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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终于能呼吸到外界空气的栉风刚松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又在往下落。
风吹得的他脸发痛,辨别不清是不是被风吹冷的泪水给他的错觉——也不知道小师姐在哪。
正御剑快到山顶的游青商看见小师弟从天而降,立马运灵气把止水送了过去,自己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勉强停住了。
“小师姐!”栉风一落地就抱着止水一路呜呜哭着跑过来,那件披风的绒毛在风中乱舞,游青商从地上爬起来定睛一看,不得了,小师弟摇身一变小乞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泥地里滚过三百圈的野孩子。
“小、小师姐。”栉风动作格外小心,用自己没弄脏的衣服擦拭止水后才双手捧着递向游青商。
游青商见他这副样子,有些庆幸自己当初恰巧没来这劳什子试炼。
她掐诀将“泥孩子师弟”清理干净,顺口问道:“拿到灵剑了吗?”
一说到这,栉风又泪花闪闪了,委屈道:“小师姐,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游青商整理栉风披风的手一顿,这又是怎么了?可她神色仍旧不变,望向栉风。
栉风眼泪“啪嗒啪嗒”地掉:“那片漆黑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吓得我只敢闭眼往前跑,结果掉进一群奇形怪状的怪物里面,没跑掉,我自己的剑还弄丢了——”
“呜……”栉风抽噎着,一整句完整的话要分成好几句,活像要把这辈子受的委屈一齐嚎出来:“没有剑愿意选我,小师姐,是不是我根本不应当进宗门?”
难怪栉风上一世到最后也只有一把训练用玄铁剑,并不是他没有申请门钥,也并非宗门刻意忽略了他,而是因为——
剑器有灵,是有傲气的。
剑修一道需要“锐意”,凡武之一道,皆需一点“杀意”——可栉风没有这点锐气和杀意。他是那种别人伸手打他,总会抱头逃走的软柿子。
游青商从乾坤袋里摸出一条绢花手帕,递给抽抽噎噎的栉风,她心下如明镜,却不知道应当怎么说才好。
修仙一途,千万人就有千万因缘际会,有凡人一步一步登天,也有天才骤然陨落。各人有各人的道,道心不坚便是天赋再盛也是枉然。
游青商是个走到哪算哪的半吊子,连修道都只照搬那古籍,修个一辈子也没明白何为道心,又何以点明他人的路呢?
栉风哭了一会儿也渐渐冷静下来了,只是捏着手帕的手指还微微颤抖:“我就是、我就是害怕——”
怕什么呢?栉风也说不上来,他的一生就是在不断地“逃”,不要被驱赶的官兵打死,不要被食店的老板抓住,不要被流氓抓住——他见过被卖到一栋漂亮房子里的小乞丐,几天后就被软塌塌地扔了出来。
他怕好不容易飞到天上,又要落回泥里。可他也明白,他和师兄师姐们实在天壤之别,他就是做不到那么“理所当然”,他还是想逃。
游青商无声叹了口气,自作主张拉着栉风走,栉风在她背后也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她说:
“怕就怕吧,胆小鬼也有胆小鬼的路要走,大不了咱们直接抢一把回去——你看,就山顶这把!”
说罢,就推着栉风上手,还没碰到,二人就被一道剑气甩开。
“哎哎哎!真当老子是死的呢!”
那剑身在微暗的夜色里也流光溢彩,不损分毫剑光。游青商仔仔细细打量半天,也没从那万能的识剑野史《灵剑志》里找出它姓甚名谁。
栉风被拍懵了,当下也不哭了,愣愣地看着那破口大骂的剑。
“呸!真是忒晦气,睡着觉就有人哭丧!”说完那剑身又是一声铮鸣,跟大爷似的往二人面前一杵,“你们——又是哪门哪派的?”
不等两人回答,那剑又啐了一口:“行了!原来又是古乾宗新进的软饭点心,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连下面那些喽啰都搞不定,还敢直接来薅老子!”
游青商也没想到这剑一动不动,竟是个有灵的,还顶有脾气。她做坏事不成,被正主戳穿属实尴尬,放低身段谦卑试探道:“那个,前、前辈。”
“嚯,稀奇!还知道老子是前辈哪?”通身萤蓝的剑在空中微微摆动两下,竟有种打量的意味,桀骜道:“你们俩直接打道回府吧,也别回那劳什子山门了。”
游青商记忆里就没听过这么重的话,饶是她偏好躲懒偷闲,此时也觉得恼火。但不等她搬出她和宋锦玉拌嘴五十回合的精气神,栉风忽然出手,伸手一把握住了那剑柄,无端晕开一道天道灵气,契约已成。
两人一剑,这下全都呆住了。
游青商惊喜,一把拍向小师弟的背,把栉风推了一个趔趄,道:“看不出来啊,你小子是个闷声做大事的!”
