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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镇，在十万大山中，很不起眼。
生活在此镇的人，傍水而生，因行船便利，这里久而久之，演变成停靠码头。
此地河流本无名，只因流水清澈，便简单取名为清河。
河流自西向东，没有尽头。南北两岸宽不过十几米，行人往返，都靠木桥。
南岸平坦，是商铺，码头所在，北岸崎岖，错落着许多房屋。
正午时分，岸边的行人不多，齐明有些丧气，手里拿着手抄本，沿着河岸，行至木桥之上。
他站在木桥中间，扶着围栏，伸头看向河流，耳边水流声哗啦哗啦作响。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砰砰！”
他握拳，生气地砸着围栏。
“整整十年，我用了十年攒钱，就换来一本残缺的修仙功法？”
桥底下的河流很清，水流速度很快，他的倒影扭曲模糊。
幻想中的修仙生活，似乎离他远去。目光随流水飘移，不远处有个小码头。
“嘿，几位加把子力，争取快点搬完，省的下午日头酷烈，遭罪！”
几个看不清面容的码头苦力们，打着赤膊，在太阳底下扛货。
“难道我要回去，继续那一眼看到头的枯燥生活？”
“不，不要，我要修仙！我要成为修仙者！我要腾云驾雾，我要逆天改命！”
齐明毅然扭头，不再去看那些苦力。
“就算是半本修仙功法，我也能靠它，成功修仙。”
下了桥，走过北岸豪奢的木楼，齐明来到一间简陋的木屋前，推开屋门，阳光照进，一股汗臭味扑面而来。
屋内里面摆放着两张床，一张床上，有个消瘦的赤膊少年，正呼呼大睡，听到门开，迎着阳光，眯着眼认出来人，说了句：“明哥，你回来啦！”
说完，翻了个身，面朝黑暗，继续睡觉。
齐明也不好打搅他，默默关上房门。
这少年来到清河镇没多久，据他所说，家乡遭了灾，他在逃难时，又遇匪盗，被人卖到船上，想尽办法才逃出来。
齐明见他可怜，便介绍他在码头干活，可惜他饿久了，身体很虚，重活干不来，只能挑晚上的活，负责看管货物。
“算了，就在外面练吧。”
这间木屋，是齐明花了不少钱，自己买斧头，砍材料，一点一点盖的，几年前栽的一棵不知名果树，如今长得枝繁叶茂。
他走到树下，那里放了一块石墩。
坐在石墩上，背靠果树，阴凉的树荫很快驱散了行走的炎热。
齐明翻开书页，认真地从第一页看起。
“看不懂。”
“这画的是什么？”
“这句话的意思，怎么和前一句完全相反？”
“若要炼气，需要到深夜？”
“有灵石才能更快的修炼，幽兰草，雪凝露，冥金石……这些材料，我上哪去找？”
齐明放下书，眉头拧作一团，修仙的信心，被狠狠打击。
“原来我这样的，没有资源，没有背景的凡人，想要成功修仙，难如登天。怪不得赵掌柜，明明功法在手，却选择放弃。”
“并非他不想修仙，而是前路渺茫，看不到希望。”
齐明很不甘心，重新拿起书册，想要找一个不需要多少资源，就能快速习得的法术。
“再怎么说，这本功法也是花了我全部的钱，总不可能一点价值的都挖不出！”
很快，齐明就翻完了整本书。
他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好用的法术，他想要的浮空飞行，无中生火，呼风唤雨，一个都没有。
只有两个很鸡肋，不像法术的法术。
一个叫鬼眼，需要用到咒语，再用牛眼泪辅助，成功后，便可见鬼。
见鬼的，这法术有什么用？碰见鬼，跑还来不及，谁没事会练这个？
一个叫鬼语，这个简单，开了鬼眼后，宁定心神，通过精神意念，在心中说话，就能让鬼听见。
