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溪(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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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张或短或长的浅色宣纸高高的悬挂在房梁之上,隐隐散发着清淡的兰香。纸上清清浅浅的横斜着许多大家诗篇,洋洋洒洒的写满了梁上的纸张。

    似墨纱、又像是书院的学子身上穿的青色袖袍,有风时,便随风飘荡着发出些无伤大雅的细碎声响。

    无风时,会有天光透过那扇朱色窗柩,照在这些诗篇上,映出暗室里瓦砾的痕迹来。

    窗柩旁的每根梁上皆系着几个用红线编成的吉祥结,长长的红缨交织着垂在一旁。便如久居暗室、黄粱梦后,才得以洗尽铅华,得见天光。

    沿着楹柱拾阶而上,穿过这些挂堂的诗卷,后头会立着两幅缂丝绣制的山水屏风各饰左右。

    精雕玉琢的红木绣边屏风上,交叠放置着几幅墨迹未干的诗帖,不必凑得太近,那股子浓重的墨香便如幽兰般顷刻沁入鼻息。

    绕过屏风,便有一人伏案跽坐于桐木矮桌前。

    层叠的宣纸被胡乱的铺在桌上,又垂到地上,无端沾染上一层灰尘。其上草草挥墨书就的字迹如腾龙出云,若烟雨楼阁,宛而之间消逝于深林之中,又忽而破尘而出,徒留一阵子的惶惶然。

    暗红的墨痕尚未干透,翻飞掀起时,又晕湿了旁的。

    他毫不在意,伸手系紧了披发上的浅色布条,执笔沾过朱红砚墨,垂于宣纸之上,却是未曾落笔。

    像是唯恐扰了这方宁静似的,连来人的脚步都不觉放缓了许多。

    朱红的松墨沿着笔尖悄然滴落,洇透了宣纸,如一朵盛放的海棠花。

    他闻声转过头去看,一双忧郁的眼眸噙满了讶然。

    “殿下,”张霁温声唤了唤他,勾唇扯出一个酸涩的笑来。“臣来……看您了。”

    萧璟仿佛是意料之中的,茫然的看向了张霁手中端着的暗色都承盘。盘中只着一个瓷白的方壶,和一个玉面式样的觚。

    张霁乃刑部侍,未有帝王手敕,是万不能入东府、见废太子。

    此乃刑法所制。

    想到这,萧璟放下墨笔,倚着矮桌缓缓站起了身。素色袍袖无意轻抚,矮桌上的宣纸便被牵累着一道,尽数跌进尘埃里。

犹是意料之中,却还是不可避免的恐惧。

    张霁眼含热泪的看着太子殿下拂去鬓角的散发,又理了理衣摆,才颤抖着手朝自己作揖时,终是有些不忍,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子玊乱头粗服,”萧璟垂首,颤着声止不住泣道:“仪容有失……请张大人,勿怪。”

    他勉强露出一个笑来,伸手缓缓探往方壶的双耳。

    东府的门被猛地踹开,仪鸾司的人执着明角灯笼如四散的麻雀般往各处悬挂起。萧璟透过那扇朱色窗柩,望向廊下的那盏被风吹得摇摆不定的缟羽色灯笼。

    宫中有丧,惯用于此。

    他想到了玄帝,他的父亲。仿佛是参悟了一切般,竟又哭又笑了起来。不被期望的人生、不被认同的政道、还有不被奢求的亲缘,竟都把他困在这区区一个东府里了。

    他垂眸深叹道:“张大人,让少雎去垂宫……求一封和离书吧。”

    张少雎是张霁的嫡长女,若萧璟过身,那身为太子妃的她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他不愿她这一辈子都带着这样的枷锁活着,他也不愿她的清白都因一个无用的太子而遭受世人的侮辱。

    这宫阁已经困住一个了,他不愿看她也被困住。

    所以,和离,是最好的法子。

    听到少雎两字,张霁的心绪又是一阵翻涌。他微垂着头,不敢看面前的太子殿下,更不敢看窗外的白事灯笼。

    昨夜子时,他的女儿、当朝太子妃,便血崩而尽了。

    可他甚至不敢在太子殿下的面前落一滴泪,只得狠狠攥紧了手中的都承盘,攥到手指都发白了,才哑声道一句:“好。”

    仪鸾司的人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像是唯恐沾上这晦气似的。

    萧璟再度伸手探向那酒壶时,又听见张霁缓道:“殿下不如再等等罢。听闻东府的人去了明月楼请徐公子,既收了殿下的请帖,会来的。”

    萧璟抬眼看向那扇紧闭的东府大门,一丝愁容如阴云般缓缓浮在他的眉间。

与此同时,若玉束身站在檐子下,敛眸冷冷的望向身旁的周宁仪。甚至于连眼尾都泛着层薄薄的红雾,似是裹挟着些愤懑。

    “周大人,若玉并非四肢不全、耳目不清之人。只是委屈周大人动动嘴而已,又何苦劳周大人您亲自从明月楼把我扛过来?!”

    “我说了,你就一定会来吗?”周宁仪看着若玉哂笑,笃定他绝不会来的模样,眼前浮现的却是那个甘愿中箭的太子卫率于都安。

    他抬眼看向东府大门,一声轻轻的叹息从他的喉中溢出。“都到了东府门前了,公子又何必为难我?若非于此有诺,周某人亦不愿来此趟这趟浑水。”

    为难?

    若玉把这两个字反复捻了捻,仿佛在品世间顶苦的草药,有一丝涩意从他的舌尖泛开,扰的他竟说不出一句话。

    他抬手抚了抚被压出褶皱的襟子,忽然想起来了明月楼里的那群所谓的“乌合之众”。

    其实他初到明月楼,是奉旨听戏。

    自然也知这戏也是局。

    那时东府卫率于都安踹门闯进了楼内,向他强塞了一纸请帖,请他往东府赴宴。

    他不动声色的将请帖压在了杯下,以为这就是引他入局的饵。

    大抵是猜透了楼内楼外之人的心思,故而在一片混乱的明月楼中,看见了身居金吾卫副职的周宁仪时,他只觉意料之内,心中竟泛不起半点波澜。

    唯一的一处意外,大概就是金吾卫与太子府素来相左,陛下与太子之间更是罅隙丛生。

    如今,为了引他入局诬罪,连周宁仪都亲自来趟这趟浑水,陛下如今也算是黔驴技穷、慌不择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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