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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台上一曲终,整个烟雨台顿时掌声雷动,所有看官都拜服于戏台上那花旦了得的唱功,纷纷站起来为之鼓掌。
花旦优雅地躬身准备离场时,看了一下二楼正中位置的一位官人正偷偷擦泪。
“夏大夫,你多久没来我烟雨台听戏了?”老板娘圜娘坐到一身素色青衫,男装打扮的夏临对面说。
夏临放下手中茶杯,微笑着说:“近来春夏交替,病者难免有点多,故今日才得空过来。”
“不过你可走运了,萧筱可是今日才到咱戏台出演,给你赶上了。”
“是吗?这位花旦唱功了得,把我这见惯离别的人都给听感动了。”
“我们萧筱也说难遇到像夏大夫如此的知音人,你们要不要认识一下?”
夏临当然乐意,点了下头说好,后脚便跟着圜娘进了后台。
萧筱见圜娘领夏临进了后台,便停下摘头饰的手,从椅子站起,转身面对夏临,礼貌地点了下头,说:“见夏大夫在萧筱曲终后落泪,便好奇打探了一下公子为何人,萧筱在此谢过夏大夫赏面,过来一叙。”
夏临在这名为萧筱的花旦上台时就觉得她身段高挑优雅,比一般女子高出不少。现到后台一见,不是听到她那悦耳的女声,夏临就差点有种正与男子说话的错觉。
“夏临今日失仪了,让你们笑话了。”
“没事,人都有开心忧伤的时候,适当的宣泄一下,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你们慢聊啊,柜面还有一堆要忙活的事呢。”圜娘为夏临打个圆场后,便急急地走开了。
萧筱刚刚唱的这一曲本是千里寻亲的大团圆戏目,可台下唯独她,听哭了。圜娘一直忙于招呼客官,不知台上所唱内容,更不知道夏临是独独一个听懂弦外之音的人,只是出于热心,想免她尴尬。
两人看着来去匆匆的圜娘,相视一笑,顿时没有了初次见面的生分,开始聊起了曲中故事。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原来不只是爱的人,亲人亦如斯。”夏临默默转身,看向外头的晚霞。
“尽管不曾有出生以来的相处,只要有血缘在,哪怕相认时已是两鬓斑白,能再相遇已是幸运的。”
夏临听完萧筱的一番话,不知不觉中,鼻子又有点酸了。
夏临自小在蓼国郊外的一座了无人烟的君山里,跟一位姓夏的大夫学医,不知父母为何人,师父只是说她是他在山下捡回来的。
在山中居住的那些年,她就跟着师父学医理。
当师父下山为附近的百姓看病时,总会带上夏临。
师父偶尔会离开她,有时一两日,有时半个月,回来时,总会带回好些矜贵药材,有些还种在山中,交给夏临打理。
十六年前的今日,是师父捡到夏临的日子。秋风刚起,山中没了之前的闷热,凉快了不少。
“临儿,过了这天,你便满十六,是时候出去见识一下了。”师父说完,把手中的一杯清茶,一口喝下。
“是下山给村民治病吗?”夏临边说,边为师父续茶。
“下山后,便不用再回山上了,找个你喜欢的地方,住下来亦可,成亲生子也好。”师父看着杯中的茶叶说。
“师父,我,一个人去吗?”夏临不解地看向师父。
师父放下茶杯,抿了一下嘴,看向一脸错愕的夏临,点了下头。
“我一身医术已教予你,你也学得七八分了,该去磨练磨练,在山上呆着,只是浪费。”
“师父,你舍得我吗?放心我吗?不怕我治坏病人吗?”此时,夏临的眼泪已不知觉地挂满脸。
“傻孩子,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一身的医术,剩下的路,只要是条正路,想如何做,你自己决定。”师父摸着夏临的头,说。
“若我在外面过不下去,能回来找你吗?”夏临此刻心情,不是忐忑两字可形容。
“我相信,往后的日子,你会过得很好。”师父微笑着说。
夏临下山后,漫无目的地一直往南走,为什么向南走?不知道,只是听师父的话,一路往南就对了。
走走停停,沿路虽说不上救了很多人,但幸运的是,遇到生病的百姓,多少会给点酬劳。所以,夏临最担心饿死街头,并没有发生,反倒是攥下一笔小钱,直到到了裕国的国都——翼安城。
这是夏临第一次见到如此繁荣的城镇,看着这里的物繁业兴,便想再多留一些时候。
恰巧的是,她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位病人,家中在郊外有一片药园,因病一时无瑕打理,想租给有意种植药材的人。
夏临一问价格,居然是她能负担得起的,当下便租了下来。
原来这位药园的主人,在翼安城里是一位颇有声望的财主,他说担心夏临无法交出园子的租金,主动为她作牵引,把求诊的百姓的消息,带到药园,让她不至于因为没有名气,而无人求诊了。