和鬼做朋友是吧？
齐明咬着牙，骂了一声：“创造这功法的修仙者，难道是个鬼不成？”
翻到最后一页，齐明陷入深思。
“还阳篇，与炼魂篇相辅相成，此篇内容遭天地嫉妒，鬼魂若是还阳，天地秩序，将逆转翻覆。”
“有缘人得此半部炼魂，足矣。”
“生死轮回，乃天地正数，无死无生，无生无死，生死相依，世间乃存。”
齐明看完之后，心中叹息。
“若是真有下半部，这功法也轮不到我来修炼。”
“算了，鬼眼就鬼眼吧，练练看，终究是修行功法，说不定有什么神奇之处。”
齐明合上书，走回木屋，将书册放置在枕头下面，从床底摸出一个小木碗，转身出了门。
“牛眼泪。去田里找老牛要两滴。”
北岸崎岖，这边不适合开垦农田，饲养黄牛的人不多，南岸平坦，特别是清河镇下游，那里种了不少农田。
齐明顺着河岸的树荫，避过下午的烈日，很快赶到南岸农田。
田地里的庄禾还不太高，但长势喜人，想必今年会是个好收成。青苗中间，只有顶着草帽的稻草人。
四下望去，黄牛待在牛栏里喝水吃草。
齐明就近走到一户人家的院子外，高声呼唤：“有人吗？”
没人回应。
不知道主人家去了哪里。
“算了，就两滴牛眼泪，主人家不会计较的，事后说一声就行。”
齐明没进院子，绕道院外的牛栏边，相中一头咀嚼干草的黄牛，摸摸它的头，好生说道：“牛兄，借你两滴眼泪用用。”
黄牛瞪着大眼睛，偏了一下头，看着眼前的陌生人，也不说话。
“好大的眼睛！一滴眼泪够用了。”
说着，齐明将木碗凑到牛眼睛下面。
黄牛不知道齐明想干什么，下意识的以危险应对，牛头一扭一撞，将木碗掀进食槽。
“牛兄，我没有恶意。”
齐明蹲下身，伸手在食槽里捡出木碗。
而院子里，一个趴在房间窗户的小孩，瞧见齐明的所作所为，连忙缩头回屋，叫醒正在睡觉的长辈。
“阿爹，阿爹，有人要偷牛！”
主人家一个激灵，从床上摔下，爬起来，一看外面天色，勃然大怒：“光天化日之下，敢来我家偷牛！”
他跑出房门，抄起放在墙上的农具锄头，一眼就看到齐明揪着自家黄牛的耳朵，拿着一个东西，抱着牛头，不晓得在干什么。
“小贼！住手！”
齐明好不容易取得牛眼泪，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主人家大吼，举着农具飞奔而来。
“遭了！”
一看这情况，齐明就知道误会了，他急忙松开牛头，一边跑一边解释：“大伯！我就是取点牛眼泪，没有别的意思。”
“小贼，给我站住！”
齐明端着木碗，尽量不让牛眼泪洒出来，回头一瞥，发现主人家根本不听他的解释，紧追不停，脸上没有半分冷静，眉毛竖立，恨不得打死他。
附近相识的百姓，听见动静，也都出门观望，个别年轻力壮的，似乎有意包抄。
这没办法了，齐明只好加速奔跑。甩开身后之人，离开这是非之地。
好在他常年在码头干活，人也年轻，气血旺盛，体力耐力极好，很快就甩掉人群。回头一看，见无人追上，逐渐放慢脚步，选了一座木桥，返回北岸。
“好在获得了牛眼泪，不算白跑一趟。下次等赚了钱，再买点礼物，回去赔礼道歉。”
小木碗里有浅浅的一层泪水。
在太阳底下，反射出晶莹的亮光。
“不行，这样下去，就要给太阳晒蒸发了。”
齐明用手遮着阳光，加快脚步，跑回木屋。
回到家时，碗底的牛眼泪只薄薄一层水膜。
他连忙翻出枕下书册，对着木碗里的牛眼泪，念诵咒语，手掐法诀，双指并拢成剑，指尖沾上眼泪，闭上双眼，顺着上下眼皮，从眉心处，画到太阳穴。
齐明缓慢张开眼睛。瞳孔深处，一道幽蓝的色彩，一显而隐。
他看向房间内的黑暗处，与先前并无不同，有些疑惑。
“成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