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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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如猛兽一般顷刻间就吞没了他们,无数拿着兵器的将士们被这股子妖风袭的措手不及,只能被迫拥挤在一起。

    他们将兵器插在地上,裹紧了身上的铠甲用力拽着,唯恐被这没来由的妖风吹飞,如今寸步都行不得。

    哀嚎与残喘俱紧紧地贴在陈温束的耳边。不知过了多久,风声才渐渐止住。

    “将军,此处距兖州不过十里,不如进城休整一番好继续赶路。”崔珏一手扛着旌旗,一手掏出残缺不堪的地形图,顶着妖风奋力递到陈温束的面前。

    大军为按时到此,已然连夜奔袭了两天两夜,终于赶在了十四日之前到了兖州郊外。

    如今坐守兖州的刺史梁氏乃是从前兰陵郡的郡守梁复,自萧玄继位以来,从前在兰陵郡的公干如今皆迁进了不止二三个品级。就连备受谏官鄙夷批判的梁复,都从一个小小的郡守一跃成了边塞要地的兖州刺史。

    陈温束甚至不用想,都知道梁复定是一派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商人嘴脸。

    可是大军必须要过兖州,之前这是征讨南梁的必经之路,如今也是回中州的第一道防线。

    他回过头看了眼身后千里奔袭早已筋疲力竭的士兵们,想起了先前离开兖州时,被梁复以所谓的“兵粮税”强征的那十万石粮。

    对此他谙道:“梁复此人非忠直之人,非万无一失我绝不敢将腹背露于他人。我往南梁征讨领的是密诏,如今打道回府,自然知道的人越少,大军才越安全。”

    黑云渐渐聚了起来,像是一重重的阴影缓缓的笼罩在大军之上,一场猝不及防的雷雨浇醒了陈温束。

    如幽灵般的蓝羽箭破风而来,陈温束转身轻巧的避开。可他甚至来不及示警大喊,抬起头便看见漫天的蓝羽箭便如一张张精心编织的大网,朝着沉睡中的中州大军袭来。

    “将军!别睡!”朦胧之中仿佛有人在拍打他的脸,可此刻的他犹如濒死的鱼儿在火上炙烤,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身体里逝去。

    他猛然惊醒。

    若玉直直的站在殿中的廊柱旁,隔着满堂的诗卷,朝着窗前站着的太子殿下远远的躬身作揖。

    他的声音轻轻地,像是香盔中氤氲而出的檀香,缓缓绕过满堂的挥墨,朝着朱窗前站着的那人袭去。

    “南梁一战,如殿下所言,是功败垂成。”

    有光轻轻笼在萧璟的身上,仿佛要将他的悲痛与屈辱一应掩藏。风从窗扉的缝隙之中偷偷溜进来,轻轻卷起他的衣袂。

若玉朝着里头走去,甫一靠近,那浓重的墨香顷刻间侵入他的鼻息,仿若独自置身于这些诗篇之上,他伸手拂去眼前鬼画符一般的垂卷。

    绕过廊柱,拾阶而上,他忽然瞥见了那尊盛酒的玉面小觚,就静静地放在矮桌上,同桌上的朱色、玄色的墨迹实是格格不入。

    若玉呼吸一滞。他快走了几步,伸手端起那尊小觚,仔细放在鼻尖嗅了嗅。

    没有酒味。

    他抬眼透过挂卷凝向窗边的萧璟,暗自松了一口气。

    萧璟仿若置若罔闻般,兀自看着窗外的那一盏白事灯笼出神道:“你说,世上有什么能比天还高。”

    他像是认真回想了一阵子似的,到底是回想不出个因果,故此有些暗自苦恼的回过头,却又似是满怀期待的笑看若玉。“这宫里头太安静了,我时常在想,若是你能常来就好了。”

    若玉紧紧盯着他的面容,想要从中看出些破绽来。适才他走入殿中时,刑部侍郎张霁恰从里头出来。

    自然,他也看见了张霁手中的那壶酒。先前周宁仪告知已是意料之中,如今亲眼所见却仍心中不平。

    为自己、更是为太子。

    “殿下明明知道的,你我之间相见,”若玉攥紧了手中的请帖,不自禁的朝着萧璟走近了几步。

    却深觉不合适,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有风忽扬起若玉面前的挂卷,发出一阵细碎的声响,犹如翩跹的少女起舞。

    初生的熹微透过吹起的衣袂浅浅剪裁在挂卷上,像是久经岁月洗礼的斑驳城墙,亦像沉暮之年相遇的老友。

    千帆历尽后,如今却只能隔着一纸垂卷,两两相望。

    他心中忽而涌上些酸涩来,大概是为从前的情谊、或也是为从前的龃龉。暗暗默了几息,终于垂眸疏淡道:“……不如不见。”

    萧璟敛了笑意,清冷的眸子中逐渐凝起乌台诗案时,若玉在垂宫躬身正告自己时的摸样。旧友相告,对太子这个身份而言,实非什么佳事。

可是当他看着若玉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口口声声说的都是有关于他的一切时,竟忽然觉着有些莫名的欣喜。

    便如此刻。

    “南梁如何,如今已然不是我这个久居宫闱的废太子可以随意评判的了。”这是在回答先前若玉的话,他垂眸看向了若玉手中攥着的请帖,亦步亦趋的朝着他走去。

    “既收了请帖,何必说什么不如不见的话。”他佯做随意的摸样,以为装作不在意的开口,就能轻易打消若玉的顾虑。

    “你重诺,不会不来。”他如此笃定。

    可他小瞧了徐若玉,徐若玉亦小瞧了他。

    “臣如今到东府,只是为了三年前的自己。”他将帖子轻轻放在那尊小觚旁边,漆黑如深潭的双眸就牢牢锁在了萧璟身上,教人很难勘破他的心绪。

    “如今见殿下一面,也是因为当初的诺言。”他嘴硬道:“仅此而已。”

    长长的浅色绣花对襟直坠在他的肩前,碧湖色的宫绦松松散散的系在他的腰间。

    若玉忽然想起往前的时候,萧璟那一派清逸君子的摸样,对比如今不免有些伤神时,却听见萧璟的声音穿透纸背絮絮传来。“三年前……太久远了,我都快要忘记了。”

    若玉深深的看了萧璟一眼,随即垂下眸子,专注的凝视着眼前的挂卷。

    卷上墨色的字迹已然干涸,周边皆皱起清清浅浅的痕迹来。

    他丝毫不深究萧璟的话外之意,兀自怅惘道:“这么多年臣一直在想:三年前殿下在垂宫前若是狠心一些,弃了臣。陈温束或许就不必背负骂名去征讨南梁,而殿下您,也不必自负生死而束之高阁了。”

    萧璟颔首怔愣着,这话是在讽刺,他二人皆心知肚明。良久,他嗫嚅着唇,却是未曾说出一字。

    萧璟与他,其实是天生的敌人。

    往前他居谏官,送往垂宫的弹劾札子上满满当当都只是写了两个字:萧璟。

    从前他为太子,理当同前廷的所有谏官文臣交好却唯独嫌恶一人:徐若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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