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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大西门，是餐饮最多的地方。
余梁和胖子提着一堆东西就开干了。
——他们甚至连外卖员都还没有。
拿着一张张订着一个礼品小纸袋的商家宣传单，就敢去谈外卖。
西门200米处，十几家餐饮连成一片，半个小时，余梁领着胖子，已经问到第七家。
刘姐姜鸭面，40多岁的女人在里面熬着汤。
余梁坐在板凳上，揉着干涸的嗓子。
胖子站在端面的窗口前，学着余梁的话术，喋喋不休。
“姐，我们这个外送，肯定能帮你增加竞争力，只要你愿意降点利，我们就把你家的面放到我们的菜单最前面！”
“不要钱的，你试试嘛。”
“姐，你说句话卅。”
女人被讲得烦了，终于转头道：“啥子竞争力嘛？我们把店面租在学校门口就是竞争力，不需要，不需要。”
胖子有些无语地回头看了看余梁。
余梁起身，咳了一声，走出店外。
胖子叹了口气：“那，姐，你有空看看嘛，袋子里面是我们送的糖，生意兴隆哈。”
说着，把手里的传单放到了窗口，走出店外。
旁边第六家店面的老板正嚼裹着他们送的糖出来倒泔水，看到俩小伙子，笑嘻嘻道：
“咋样嘛，跟你们说了，没人会同意的，学生出校门没几步就到我们这里了，你们还要在我们头上宰一刀，哪个会同意？”
胖子听得一脸苦B，余梁却冲着老板吹牛B道：
“嘿，老板，试试嘛，我们公司在德阳那边做得很成功的，和我们合作的，生意都好得很！”
“搞不起，搞不起。”
老板摆摆手，又进去了。
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皱着脸看着余梁。
“咋整？不好谈啊，半个多小时，第七家了，连一家坐下来。”
“才半个小时。”余梁看着这个联排剩下的几家门店，道：“这个周末，我们能谈下来一两家就算不错了，从200米到500米，挨着扫过去，只要谈成一家，就算成功。”
“一家？谈一家那还咋做啊？”
“硬做，谈成的第一家，就是坨屎，我们也要给他卖脱单，这年头的老板精得很，天天一双眼睛盯着别人家的生意，只要我们卖火一家，很快就是我们的卖方市场。”
余梁一句话，又给胖子把鸡血打满。
“干！”胖子一声吼，又进下一家。
“老板，我们是…”
谁知这老板是眼看着他们从上一家出来的，刚一进门，直接跟赶苍蝇似的：“不要不要！”
“不是，老板，我们…”
“啥子都不要！”
“…那祝你生意兴隆哈，这是我们送你的糖。”
“嗯，这个可以，搁桌子上嘛。”
胖子哭兮兮从里面出来了。
余梁笑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算了，下一家我来吧。”
……
一个多小时下来，失败版图推进了200米。
十几家老板，没有一家同意的。
倒不是没有人听他们聊。
但一听说每单要抽8个点，另外还要把外卖的每个单品价提高一到两块，让他们赚差价，都纷纷摇头。
原来一份炒菜六块钱，肉多的菜也就十块左右，现在要变成七块，十一块五，还能卖得出去？
好说歹说都没用。
老板们觉得这么干肯定不能帮他们走量，提了价，他们挣不到，还要被人家抽点，太亏了。
余梁意识到跟商家明讲提价的事，商家会把涨出来的价算进他们的心理亏损里。
于是接下来也不提涨价的事了，还说会有活动，如果客单价超过20块的，每单抽的8%里面，他们还会补贴一瓶300ml的小瓶百事可乐。
这下好谈多了。
才重新谈了几家，就有一家川菜馆老板同意试试，不过不愿意签那份复杂合同，余梁和胖子只能去重新删删减减，打印了一份简单的结算协议，申明当天的单子第二天结算，还复印了身份证，川大的学生证作为抵押，才把这家店谈下来。
妈的，里程碑式的进步！
刚刚谈完，胖子还没来得及高兴，余梁又给他派活了。
“你赶紧回寝室，把410王显坤那个相机借来。”
“我擦，跑不动了！”
“那你把剩下四万拿出来，以后你坐在寝室里当大爷，我去跑。”
“我日你妹…”
胖子拿着相机回来的时候，腿都有点抖了。
没想到，还要等。
等人进店点菜。
有人点菜，余梁就在厨房里的铁桌子上用一双干净筷子摆了摆盘，用纸擦干净盘子边缘开始拍菜，拍完之后，老板才给客人上桌。
