂养蛇宠,于他而言,此举应该算作恭谨。
初回见面之前,她想赌一把,那人是不是如传言那般令人难以接近,是不是真的如同内心反应让她怕得丢魂。
希望齐穆泽是个识货的,若他杀蛇扫脸,她就是死,也绝不会随他归顺祁国,她一边怕齐穆泽是只让她生不如死的恶鬼,一边更怕除开婚约,她会失去价值成为众矢之的。
她习惯了这份安逸,不再受万人敬仰,便再无大虞骄娇陆柔汐,她害怕从此会随风飘荡无根无系,担心再不能国定民安,阖家团圆。
她信父亲教诲,位居高位便承其责,唯有漩涡轮过方得清霁安宁。
国在家在,人在。
况且,陆家家训:不论困境,不得偏信。
当年谢三李是她真真见过的活人,那晚他的一身蓝袍被血湿透整个人已是疲惫不堪,生死一线天,他竟将她救下了。
小时候愚昧,随波逐流,甚至也逃学加入街坊之中,同那些贬刺谢三李的恶鄙诗社高声呼喝:
杀妖孽,兴虞皇。
想来也好笑,一群不省事儿的娃娃学着大人玷污另一个失恃儿郎。
当年祖母得讯,把她揪回来,指着她鼻子训道,你可见过他?你可听他所言?你可有受他所欺?
入京才发现,祖母不信,陆渊也不信。
或许,他们是因为见过太皇太后在前朝为大虞点燃的星火希望。
后来他救下她,她便也不信了,自那晚后,整个陆家都不信影响虞国国运的祸水,是一十五岁的皇长子。
甚至,她隐隐觉得,太皇太后的希望,是老人家的血脉,是皇孙谢三李。
起码他不是一个冰冷的人,记忆里他曾笑靥璀璨同她道,
“小爷的名字,来自一种酒,我爹爱喝的酒,三李酒…”
独这一句话,她记住了。
其余被抹杀掉的记忆,也随谢三李的死深陷世道人沦里的诋毁,成了她的噩梦。
陆柔汐怜惜他,在心底绽出些小花赠予她的少年恩人。
她创一幅画,名曰:洗墨池,平静墨池子面儿浮着许多素云兰。
所幸,谢三李死后,名扬天下的帝都三李酒也断代失传。
城楼的混乱很快被赶来的金吾卫控制。
四周一片狼藉,陆柔汐挽着容月,一点点踩着遍地被撕烂的女子衣裳,插空处来避免脚尖沾血。
心里猛然想起来什么,顿住步子,下意识了抓住容月的手腕,力度所致身边人被迫一仰头,沉默无言的神情掠过讶异。
“母亲,您还不告诉我嘛?浅儿不明白,我为何就不能知晓政事,家国干系与政,哪怕一丁点儿女儿都不能了解?”
陆柔汐怕容月惊吓,手往下放抓着她的宽袖,央求道。
“我,我……”容月眸子里泛着小湖泊,泪色盈盈犹豫不决。
“今日你父亲…”
“姑娘!”
身后有人唤,陆柔汐转过头来,恼他为何这时候打断母女俩的交流,心中厌恶却不得不疑惑。
“做何?”
紧闭的门窗外跳出一句话。
“是,是陆相,陆相公在囚车里!”
小宫女声音虽弱,但强有力,似乎,她在压抑愤慨的语气。
陆柔汐整个人从骨头里僵硬住,身上结了冰,步子踉跄就要往门外扑去,被容月拉住手登时酥软下来,只得软踏踏被迫转回来。
“姑娘,娘娘还不知苏醒与否,咱们,迟了恐怕让人生疑。”
旁边的娩儿低声催促道。
“浅儿,你记住,逢事要多加思虑,不可鲁莽,一定要护好自己,”
容月拉着她双手,啪嗒啪嗒掉下泪线,“我先去了,你表姊幼年失怙,她也是我容家女儿,我看着你们几个一同长大,我不能坐视不理。”
“母亲,您去吧,浅儿大了,会机灵的,”陆柔汐撩起帷帽,绵绵的说出违心话,讲得很轻,她希望容月听不见,明明失落不舍,但她还是要告诉容月,让她放心。
容月的手松开,指尖的余温渐渐消失,掌心还有她们母女相阖生出的汗意。
“母亲……”
浅儿舍不得你。
最后半句话被她私自截住了,她好像已经道不出口自己的所有念想。
泪目婆娑,容月徒留下一个拥抱,遂转身利落离去。
容月从未向她隐瞒她非亲生,她一直知道自己没有亲生娘亲,从前心里只当童年留守旬阳,容月不是亲娘且一向又事情繁多,自己与他们沟通甚少。
只到了危难之际她才真正发现是她不懂如何去告诉他们,昔年无人所授,从前她也不肯学。
熟悉的背影转过来朝她笑一笑,深红衣裳被小侧门掩去,金色牡丹盛开在陆柔汐眼底。
她扭过头哽咽着朝门外奔赴。
里面门一拉开,外面的人就被阻在外头。
齐穆泽带着一队人正欲推门而入,甫将碰到门扉,里头便飞出一只粉衣“蝴蝶”。
她的外裳衣料扫过他的指尖。
如触流云。
始料不及,手于滞空飘飘惊鸿一眼,离得极近,斜睨恰好看到女子清纯容貌。
透过帘隙略见柔和轮廓与娇俏眉目,素帷帽里的樱桃口脂倒是惹眼,颜色如甫啜小酒,水滴滴莹润娇嫩,额间的金线花钿亦衬其高贵。
女子疾而不慌,沉步矫健,白纱底下垂髻挂着水蓝丝绦银流苏,乌发长而厚,虽是书卷气浓的名门闺秀,临危却不显一丝怯懦。
背影身型娇小玲珑,只见双袖飞舞,像是招人稀罕的蟠桃小仙儿。
“小仙儿”一路疾步至墙沿边,抓着石头棱角朝下方急急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