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酒醒何处(中)(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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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觞楼,一楼。

一个女人,醉倒酒桌上,好似一摊烂泥。

“啧啧,这个女的,得喝了多少,能醉成这样?”

“从上午喝到这时候了,中间还醉倒一阵,但起来张口又是要酒。”

“这是哪里蹦蹦出来的酒疯子?我说这女人看起来还有几分姿色,不如趁她酒醉……”

“快得了吧,先前有个自称叫什么陈七凯的,找那个女人事,一口一个报仇。可结果,让人捏碎了双手双脚,直接顺窗户扔出去了.你有胆你就上。”

……

宫紫闭上了眼,大脑一片空白。

“阿青……你到底到底……在哪?”

她呢喃道,仰头送入一口酒。

“呵,谁说曲觞酒能解愁的?扯蛋……”

宫紫骂了一声,身下的木椅嘎吱一声脆响,连带宫紫散倒在了地上。

微微开裂的地板上,冒着些油光。

她寻寻觅觅,一夜未曾合眼。

可在偌大的京城中,想要寻到一个藏在阴影中的人,又何谈容易?

她从未如此恐慌。

“来人,把她扶起来……再换一把椅子。”

宫紫半睁开一只眼,她的对面,不知何时,竟坐上了一个男人。

“哪里来的撮鸟,给我滚远点!”

男人一身赤色绸缎,脸色阴寒,被宫紫骂后,仍面色不改。杜无忧。

“杜无忧,我说了,没有宫青的消息,不要烦我!”宫紫清醒了些,着椅沿坐了下来。

“你,想知道真相吗?”杜无忧将手支在桌子上,等待着宫紫的回应。

“哼,不是不肯告诉我们吗?怎么,又反悔了?可真是善变。”宫紫讥讽道。

“劫往非今天在朝堂上铩羽而归,不知去向,宫青被押入无底狱,生死不明。”杜无忧注视着宫紫,“我再问你,这真相,你听,还是不听。”

宫紫先是愣了一愣,继而狂笑了起来,引得四周酒客纷纷侧目而视。

“哈哈哈哈,他不是京城四察长吗?他不是很厉害吗?他不是口口声声说,会把宫青带回来的吗!”宫紫的笑声里,究竟藏着多少情感,让人说不清。

“所以,真相,你听,还是不听。”杜无忧依旧重复着他的问题,仿佛没有看到面前的这个可怜之人。

“真相?我知道真相了,又有什么用?它能救回宫青吗?不能!”宫紫将面前一切扫落。

坛坛罐罐碎了一地,涓涓细流淌过碎瓷片,一路淌到木梯下。

“杜无忧什么都明白,却不能挪动这座冰山半步,但你不一样,或许,你可以融化劫往非这座冰山。”杜无忧避开溅在他身上的一注酒,翻手,扣下一锭银锭,四四方方,不过掌心大小,“她的钱,我付了。”

他低头,宫紫却已坐回她的位置,脸上红晕消散了些。

“你说,我听。”

杜无忧坐下,手中却少了他常摆弄的扇子。

“北方的森林里,有一种温顺的野兽,虽生来长着一副尖牙利爪,却多以草木为食,它们的尖牙,在长期的生存环境中逐渐退化,变得越来越钝……”

“我要听的,不是这些有的没的!”宫紫不满拍桌,可杜无忧依然以他的语调继续讲了下去。

“它们失去了反抗能力,连拼死一搏也做不到。”杜无忧的声音一顿,“你的师傅,与它们,同样毫无区别,在漫长的京城的斗争中,将自己反抗的心消磨。”

“换而言之,四察长所谓的平衡,他已经承受不了了。”

平衡。

宫紫并不陌生,她总是能从劫往非的话里听到这个词。

“平衡,是铐在每位四察长身上的锁链。平衡,逼的他在贵族与平民之间的独木桥上艰难行走,他一边要限制贵族的权力,一边,还要平定下层迭起的骚乱。”

“他和他的四察不被任何人所容,只要他一着不慎,便会落入无底深渊,即使,他再怎么滴水不漏,也会不得不卷入斗争漩涡的中心。”

“他是所有人的靶子,接受着所有人的矛头。红衣教起,聚天寨乱,是他被推到风口浪尖;神旨无道,百官褒贬,也是他铁面敢言。”

宫紫靠在墙上,眼神迷离,杜无忧知道她在听。

“你们在劫府之所以如此安稳,是因为劫往非挡在了前面。”

