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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许知音吃惊一叹，连连后退。
一个念头在众人脑海里骤然浮现。
他要进来！他想要进来！
瞬息间，江晓生僵直的身体突然暴起，以最快速度向门扉跑去。
“该死！”
他不断挽着把手，死死抵住门板。
“这门锁不上！”
江晓生僵持片刻，所觉门的外动静消散，那人似乎远去了。
辜启云早已赶来，他端倪着门扉，眼眸泛起一丝腌臜。
远处的许知音颤巍作态，依旧呆在原地，低喃不已。
“好可怕......”
“我就说进入这里之后，总感觉一直有人在盯着我。”
辜启云沉住了气，捎话道：
“恩......女人的第六感不无道理，眼下外头可能不安全。”
场中再次陷入沉寂，他们原想拿房间里的东西来堵住门口，但屋内的家具都是嵌入式的，其余物件小巧，堵门效果都不好。
只得暂缓计划，继续搜寻有用的线索。
周巡间，江晓生来到橱柜旁，听闻里面隐隐有恸哭声，便此将柜门打开。
忽然，一道亮光刺目，从柜子里射出。
光线很快收回，打在天花板上。
其光晕消散，视野逐渐明晰，江晓生眼眸炯炯。
所见，内里竟蜷缩着一位少女，她抱着小熊玩偶，手里还紧握着手电筒。
其白皙的脸庞缓缓仰起，眼角氲有湿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苦水，更见身形单薄，娇小无比，脆弱得令人心疼。
“大哥哥，我害怕。”少女面朝江晓生。
众人见此循声而来。
“大哥哥被棕熊先生咬了，大哥哥流了好多血，我好害怕。”少女继续开口，声音像是被闷在鼓里。
江晓生看向众人，而众人正看着自己。
这个少女是在对自己说话。
讶异间，身后再次传来掩门声。
远处，一只熊形人偶正拿着短锯快步走近，其表情凶恶，龇牙咧嘴。
江晓生忽如转身，情急之下，他精准扼住了人偶手中的短锯。
两人便此争持不休，人偶熊见短锯被擒，一口咬向了江晓生的手肘。
在血盆大口之间，那是由一排排刀片所镶嵌着的牙齿，刀尖泛着寒意。
辜启云连忙夺得短锯，朝熊形人偶的腹部刺入。
此举捅穿了肚腩，却见断口处联结着机械臂与塑料支架。
里面竟不是个人类！
“让开！”江晓生决然道。
他浑身肌肉绷紧，气劲迸发，架着熊形人偶朝门口抵进。
并于顷刻间，将人偶推出，最后把门关上。
喘息之际，手膀上的伤口狰狞，血流不止。
“先止血！”许知音惊恐道。
她撕开了自己裙摆上的绸缎，媃皙的大腿隐约可见，以此帮江晓生简单处理了伤口。
辜启云身材高挑，应身抵住了门板，直至门外动静消失。
几人都被刚才的一幕震住了，他们看向橱柜旁的娇小少女，露出防备之色。
辜启云面色沉重，似乎极度难看。
显然，眼前这一幕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在死者的梦境中出现了死者本人，这不论怎么看都会叫人毛骨悚然。
这也是他执业这么久以来，极少出现的情况。
众人很有默契的屏息凝神，刻意保持沉默。
有意思的是，娇小少女似乎很是抵触众人，唯独亲近江晓生。
所见她跟在江晓生身后，目光薇薇。
如果能直接询问娇小少女的生前事迹，那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在辜启云的示意下，江晓生终是开口：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江…晓暖。”少女羸弱开口，声音含蓄。
江晓生再次询问了一些关于于少女的生平事迹，但江晓暖一直摇头不语，担惊受怕之状。
众人也就此作罢，毕竟眼下的少女疑点太多，尚不知晓她是否还记得清死前的记忆。
江晓生坐在一把椅子上，唏嘘道：
“好吧，这梦简直不要太真实。”
他看向了自己的手腕，面露难色。
“不然，我早该痛醒了。”
辜启云继续在远处搜寻，听此迟疑道：
“此话有失轻重。”
“原则来说，睡眠期间大脑通过释放肽类物质来缓解疼痛，这些物质具有止痛效果，受用于型体，也受用于身心。”
江晓生转头，眉头微蹙，
“你是说梦里是感受不到疼痛的？”
