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试炼(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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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密林,稀疏的月光勉强照亮着这片秘境。无数黑影潜藏其中,空气中凝固着杀意,周围一片死寂,一道刀芒划破夜空,冲入黑影中开启杀戮。

挥刀之人是个十六七岁的蓝衣少年,出招狠辣,步法刁钻,每一刀挥出,都有一道黑影化作虚无。眼看黑影的数量越来越少。少年的攻击突然变得疯狂起来,甚至不惜以伤换命,加速收割的进程。

直到最后一个黑影被刀光劈成两半,蓝衣少年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应该是最后一波了”,他喃喃说道。

这名蓝衣少年身形瘦削,长相平凡无奇,眼中波澜不惊,似乎对刚才的战斗并不在意。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肩膀上,一个血洞赫然在目,那是此前疯狂对杀时留下的伤口。那些黑影是生活在这处试炼秘境中的阴物,虽然不强,但聚在一起时并不好对付,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成为它们的食料。

少年的左手紧紧握着一把黑色的短刀。刀长不足两尺,刀身锈迹斑斑,隐约能看到上面断裂的纹路。刀刃厚而宽,与普通刀器风格迥异。

少年将短刀插入腰间的刀鞘,随便找到树墩坐下后,从怀里掏出一条布带,将伤处简单地包扎了一下。然后运转功法,将身体状态调整到最佳,才慢慢站起身来,准备去寻找传送门。

“时间应该差不多吧。”少年来到一个散发着淡淡光芒的传送门前,略微地盘算一下后,踏步跨入,只觉身体被狠狠地扯了一下,瞬间来到了一个山谷之中。

看着踏出传送门的蓝衣少年身体有些不稳,不远处的平台上传来了晒笑。那是一个简陋的平台,上面散漫地站着十个年龄相当的少年,他们的眼神带着不屑,仿佛此人根本不配与他们为伍。

“又出来一个。”

“第十一名,宋锐。”一个身着蓝袍的中年人,他声音里略带一丝惊讶,目光在宋锐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迅速将其名字记录在册子上。中年人的蓝袍上绣着精致的纹案,他是这次试炼的负责人之一,只是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少年。排名竟然如此靠前。

宋锐向中年人行了一礼,然后默默走上平台,自觉地站到了最后。

此时,一个面相粗犷的青年走了过来,他身材魁梧,肌肉线条分明,脸上带着几分狂野和残忍,一手重重地拍在宋锐受伤的左肩上,“宋小子,不错啊,这么快就出来了。”

血水从包扎的布带下渗出,宋锐忍不住龇了一下牙,但并没有动怒,只是顺势后退了一步,然后拿出一条新的布带,熟练地将伤口重新包扎了一下。

“不好意思哈,没注意你受伤了。”粗犷青年看着宋锐的动作,微微一愣,对方没有反抗,他也就失去了继续挑衅的理由。毕竟旁边还有几个大人物看着,如果太过分,可能会让他们不悦,对自己未来的前程没有好处。

粗犷青年叫陈觉,是南地玉峰城陈家的一个少爷,素来骄纵,不过实力不俗,此次试炼名列前三。

陈觉和宋锐之间的恩怨来自于一次机缘之争,当时信心满满的陈觉以为自己志在必得,没想到最终竟被他一向看不起的宋锐争了先,而那次的机缘就是如今宋锐腰上挎着的这把锈刀。

因为此事,陈觉一直对宋锐怀恨在心,此事让他在一帮公子哥儿组成的圈子里被嘲笑了好几回。失去机缘事小,但丢了面子,此后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找宋锐的麻烦。然而,宋锐面对挑衅总是退让,从不与其正面冲突,这让陈觉十分郁闷,仿佛他的每一次出击都打在了棉花上,没有任何回应,因此更为厌恶这个少言寡语的少年。

“没事,没事,是我实力不够,才被伤到的,不关师兄的事。”宋锐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甚至还挤出了个笑容,似乎并不想与对方过多纠缠。他默默地站在那里,眼睛看向传送门方向,耐心地等着其他试炼者出来。