“他本应听命于神君,本应像温顺的鹰犬,像朝中众臣一样,可偏偏是四察的职责,让他无法唯命是从。

“神君既忌惮,又依赖于四察。”

“他不想干,完全可以不干啊!又没有人把刀架在它的脖子上!”宫紫忍不住道。

“呵,京中四察长岂是他可以放下的?”神兵有灵,择主而侍。是那象征四察的赤霄当年选中了他,让当时不过一小小捕吏的劫往非,一跃而统领四察。”

赤霄的选择……

宫紫并非没有听过这些,只是一直以为这些不过是传说罢了。

“若是他还年轻,他或许能应付得更加自如,可他现在已经是一副中年疲态了。哪怕他将这一切都埋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携带恶意的种子却早已潜滋暗长,宫青一事,就是它发芽的先兆。”

“我们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宫紫往嘴里灌了口酒,“所以,步六孤韦的事究竟和宫青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很粗劣的利用关系。在黑市重金悬赏步六孤,等待不要命的杀手送上门,再派一个四察中人控制巡察巡逻路线,给杀手行刺机会,并报告他你们两个所在,顺走宫青腰牌后就令他转移到藏兵坊内,至于杀死高逸刀,则是栽赃陷害的又一部分了。”

“也就是说,无论是步六孤一事从头到尾,就是为了陷害宫青,嫁祸劫往非而谋划。”

“所以,师傅他其实早就找到了宫青的腰牌,只是一直不说,想要瞒下去。”宫紫将手中的口壶揽在怀里道,“我明白了,可,他又怎么能知道账本所在呢?”

“腰牌没有错,劫往非不说,四察中自然会有人说;账本也没有错,劫往非没买,自然有人会替他买。”杜无忧冷冷道,“就是这样,只要再将杀手无声处理掉,任凭劫往非手眼通天,却也无计可施。”

“你口中的四察里的叛徒,到底是谁?”

“能号令巡吏,能清楚你们一般会出现在哪,能重金以劫往非之名买下兵器,能解决黑市中的亡命杀手,能把步六孤遇刺的消息传给劫往非,也能把劫往非竭力隐瞒的腰牌一事禀告神君,你觉得这个人是谁?”

宫紫没有说话,心里默默想到了一个人。

“应尽的事,我已尽到。剩下的,靠你了。”杜无忧起身下楼,“也许,你能做到,杜无忧十四年都没有做到的事。毕竟,你是不一般的……”

宫紫回过头,随意向窗外一瞥,一个白衣身影,从窗下走过,执一把扇,杜无忧?

“嗯?”待到她回头,身后的杜无忧,已没了身影。

走得这么快吗。

劫府。

劫夫人靠在床边,神情憔悴。

徐焦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复述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可哪怕他再怎么注意措辞,却还是害怕劫夫人会忽然昏过去,她的脸色越来越差了。

隐瞒,或许比直接说出来强。徐焦暗暗想。

“劫大人命我转告的,就是这些了。”

“嗯……好,辛苦了。原本我想,若是他插手不便,我去闯一闯这无底狱。”劫夫人扶额,强笑道,“不过,看来是不需要我了。”

“嗯?为什么?”

“你跟着往非这么多年了,可曾见过你劫大人将这些透露给你们半点,先前无忧来过,劝我莫要操之过急,想来他已经预见你会来了。”劫夫人自顾说着,没有看到徐焦迅速收缩的瞳孔,“神君动作越来越大,他既然选择相信你们,你们也莫要推脱,毕竟他肩上是整座京城。

“徐焦明白。”徐焦脸色阴沉,急促起身,向门外走去,“夫人,若无事,徐焦且先告退了。”

“这么急吗?不如留下来吃个晚饭,我让下人给你多备一双筷子。

劫夫人想要起身去送,但徐焦却已推开房门,跨过内室。

“多谢夫人,但四察那边还有不少要事,若再有机会定再来登门。”徐焦关上了门,用手捏去额头上的冷汗,脸上不自觉已是铁青色,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枣红色的地板。

“呵呵呵呵……”徐焦的脸比纸还要苍白,“我终于明白你的话了,劫往非大人。”

“什么大错小错,我走过的路又何尝有弥补这一选择?我早已无路可退,你又何必和我说这些!”

他一拳挥出,落在空处,劲风呼啸。

徐焦做出了让他绝对不会后悔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