“不，我想要表达的是。”辜启云停下手头动作，看向了江晓生。
“只有当大脑感觉到自己濒临死亡的时候，人们才会从梦中醒来。”
江晓生吃了个哑迷，陷入沉思。
末了，他斗胆开口：
“启云先生，恕我冒昧直言，如果在梦中遭遇了死亡的危险，那会对现实的自己造成什么影响吗？”
辜启云面色如阴，好像不太情愿，嚼舌道：
“恩………会死。”
“轻则陷入长时间的昏迷，重则在睡梦中阖然脑死亡。”
江晓生似乎早有预料，不过还是投以凝重的目光。
毕竟方才的局面可以用涉及生命危险来形容了。
谁都不想面对死亡，更不想将事情往坏处想。
许知音察觉到了场中的低靡气氛，对江晓生鼓气道：
“没事的，江晓生。”
“至少你不会有事，大不了就当做个噩梦。”
江晓生噗嗤一笑，
“因为我不是失眠者，所以我不会受影响？”
许知音眼眸低垂，含笑点头。
江晓生听此并没有幸灾乐祸之情，只是感慨许知音明知自身本是泥塑过江，现在还能抚慰别人，属实很贴心。
“放心，我们都不会有事。”
“我可是你们的保镖，我会保护你们的。”
江晓生悠然开口，打破了场中沉寂。
说话间，窗外骤然出现一团黑影。
咕——咕——咕——
窗前，一只公鸡玩偶正扇动着翅膀，发出怪叫声。
众人大惊，辜启云很快抄起桌案上的瓷瓶，朝窗外砸去。
此计灵验，鸡玩偶接了个正着，骤然跌落，发出闷响，像是摔到了铁棚上。
正当众人以为就此安然的时候，天花板上传来动静。
暗地里，那是一只狐狸人偶，此刻正悬挂在天花板上，手中还拿着钳子，狐视眈眈。
“危险！”
江晓生率先冲出，将许知音推开。
所见钳子重重砸下，于地板上凿出一个窟窿。
远处，大门再次被掩开，熊形人偶拿着短锯继续向两人袭来，辜启云匆忙赶到，挡在两人身前，并与此物纠缠不休。
“又来一个！”
江晓生刚要起身帮忙，所闻身后传来呼救声。
“救……救命！”
不料，一个兔子人偶不知何时藏于身后，它将麻袋套住了许知音的脑袋，似乎要将她屏息。
江晓生赶忙回返，顾此失彼，眼下众人皆陷入了困境。
捉襟见肘之时，江晓生无意瞥见了娇小少女的面庞。
她正看着自己，悠然自得，其嘴角露出笑意，梨靥如花。
江晓生顿时一愣，为什么她会笑？为什么人偶没有袭击她？为什么她至始至终都在看着自己？
…………
身前，辜启云死死抵住短锯，胸口沁出血痕，如履薄冰。
“可恶！怎么会突然间出现这么多蠢物！”
他声音狠厉，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
“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身后，许知音挽着脖颈，声音歇斯底里，危在旦夕。
然而四周已然被各种怪诞的人偶包围，仿佛下一刻就会将自己撕碎。
这里的一切都是这么的真切，亦是这么的虚假。
好比如有些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但他还活着。
既然现实的自己不会死亡，那在梦中活着就失去了意义。
江晓生心有所觉，面色凝重，他捡起了地上的短锯。
“辜启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自己并不是失眠者，也就不会真的死亡。
如果自己可以醒来，将许知音手中的信物移除，是否算是通过外部的干预来进行强制唤醒，这样就能令其摆脱梦境。
然后再动身前去搭救辜启云，如果双方的卧室仅是楼层之隔，那时间应该来得及。
不远处，辜启云显然明白了江晓生的意图，其余光顿挫，表情扭曲，充满矛盾。
所谓素面之交，辜启云本没有资格强求江晓生为他们做到如此地步，但人性的善意与许诺的珍重时刻点醒着江晓生。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们的！”
江晓生闭上了眼睛，眉头紧蹙，龃龉作态。
“向死而生！”
说罢，江晓生将短锯刺入了自己腹中，猩红很快染湿衣襟，怀中流淌着焖热感。
其眼眶挣出泪沫，痛感渐缓渐消。
“还不够！”
他再次发力，将腹中肬物扯出，散落一地。
很快，他痛彻心扉，失去意识，咎由栽倒在了血泊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