隙笔其二(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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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之下,侍卫堂。

“所以,只有你们四个废物回来了吗?”一个瘦削的白发老人坐在木椅上,冷冷扫视着面前众内卫。

四位统领,除了角,都垂下头,剩下的十四内卫半跪在他们身后。

侍卫使宋经云,掌管大内侍卫,十年有余。

“不过短短两天,竟折了我十四内卫,甚至还有一个统领,堂堂大内侍卫当真是泥捏的吗?”他的目光集中在宫徵羽三人身上。宫咽了一口唾沫,硬着头皮迈出一步。

“大人,我们的计划本该是完美无缺,收到传信后,我们三个也立刻赶了过去,可……”宫顿了一顿,偷瞄一眼地上被带回的徐焦的尸体,“可这该死的徐焦,他背叛了神君大人,对我们出手。”

“所以只需他一人,就拦下了你们三个统领?”宋经云站了起来,“你们既然有脸回来,可知,这大内侍卫的规矩?”三人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私自放弃猎物者,死。

“就算我不杀你们,神君那里也不可能轻饶你们,你们好自为之。”宋经云的话松了一步,他还急不处理他们三个,“角只有你从劫往非剑下活了下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杜无愁微微一笑,跨出两步,站在老者面前,”他们都被劫往非杀了,至于那个没脑子的家伙,则死在劫往非最强一剑下,你应该清楚那一剑。“

”破阵……不,没有那个女人,她怎么可能用出?难道说……“宋经云自言自语道,瞳孔微缩,”你退下让我好好想一想。“

”不,大人,请允许我,在您的面前做一件小事。“杜无愁依旧笑着,向后退出两步,血偿剑出鞘,杀意汹涌。

你要干什么?宋经云脸色一变,三统领拦在他面前,却被他一手拨开,他迈步上前,捉向杜无仇手腕。

“大人,你是知道的,我从小就很懂得规矩,私自放弃猎物者,当以死谢罪才对啊!”没有半分犹豫,她忽然狂笑起来,把剑送进了自己的腹中。

剑盈三尺,三尺青锋穿膛而过,从另一端刺出。

“哈哈哈哈哈!你真的以为放过我,我就会活下去,对你感恩戴德吗?杜无忧,你做梦!“杜无愁,好似感受不到痛苦一般。相反,她享受着他们恐惧的目光。

笑声中,她向后倒下。

“快!快把他抬下去!这个疯丫头!”

……

……

……

从前,女孩和哥哥生活在一起。

他们住在小河边,河水流淌着,他们就在这河边玩打水漂,比游泳,还要比憋气。每一次都是妹妹赢,哥哥输了就要学青蛙跳,虽然他每一次都会说着下次下次然后赖掉。

那时候的天还是深蓝深蓝的,像雪藏山的万年坚冰一样蓝,虽然女孩也没有真正见过雪藏山上的冰。

玩得累了,就躺在河边柔软的草地上就这样仰头看天,也能度过一整个下午,直到王大娘叫他们吃饭,他们才会笑嘻嘻的溜回他们的小茅屋,顺便还要比比谁跑得快。

他们的爹娘很忙,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一次,在他们不在的日子,他们就由邻家的王大娘照顾。王大娘做的饭很好吃,可女孩不怎么喜欢他,他总是对女孩凶巴巴的。

女孩和哥哥一起睡,每当她睡不着,哥哥就会陪着她,从破了一角的房顶那里数着星星。有哥哥在身边,女孩就会感受到幸福。

直到那天,在哥哥怀里熟睡的女孩被王大娘揪起。

“你们的爹娘已经死了,快从这里离开!”

“可是,这是我们的家……”

女孩来不及体验悲伤,却已经被王大娘粗暴得赶了出去。

哥哥背着他,在月光下,离开了他们的家。

她趴在哥哥的背上,只是一个劲的哭啊哭,她问哥哥,为什么他们会死?为什么王大娘要将他们赶出去?