血杀堂训练营,在整个流云之地都颇有威名,无数默默无闻之辈从这里走出后,都闯出了不小的名声。尤其是这里的学员素以杀伐果断著称,甚至一向高傲的军方偶尔也会来此挑选一些好苗子。

学员们一旦踏入这个训练营,就意味着随时都会面临生死挑战。平时教官们会像训狗一样,逼迫学员完成每一项极限训练,稍有失误就会受到极其严酷的惩罚。而一旦进入实战模式,更是不论生死。尽管这里只传授一些基本的武技和功法,但如此高压之下,能在平时死亡率就超过三成的训练营里生存下来的学员,同级之中没有人敢轻视他们。特别是一些宗门弟子,习惯了切磋比武,遇到血杀堂成员的生死搏杀,往往一交手就溃不成军。

训练营每年度的出师试炼更为血腥,数百人进入秘地,五成以上都会死于其中,而一般只有位列前三成的人才算通过试炼,成为正式的血杀堂成员,其余的人或继续返回训练营,或被派去外围成为杂役、仆从。

血杀堂,这个雄州府背后的暗影力量,其组织结构严密,下有三个分部,各司其职。

其中,最为人所敬畏的是身着黑衣的杀部,他们是血杀堂的利刃,成员行踪诡秘,如同夜色中的幽灵,取敌人首级于瞬息之间,让很多江湖势力闻风丧胆。

而身着灰衣的暗部,主要负责收集各种情报。暗部成员擅长潜伏、探察,他们大多隐姓埋名,可一旦露出獠牙,必会给对方致命打击。

而蓝衣则是血部的标志,相较于杀部和暗部,血部在实力上逊色不少,平时代表血杀堂抛头露面,处理一些日常事务。虽然表面风光,但也最容易被敌人锁定和针对。一旦血杀堂与其他势力发生冲突,血部往往会成为首当其冲的牺牲品。

300年前的那场灭顶之灾,差点让血部彻底除名。那一次,血部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十几个据点被连根拔起,没留任何活口,而直到如今依然不知是哪方势力下的狠手,此事也成了血杀堂高层心头的一根隐刺。

近几十年,每当血杀堂触怒了其他势力,血部都会成为对方的报复对象。一旦出现人员折损,血部就需要迅速补充新鲜血液,以维持平时的正常运作。而在训练营中,年轻的武者们通过层层选拔和试炼后,除了少数极为优秀的学员外,大多都会加入血部,成为新的一批炮灰。

两个时辰后,当最后一道身影从试炼传送门中步出,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期待的气氛,所有通过试炼的学员都低头默语,全场鸦雀无声。

蓝衣中年人,血部外门执事向耀,眼神冷冽地扫了一眼平台上的所有人,他的声音中不带一丝情感,开始宣布着每个人的命运。“你们作为本次试炼合格学员,将被分配到雄州府及其治下的六域。前十名循例将会留在州府,而其他人则会派去六域。“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现在,我来宣读分配名单。“

所有学员的目光都集中在向耀身上,期待自己能有一个好的去处。雄州是流云大陆三大州府之一,下辖六域,分别为南方的南地、莲谷、东方的平城、东港,西部的青武,北部的建罗。其中青武和建罗最为富庶,平城与东港纷争不断,而莲谷贫瘠,南地遥远。

随着向耀开始点名,一个个蓝衣少年振起精神,出列接令。

“夏正、宋锐、罗坤,去南地。今晚收拾好东西,明日一早随薛凡执事出发。“宋锐和其他两人迅速出列,三人走到向耀面前,向他弯身抱拳。直到所有人分配完毕,众人才先后离开平台,返回营地。