时间挺紧，但余梁也学过一点拍摄的构图技巧，摆拍了一下，搞出来的照片还挺好看。
余梁拍完看照片的时候，老板凑在旁边看了一眼，顿时惊奇，递过来一根烟，道：
“小伙，可以哟！你这个照片，能不能给我一份？”
“不抽。”余梁摆了摆手，问道：“你拿来干什么？”
老板指了指外面用餐厅：“我想弄一个大菜单，就是那种广告布，巴（贴）在墙上。”
余梁一听，心里动了动。
“那可不止要照片，设计菜单的话，人家还要另外收费哦。”
老板叉着腰，觉得好像是很麻烦，这个小伙子好像也不愿意帮这个忙。
“那…算了嘛，算了嘛。”
余梁却露出笑容：“老板，我的意思是，你早说嘛！你是我们的合作商家，我们帮你跟广告打印店对接，不收费。”
“哦？”老板的表情峰回路转：“免费啊？”
“幕布的制作费肯定要你自己出，我们只是帮你跟店里面对接设计要求，这些东西特别麻烦，拍照的钱我们也给你省了，你那个菜单右下角加一个我们的公司图标和送餐电话就行，合作共赢嘛。”
余梁仿佛提了个微不足道的要求。
老板表情有点狐疑：“你得不得（会不会）在广告店吃我回扣哦？”
这才是老板关注的核心问题，就怕余梁在制作费上跟他搞幺蛾子。
余梁笑了：“店你自己找，价你自己问。”
核心问题解决了，老板大手一挥：
“要得！”
…
胖子跟着余梁从店里出来，脸色再也藏不住惊喜。
“我们有自己的广告位了？”
创业第一天，就拿下了一块自留地，那种感觉比挣点小钱更爽。
男人天生就对版图这种东西有点期待。
余梁笑了笑：“你觉得刚才跑去拿相机，远不远？”
胖子顿时垮脸：“川大这么大，你说远不远？我们离西门还算近的，汗都给我跑出来了！”
“嗯。”余梁点点头：“这么远，跑来跑去的，外卖员得有个电瓶车吧？”
胖子自然地点点头：“那肯定啊！没车怎么跑？我都问了，那种电踏板，怎么也要三千多，二手的话…”
“关键他们也买不起啊。”余梁忽然打断胖子。
一阵沉吟后，又道：“我们帮帮忙，买几辆，租给他们，怎么样？”
王金峰的眼睛这辈子没睁过辣么大。
“我擦…租？？我们不给他们配车？”
余梁瞥了他一眼：
“尼玛，几辆车一万多块钱，大学生的客单价多少？大单匀小单，平均十五块顶天了吧？
十五块，我们把单价涨价十分之一左右，就是一块五，这是给外卖员的。
提成8%，一块二，这是我们的利润。
老子一单才挣一块二，还要开管理工资，我还贴车，能贴得起？”
这帐一算，胖子也蒙圈了。
不过，他先想到的是能不能启动的问题。
“靠，外卖员一单挣这么少，还得租车，谁干？”
余梁有点无语。
“我擦这是大学，集中饭点送餐，菜单也是集中的，你知道一个人一趟能接多少单吗？一天送个30单，就是45，除开300租车费，一个月挣个千把块，不是轻轻松松？你知道贫困生生活费多少不？三百块。”
三百块，就够陈冠希回趟香港。
“额，也是。”胖子点了点头，又开始算自己的帐：那我们不能亏钱吧？我想起来了，你还送可乐？”
“可乐不贵，我们去西南食品批发城拿货，就在武侯，临期百事可乐，最多3毛一瓶，亏是亏不了的，不是还有配送费嘛。”
“我擦，哥，你套路真多。”王胖子惊奇了一阵，又连忙摇头：
“不行不行！配送费真收不了，我跟你说，昨天我问了好多人，还出去问了在几个餐馆吃饭的，一块钱的配送费都有人嫌贵！”
“放心，开业期间不收。”
余梁也知道，外卖盈利不能从配送费上想办法，这是大学生的心理禁区，他们不是没钱，但就是不想花这个「冤枉钱」。
“不过，这个免配送费，只能当成开业活动来做，活动过了，一块钱的配送费还是必须要收的，除非…”
“除非什么？”
“50块以上客单价的单子，或者办卡。”余梁单手插进兜里笑道。
“我们还办卡啊！办卡很难管吧？我们又没系统。”
王胖子忽然感觉这个生意怎么这么复杂？
余梁咧嘴笑了：“卡是肯定要办的，这叫增强消费黏性，总会有人把钱留到卡里很久都忘了用吧？这样还能增加我们的边角收益。而且不办卡圈钱，我们哪来的钱搞团购？你掏？”
“我擦，这钱可不兴动啊，办了卡也是别人的钱，我们理论上只是保管而已。”
“设置流转红线，不会用现金流是成不了大事的。”余梁说着，拍了拍胖子的肩膀。
“这些东西你看好了，我只教你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