哥哥告诉女孩,是劫往非害了他们。女孩记住了劫往非这个名字,这是她第一次去恨一个人,这种感觉让人颤抖。

“哥哥答应你,一定要杀了劫往非!”哥哥也哭了,“我们去一个能报仇的地方。“

女孩那天是含着泪睡去的,等到她醒来,她正躺在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她的哥哥浑身是血,扑在了她的面前,紧紧抱着她。女孩居然还感受到了一点温暖,真是天真!

哥哥从不让女孩走出房间,女孩就从不离开。每天,女孩都会对着哥哥离开的门孤独的数啊数,数到七千四百多的时候,就能看到一脸疲惫,伤痕累累的哥哥提着食物推门回来。妹妹把哥哥扶到床上,哥哥从不说为什么会受这么多伤。

他们一天天长大了,这样的生活也持续了很多年。渐渐的,哥哥身上的伤越来越少了,妹妹能感受到,他一天比一天厉害了。

有一天哥哥忽然一脸紧张地对女孩说,她要出一趟远门,可能很久很久都回不来,他说他一定能回来的。

妹妹相信了他。果然吗,那天晚上哥哥没有回来,女孩躺在床上,心不知怎的跳的很快。

第二天,女孩的房门被粗暴地打开了,许多凶神恶煞的人走了进来。

“瞧,多么可怜的小姑娘,她藏了这么多年就没走露半点风声。”

“别提那个叛徒了,刚才要不是你挡了我的视线,我早就一箭把他射死了。”

“他投了劫往非还敢跑回来送死,怕不是……”

“胡说!哥哥才不是叛徒,劫往非是我们的仇人!”女孩大声反驳着,却被一个高个子男人一把提起头发,把她按在地上,一脚一脚地踢着。女孩为她的弱小付出了代价:弱者不配说话。

“够了。”一个声音,在女孩的惨叫最犀利的时候开个口,他的地位很高,高个子男人立即停了下来。

说话的人蹲了蹲下了身,眼珠里不带一丝感情。

“你的哥哥,也是我们的角,不过已经被劫往非收为了弟子。他背叛了你,也背叛了我们。”

“哥哥,他,他……”妹妹又哭了,她面对也好,不面对也罢,凭她一个孩子又能做到什么。

“角把你留在这里,要借我们的手除掉你,他抛弃了你,你挡在了他的路上。”男人向妹妹伸出手,“但我可以让你找到一条活路,甚至让你向他,向他们报仇,但是一切都要看你孩沉默了很久,恨意的种子已经播种,接下来,只有疯狂的的野蛮生长。

女孩伸出了手,走向了属于她的路。

……

……

……

杜无愁悠悠睁开眼,白色的绷带所带来的熟悉的感觉,让她有些迷茫。

她坐起身,腹部的伤口尽管已不再渗血,可给她带来的疼痛依旧存在。

她像猫一样从床上翻了下来,顺手将长衫披在自己身上。

这里是侍卫宋府,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她轻哼着,推开门,走进庭院。

一棵遮天蔽日的老槐树下,宋经云坐在石几旁默默饮酒,宫侍奉在他的身边。

“比预期的还要晚一天,你的恢复能力什么时候这么差了。”宋经云话里含着酒气。

“啊对对对,如果不是你给我缠的往死里勒的绷带,我早就好得能一把剑把劫往非头给串下来当球踢了。”她一副满不在乎,一屁股坐在石几上翘起腿,仿佛是自己家一样。

“角,你够了,你知道这次神君发怒,师傅为了……”宫开口,说了不到一半,看到两人目光齐齐向他汇聚,尤其是宋经云不善的目光,它咽回了剩下的话默默闭嘴。杜无愁歪头,知道宫不会再说下去了。

她问宋经云:“你为什么要救我。”

宋经云放下酒杯,白眉一挑,颜色不改。

“你应该问我,我为什么要你活?”宋经云并没有怒,他已习惯了这样的角,“不为那些庸人所设的规矩所囿,失去一个角,对我而言,是怎样损失你应该明白。或者是,你不能替我卖命的每一天,都是我的损失。”

“好吧,你又一次成功说服了我。“杜无愁耸了耸肩,”可我若执意寻死,你又要怎么拦?“

“那我只能理解为,你自知此生报仇无望,心生退意,想一死了之。”