训练营位于雄州府南方的边缘地带,隐匿于深山老林之中,营地面积很大,每个成为武者的学员都能拥有独属于个人的小屋。

宋锐的房间内陈设非常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地上还有一个修炼打坐用的竹编蒲团。宋锐轻轻关上门,背靠在门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三年的时间,他不再是凡俗少年,成为了一名修武之人。这三年,在训练营里经历了各种尔虞我诈,多次与死神擦肩,每天绷紧神经过活,以防那不可测的意外会降临己身。好在终于可以离开了,想着外面的天地,他难免有些激动,毕竟只是十七岁的少年,虽然知晓外面的世界或许更加残酷,但能够离开这枯燥无味的训练营,依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窗外透进的夕阳余晖,洒在昏暗的房间,形成斑驳的光影。宋锐没有立刻着手整理行装,而是走到门口,手指轻触门扉,熟练地刻画着一系列复杂的纹路。纹路散发淡淡的光芒,逐渐隐入门中,将房间内的气息与外界隔绝,甚至将日光都一起拒之门外。

这是一种名为隐阵的符文之术,没有杀力,只是能够遮掩阵内的气息,属于阵纹师必须掌握一种基础阵纹。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宋锐熟谙阵纹一道,那是他家传的学识,在来训练营之前,他曾无数次地刻画各种基础阵纹,尤其是这隐阵,早已烂熟于心。

宋锐点亮一根台烛,然后盘膝坐在蒲团上,摘下锈刀轻轻放在一旁。他脱下外袍,赤裸着上身,无数疤痕令人触目,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心脏处若隐若现的一道淡金色的纹路,这是一条神纹,也是他最大的秘密。神纹流转泛着着微光,仿佛有生命般轻轻跳动,与宋锐的心跳同步。

宋锐轻轻触摸着这条神纹,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他并不清楚这条神纹的来历,只知道它从出生起就伴随着自己。

宋家,曾是九州大陆最显赫的阵纹世家,在一千多年前那场惨败后,宋家的几个老祖追随明王退到流云之地,此后又带着嫡系子弟远走天云大陆,再无音讯。只剩下一些不被重视的分支留在了流云,而宋锐一家就是其中一个分支的后裔。然而,失去了大人物的支撑,又没有核心的阵纹传承,流云之地的宋家支脉逐渐式微,难以为继,如今已不再以家族形式存在,纷纷散落在各地,处境窘迫。

宋锐的母亲早年病逝,父亲思念成疾没过几年也走了。父亲在世时曾再三叮嘱宋锐,虽然不清楚这条神纹的来历,但以其对阵纹的研究,这很可能是一条特殊的神纹。在整个流云之地,甚至整个域界,神纹都极少现世。神纹的力量深不可测,很容易引来强者的觊觎,因此一定要保守好这个秘密,否则会引来杀身大祸。

这些年来,宋锐如同影子般在训练营中隐匿着自己的锋芒,始终谨慎、低调。因为他知道,自己心脏处的这条淡金色神纹,是一把双刃剑,既能带来力量,也会招致祸端。因此,他从不敢在人前轻易激发它,只能独自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这个秘密。

早些年,宋锐也曾试图激活这条神纹,但始终未能如愿。直到踏入初级武者后,才发现神纹会像一个无底洞般吞噬自己苦修而来的真气。刚开始着实吓了宋锐一大跳,以为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什么变故,终日惶恐不安。毕竟一旦无法修炼,他在训练营里很快就会被淘汰,最好的结果是重归俗世,平凡过一生,如果运气稍有不顺,很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好在没过多久,宋锐就发现了神纹的特殊能力,居然能够将吞噬的真气凝练直至提纯,然后再一点一点地反馈回来,这个过程看着缓慢,实际上大大加快了宋锐的修炼速度和修炼效果。

更让宋锐惊喜的是,神纹还能修复肉身的伤势,只要他集中精神,激发神纹的力量,伤口的愈合速度就会大大加快。

这无疑给了宋锐在血杀堂残酷训练中更大的生存机会。在训练营中,生死较量属于日常,而受伤更是家常便饭。但有了神纹这张底牌,宋锐就能在危急时刻保住小命。这也是陈觉等人一直不解之处,他们好几次明明已经把宋锐逼入绝境了,却还是被其惊险地逃出了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