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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问这个是什么？”伊蒂丝从皮革钱包里拿出一张黑色的银行卡，“好像是几十年前什么公司送我的？似乎可以当一张金额无限的银行卡用，对我没什么用就是了。”
曾智轩接过黑卡，来回打量着，“你在英吉利斯那边地位很高吗？”
“应该吧。”
伊蒂丝不太理解，漫长的时间磨损让她对一些时事并不了解和关心。
她见过无数这个时代的辉煌在下一个时代的到来时衰落，因此形成了一套越来越以自我为中心的处事原则。
“我那会跟一个叫伊丽莎白的女人关系不错。”
“伊丽莎白啊……”曾智轩有些惊讶。
“啊，说起来……”伊蒂丝看着穿衣朴素的曾智轩，忽然想起什么，把自己的钱包塞到了曾智轩的手中，“以后我的钱都是你的。”
“你这是……”钱包沉甸甸的重量让曾智轩觉得不可思议。
“不许不要哦。”伊蒂丝说的斩钉截铁，“以前你已经拒绝过我好多次了，这次说什么我也要给你。”
她和曾智轩无言地对视了几秒，直到曾智轩把钱包放进口袋，伊蒂丝高兴地笑了，好像她的钱就是为了曾智轩而存在，除此之外毫无意义。
“好了好了，尝尝这的牛排吧。”伊蒂丝微笑着，手掌朝上，对曾智轩做了个请的手势，“听说这的牛排味道很好。”
曾智轩看了眼桌上的单人份牛排，问道，“你呢？不吃吗？”
“从棺材里出来之后，我就没怎么吃过正常食物了。”伊蒂丝看上去并不为此烦恼，反而因后半句话带了些笑意，“当然，你做的除外。”
曾智轩点点头，有些生疏的切下牛排的一角，哪怕是味蕾并不敏感的曾智轩，也能尝出其中的精致与层次。
他摩擦着餐刀，又要切下一块，一只白嫩的手突然伸入他的视线，用拇指抹掉他嘴角的酱渍。
抬起头，伊蒂丝坐在餐桌的对面，单手托着下巴，一脸满足与幸福地注视着自己，水润的眼睛里仿佛是要溢出的凶猛爱意。
曾智轩愣住了，他从感受过如此强烈而具体的爱意。
他第一次看见名为爱的生物，并不似故事中的仙女或丘比特，她更像是一头暴龙，猛烈而迅速地撞开了自己的心房，咬碎了过往的一切不快，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硬生生留下来过的痕迹。
于是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落下，他极力遮掩，不断用手背擦拭，却还是哽咽地暴露出自己没出息的真实模样。
“怎么突然哭了？”伊蒂丝心都要化了，她来到曾智轩座位旁抱住他，轻抚着他的背，“还好我把这个餐厅包下来了，我可不想别人看见你这么可爱的模样。”
“我一定会让你幸福，我发誓。”伊蒂丝抚摸着他的头，语气轻柔而坚定。
曾智轩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品尝草莓蛋糕。
口感松软，甜度恰当好处，比先前的呛鼻的白粥要更像正常食物。
此外，将蛋糕送入身体的过程，让他感受到体内鲜血的流动与跳跃，死气沉沉的机体在逐渐充满活力。
和糖分有关吗？
曾智轩心想着，抬头注视阳光，除了刺眼到让他抬手遮挡外，并没有任何不适。
他还没怎么从伊蒂丝那听过关于吸血鬼体质的多少事情，大概是希望两人能像正常夫妻一样生活。
伊蒂丝……
“你当时有这种感觉吗？就是突然觉得很悲伤。”
坐在曾智轩旁边的男人突然问道。
得到十万元后，男人说什么都要为曾智轩做点什么，于是曾智轩便提出“那你就讲讲你那天经历了什么吧，这对我很重要”。
他也需要搞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两人来到了附近的绳金塔遮荫，现在是旅游淡季，因此没多少人。
面对男人的提问，曾智轩摇摇头。
在李雅萱的叙述中也出现了这个概念。
这和当时伊蒂丝突兀的忧伤不谋而合。
已知那只化身的出现可以让人感到悲伤吗？曾智轩将其记在脑中。
那么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自己不受影响?
“……我带着重伤的老婆和女儿从公寓里逃出来，开车时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后面，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黑色幻影……”
“黑色幻影?”曾智轩问道。
“是啊，也有点像黑雾，总之看不清样子。”
曾智轩陷入沉默。
之后就是一些口水话的经历，对曾智轩而言没什么用处。
不久后，两人走出绳金塔。
“接下来你准备去哪？”男人问。
“回青山湖区。”
“那里不是被封了吗？”
曾智轩以沉默代替回答。
即便如此，他也想先过去看看。
去找到些什么。
“我和你一起去吧。”
两人的对话被一声提醒打断。
“喂！前面两个！快离开！”
视线还没来得及转向声音来源，尖锐的长矛先迎面袭来，扎进了男人的身体，连同曾智轩一同贯穿。
尚存一息的曾智轩将手指伸到男人鼻前，却没有被气息触碰的感觉。
死了？
就这样死了？
他艰难地撑起身，望向掉落在前方的半块草莓蛋糕，拼尽全力将沉重的长矛从自己的身体里拔出。
倒刺刮蹭着内脏和肌肉，他却感觉不到多么疼痛，只觉得身上好像火烧般炙热，汗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升腾滚滚热气。
他踉跄着想去捡起草莓蛋糕，蛋糕却被突兀的兽脚踩碎。
视线顺着稀烂的蛋糕向上，一只长有四肢，鲜血淋漓的白蛇正以极快的速度奔向自己，具体点说，是在逃离什么。
它的身后，追着三个穿着制服的人，其中一个身影有些熟悉，似乎是李雅萱。
暴走的蛇人抬起有力的手臂，锋利的尖爪裹挟着破空声向曾智轩划去。
曾智轩毫不畏惧地注视着蛇人，世界在此时变慢了。
身体不知何时获得了站直的力气，先前的伤口如蛛网般急剧恢复，在身体细胞以惊人的速度进行重组的瞬间，曾智轩突然领悟了这副身体所蕴含的某种力量。
他听见他的身体里刮起一阵狂风，血液如书本般掀开一页又一页，每一页都密密麻麻铭刻着伊蒂丝留给他的最后嘱咐。
原本沉重的长矛变得轻盈，被他弯腰从地上捡起，像是拾起一片影子。
紧接着，蛇人的攻击落空了，并非因为闪躲，而是它眼前的生物突然消失了。
曾智轩坠入一片漆黑的阴影世界。
“活下去。”
他听见伊蒂丝不断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