杜无愁沉默半晌。

“看来我们都有了能让你活下去的理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若是不行,再等个十年,你的人生还长。”宋经云推过一杯酒,“喝完了回到下面,我会教你血魔剑经最后一式,但你记住了,你是角,仅仅是角,你应与大内侍卫有着一样的目标。”

杜无愁罕见地没有笑,她举杯,没有犹豫,一口饮尽。槐花落入杯中,在这辛辣中又多了一丝微苦。

“切,你这个人真没有意思。”她轻轻站了起来,踮起脚尖,摘下槐花一枝。随着她一步一步迈出。花枝颤动,花瓣纷纷落下,只留一朵。她走了。

宋经云望着槐花漫天飘落,直到杯中酒再次被宫斟满,才悠悠回神。

“你是不是觉得我对她太纵容了。”宋经云读出了宫脸上的心思。

“恕我直言,大人,你您对角的额外关照的确引发了一些人的非议。”宫很久之前就想这么说了,“大人,你也曾是内卫,也知道,大内侍卫做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活,是每一次出手都是走在生与死之间。属下并不否认角的能力,可她只是个被仇恨包进蜜罐里的一把利刃,她坐在角的位置并不合适。”他的话代表了多数带内卫的心理。

“你说的不错,她并没有统领众侍卫的能力。”宋经云徐徐饮酒,“那你认为谁比她更能承担角的这个角色?或者说你觉得角应该是怎样?“

”我……“宫自视实力不比杜无愁弱多少,在大内侍卫中也颇具威望,怎能没有将她取而代之的野心呢,他先前说的话看似为那位发声,其实也有部分自己的私心,可当下还不是自荐的时机,“属下愚钝,不知大人是何意。”

“我?我又能有什么意思,角作为侍卫之首,定是最出类拔萃之人得以胜任。”宋经云似笑非笑,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我看,你就比她要适合,她不应坐在这个刀尖上舔血的位置。”

“属下不敢……”宫既知自己的小心思藏不住,还是硬着头皮说着客套话。

“在内卫,一切以实力为尊,你有若有本事自然能如你所愿,只要你在下个月护卫神君的任务中表现比她要好,你就是下一个角,这是理所当然的。”

谁人不知,杜无愁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她所做的事几乎没有一件不是十死无生的,和这样的人去争功,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属下明白了。“宫的脸色又青又紫,这句话分明在暗示他,他和杜无愁还差得远。

宋经云不再与他开口,酒却喝了一杯又一杯。

宫说的不错,杜无愁进入内卫的理由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简单——复仇。而她的复仇对象几乎是不可撼动的,许多人究其一生也不过是那人的一合之将。所以,她更像一柄只会向前猛扎的利刃,而不是统领内卫的旗帜。杜无愁是把不合常理的锋利的刀,这谁都明白,这把刀不能只由恨去驱动。但对于孑然一身的杜无仇而言,仇恨就是她的性命。是她活下去的理由,她的感情早已在十年如一日的生死战斗中被磨得一干二净,这是宋经云曾以为的。在大堂上,杜无愁自裁的一刹,他发现他错了,在她的眼神里宋经云看出了他的迷茫,她似乎对自己数十年的恨意产生了怀疑,这种动摇足以使他疯狂。

可笑,可笑,我煅了二十年的刀,直到煅成之时,才发现自己并不想把把她煅成刀。

宋经云醉了,口中念叨着,放下酒杯:“她不能做一把刀,她要做一个人,你说对吧,笑?”

他起身,又跌倒在树下。

“大人,你醉了”被呼唤名字的宫连忙将宋经云扶起,“大人,您身体还没恢复,您在皇城脚下跪了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比起这次的损失,神君的怒火,三天三夜又算得了什么?”宋经云苦笑,转而长叹,“罢了,你回去吧,无论是角还是宫,我们都是为神君行事。大内侍卫经此一战元气大伤,短时间恐难以恢复。此时,更是要抱团的时候,下个月神君驾临玲珑舞坊,我不希望再见到半点差错,我希望你明白。”

“明白,属下先行告退,您保重。”

“嗯。”

宫离开了,说来也怪,原本对杜无愁的嫉妒,竟然没有那么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