“哎,小兔崽——”
这无名剑脾气大得很,正要接着骂这两个“不肖子孙”,却猝不及防被那万剑冢的秘境一脚踢出去了。
那无名剑被两个人压在身下,竟带了人一般龇牙咧嘴的情绪大叫:“真是不懂规矩!古乾宗亲传之耻!”
游青商和栉风麻利爬起来,生怕这误打误撞请出山的祖宗把自己耳朵震聋了,那剑在原地又是劈砍又是捅石头,大喊大叫骂了一大通什么“晦气”“诸事不利”“坑害老子”“忘恩负义”诸如此类,好不消停。
这样僵持又算怎么个事儿?
游青商只得小碎步试探着唤道:“前辈?”
“什么前辈前辈!老子还没半只脚进棺材!”无名剑气急败坏,恨不能劈了这两怎么看怎么不靠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货,但天道契约已成,那“废物点心”它是无论如何都要屈尊去认作主人的。
“偷鸡摸狗、不学无术,真不愧是个中豪杰,好得很好得很。”无名剑认栽,但也没那么快接受现实,该骂还是一样地骂——不就是朽木吗,它可是万剑冢所有灵剑的祖宗,一准给琢磨成美玉,“连老子问心剑都不识得,真是枉称剑修。”
两人好说好歹终于把这大爷一样的问心剑勉强请上了前往中都的仙舟,问心剑却半点没消停,奈何此剑已上贼船,也就只能耍耍嘴皮子威风。
它先是对着仙舟评头论足:供能系统损耗太多,浪费!内部摆设一点新意也无,没品位!就这么一点地方,手脚都伸不开,穷酸!
而后又对游青商和栉风每日的温习大加指点,只是这指点大概掺杂了问心八九分的不满情绪。
再后来实在骂无可骂,仙舟内才能安静一阵子。
总之,问心一柄剑一天能讲完古乾宗所有亲传一个月加起来的话。游青商觉得这剑祖宗在万剑冢修的不是心,修的是嘴,一连串骂得她和栉风前几天晕头转向,好几日才终于适应了这尊动不动就骂人的剑祖宗。
日子一天一天数着过去,中都也就近了。
“小师姐,外边起雾了!”趴在仙舟镜窗上的栉风回身喊游青商也来看这奇景。
镜窗是从古至今最出名的机巧集大成之地——濯锦山庄前些年一群炼器大师琢磨出来的,装在原本隔绝内外的仙舟舱体上,灵气驱动就可显现外界的镜像,就像房间的窗户,但绝对不会如同真正的窗户一样漏进漏出灵气,给原本只有实用价值的仙舟添了些人情味。
“怪了,”游青商用手抹了抹镜窗,只把那画面触动了些许,波纹一样漾开,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房间那窗户,不会被雾气糊住,“中都会有这么大的雾吗?”
“大惊小怪,冬天晚上起雾不是很正常吗?”问心不满地磕了磕窗沿的桌子,“你俩的灵气浓度还赶不上这雾,还不快修习!”
“问心大哥,劳逸结合,劳逸结合嘛——”游青商拎起一块桌上果盘里的仙果,沿着那椅子软摊下去了。
问心剑不爱听别人叫它前辈,又非觉得是他们这个小集体的老大,于是游青商左思右想,决定尊称它一声“大哥”。栉风莫名觉得这两个字羞耻得开不了口,还是每次都战战兢兢地喊问心。
问心一听游青商不着调的话,正准备好好论道论道,却发现那镜窗原先还隐约能视物,现在竟然只剩下一片白了。
“喂!别躺在那了,外面不对劲,你们宗门没有预先告诉你们吗?”
游青商心大得很,摆摆手继续躺得更平了,栉风闻言立马拿出使用还不甚熟悉的通灵玉牒,书卷状的半透明投影悬浮在他面前,他胡乱不知道操作了些什么,问心看得又要开口喷他磨磨唧唧,他才调出那份差点“作古”的仙督府通知:
“中都城郊外近日有大妖侵扰,所有接了宗门任务的亲传,请听从门派统一安排有序前来,为弟子安全着想,请自行安排中都内的同门前辈接应。”
“不好啦师姐!”栉风急急忙忙地,差点把那通知直接戳到游青商脸上。
问心在一旁阴阳怪气地拉长了调调:“不、好、啦、师、姐——”
游青商掀了掀眼皮——栉风一天能“不好啦”八次,直到她温吞读完,脑袋里的念头和问心那古里怪气的强调莫名重合了——
不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