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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像是石块一般砸在他满是刀伤的后背上,身上的盔甲已然被砍得七零八落了,就连头盔也不知掉何处去了。可他顾不上这些,那些匪寇刚走不久,若是发现前头没有行军,回过头来一个一个搜寻也说不准。
他攥的手指头都发白,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爬到了陈温束的身边。
陈温束亦是满身的刀伤,盔甲四分五裂的零落四周,头盔滚到了血水里,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血水浸透了他的里衣,血迹氤氲了大半个身子,胸前还插着支箭矢,足足没入一掌之余。
“早知就不该......”崔珏哆哆嗦嗦地把手上的血迹和雨渍蹭掉,伸手去探陈温束的鼻息。
微若了无。
崔珏强忍着疼痛从中衣的怀中掏出了一块儿大红绸布,覆在了陈温束身前的箭矢上。他看着这块红布,忽然愣了神。
“若是你阿兄高中殿试三甲,你莫要忘了扯块红绸,给你阿兄做文冠花。”崔皇后坐在软榻上,招崔珏过去仔细叮嘱着。
“旁的都不成,你须得早早扯好了备着才成。”大概是知晓崔珏的行事,此刻崔皇后竟神情严肃的特特吩咐着,唯恐此事崔珏出了差错。
却又不忍责怪,只好细细的同他说着。字字句句都仿若崔评已然高中了。
想起阿兄戴着文冠花的别扭摸样,崔珏才笑着应崔皇后。“姑母放心吧,玉成一定亲自给阿兄戴上。”
......
崔珏擦干了泪水,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不由得他伤感。他设法把红绸布系在陈温束的身上,自己则拽着绸布另一头,一点一点的拖着将军往来时的丛林中爬去。
“呃——!”
陈温束痛的仿佛喘不过来气了,他猛地睁大了眼,瞳孔皱缩,眼前却犹如白雾茫茫,瞧不见一个人,心口仿佛亦有数不清的蝼蚁在撕咬啃食。
“将军!别睡!”见陈温束力竭,崔珏轻拍他的脸颊,试图唤醒他。“你得回去啊将军!”
崔珏低头瞥了自己身上汩汩而出的伤口,黏稠的血水与里衣已然粘牢了,他微一动弹,仿佛就像是在扯着血肉分离。
他深喘了一口,极力克制着自己颤抖的双手,重新握住了将军身前的那个箭矢。他必须要把它拔出来,否则将军危在旦夕。
“呃——!”痛觉瞬时充斥着陈温束的心门,仿若五感俱失。他觉着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心口流出来了,四肢百骸仿佛被久封于冰河之中,丝毫都动弹不得。
崔珏解开陈温束身上的红绸布,握成一团堵在了陈温束的心口上,好阻止血继续流出。
崔珏倚在树干旁,已然无力。他泪眼朦胧的看向不省人事的陈温束,忍痛泣道:“将军,我唤了营中的马来,您一定会回到中州的,陛下还等着您呢。”
他抬头望向林间高悬的圆月,忽然想起了在家的时候,遂又哭了一场。
“将军,”崔珏看向陈温束,自言自语道:“我大概回不去了。”
他苦笑着,像是想起了许多。“有些事我想拜托您。阿兄若是高中了,请您替我给我阿兄戴文冠花。我姑母的身子不好,到了寒冬里记得让人给她熬姜汤。”
“我的字,是玉成。阿兄说是玉汝于成的意思,还说我就像一块儿璞玉,磨砺使我成长,于是我就来了军营。以前我的书读得不好,常常让姑母烦心,幸好这些年有太子表哥和若玉一直陪着我,若是你见到了一定要告诉他们,我很想他们。”
泪水又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崔珏抬手擦了又擦,却是越擦越多,泪水与雨水混着血污,怎么都擦不干净。
他想起了很多,却只是呜咽着开口:“我答应陛下的,一定会好好送您回去的,我绝不食言。”
月悬高空,夜色如墨般渐渐朝着崔珏袭来。
“吁——”长长的勒马声在这静谧的丛林中不合时宜地响起,崔珏猛地惊醒,转头瞧见了不远处的军马。
他挥手正要牵起马,却忽然听见反贼的交谈声淅淅索索的传来。
“大人,属下发誓,当真是瞧见了有一匹南梁的马进了这丛林里头......”
崔珏暗道不妙,强忍着身上的伤,将陈温束扛到了马上,挥鞭而起。
万籁俱寂,那匪寇已然拉紧了弓,箭在弦上。
崔珏甚至来不及思考,奋力将箭矢拦在了身前。他低着头,无端看向了这支射入心间的箭矢。
此刻他分明痛的目眦欲裂,四肢百骸都仿佛架在火上烤炙,心里头想的却只有那枝红绸做的文冠花。
若是戴在阿兄的帽檐上,该有多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