当夏临以为自己走了好运后,遇到的第二位病人,更是想雇她做家里的大夫,管吃管住,还有薪金。可是,被夏临婉拒了,她喜欢那片药园,更喜欢为更多有需要的百姓治病。
当时的夏临,只以为,在裕国,大夫是一个相当吃香的职业。
平日,夏临若得空,便到城中一处名唤烟雨台的酒馆闲坐。
这里,既有说书的先生,八卦这四国的趣事野史,也有登台唱戏的伶人,唱遍天下关于人的故事。
夏临在这里,知道了起国号的帝王,本是希望国家能丰衣足食,五谷丰登,所以这里国号为裕国。
可讽刺的是,这个三面环国的小国家,尽管在现任老皇帝的励精图治下,算不上富裕之余,早年还饱受其他国家的各种欺负。
裕国,一个卑微的存在,害怕被侵并,所以百般讨好其余三国,可是,这里民风淳朴,从不过问陌生人来自何方,只用他们的热情和善意来迎接初来乍到的人,无论你是商人或是旅者,或其他身份。
在裕国东边的?国,也就是四国之中最强盛的国家,一直对裕国俯视眈眈,想把裕国纳入国家版图之内。但近年,许是因为?国过于民殷国富,现任的皇帝也不好战,表面忙于处理国家的大小事务,实质沉迷玩乐,派出去征战的将军更是无心恋战,虽说是征战,其实戍守边疆比较贴合。
加上裕国老皇帝的门面功夫做得足,尽管每年进贡的东西不多,但乖巧听话,就只差把国家送给?国,这强大的国家才没有对裕国这个食之无味的小国有进一步的侵并计划。
在裕国北面的蓼国,和?国在边界上,一直有各种矛盾。若不是,两国合作,裕国早就没了。而近年,热衷于医术的蓼国皇帝即位,忙于处理前朝留下的政务之余,更是无心去攻打别国。
西面的沙国历任帝皇,其实是好勇斗狠的游牧民族首领“轮流”接任着,内讧的事情时常发生,对于裕国来说,只要边境上的游牧民族不太放肆,裕国也就加强边疆防御便可。
可尽管近年的裕国遇到百年难得,可喘息的机会,老皇帝未及五十知天命之年,便因在政务上过于操劳,身体已大不如前了。
这位皇帝,是难得一见的专情之人,他的后宫只有一位皇后,却已早逝。膝下的两个儿子,大儿子虽已封王,但一直体弱多病,无法帮忙打理朝政。
幸好,小儿子天资聪颖,打小便知道自己将来要肩负强大国家,让国家不再受他国欺压的重任。况且耳濡目染,父亲更是他一生的榜样,尚未及冠,已比普通百姓家的孩子要沉稳老练许多。
老皇帝甚是欣慰,早早地将他封为太子,寄望他早日成为一位君王,帮助裕国摆脱困境。
许是说书先生乃是裕国中人,每当说起这位治国奇才的太子,先生总会特别卖力,非得把在场的所有听客都拍手称好,他才满意。
不过夏临不懂什么是国家大事,她只懂把经她手的病人,每个人都生龙活虎、能跑能跳,那便是她最大的心愿。
平常,夏临结束当日的出诊,只要天色不晚,会到烟雨台听戏,而恰巧的是,每每都能遇到萧筱站台。两人台下闲聊此事时,夏临只道是两人缘分匪浅。
而萧筱唱的曲目,恰巧都是夏临喜欢的,有难以忘怀的你情我浓,有难舍难分的离别愁绪,有千难万险的相聚团圆。
每次谢幕后,夏临都在后台兴奋得与萧筱聊一下曲中内容,难得是萧筱也同样觉得这些都是触动她的场景。一来二往,两人渐渐成了交心好友。偶尔,夏临还直接把酒坛拿到后台,一边聊,一边喝。
其实,夏临不是很喜欢萧筱那浓烈的胭脂味,这也是她不爱装扮的原因。而且师父也曾叮嘱她,多以男相打扮,也让她就少了妆扮这方面的烦恼。
她本是感官异常灵敏,一点点的味道,她都能辨别出来,可每次当她嗅到胭脂的浓味,都让她鼻子失灵。
许是临近岁晚,小病小痛也因人逢喜事精神爽而无关痛痒了,大病重病的,在夏临精心调养下,重病者并不多。所以今日的夏临,闲来无事,想给这位相识不久,却已交心的朋友一个惊喜。
夏临觉得自己男相打扮也只是图个方便,没想刻意隐瞒自己是女儿身的事情。
夏临在去烟雨台的路上,先去了一间城中比较大的衣坊,趁人多,没人留意,买下并换了一身淡黄色女冬装,再把男装打包好了之后,拿走。
和往常不一样,夏临没有从烟雨台正门入内,而是从后门进去。果然没遇到一个人,大家都忙于楼面招待客官,后厨也只忙于烧菜做饭,没有人注意到从后门进来的她。
夏临也不急于到后台找萧筱,只是和平常一样,坐在那个属于她的位置上,等待好戏开锣。
夏临下坐不过一弹指,圜娘便急急赶过来,准备开口,一见坐下的不是旁人,而是女装打扮的夏临时,便掩面而笑,说:“好好坐,我去忙了哈,要吃什么喝什么,自己吩咐便是了。”
夏临笑着点了下头,注意力回到正准备开锣的戏台上。
只见乐师们摆好阵势,乐声一起,台下已掌声雷动。
今日安排的曲目是木兰凯旋而归,一身红装的萧筱,虽是女装,却飒爽英姿,一副不输男儿的气势登场了。
在萧筱登台之时,台下顿时欢呼声四起,不停有客官喝彩叫好。
当萧筱做好定场姿势后,抬头便看见正对戏台的二楼中央,微笑看着自己的夏临。
萧筱稍稍有点慌神,便马上恢复,继续接下来的表演。
夏临知道自己的小小惊喜可能会是个惊吓,所以当台上落幕后,她便赶到后台。
萧筱应该不会真的对自己生气,不过当她到了门口时,看到正在换装的萧筱,一时不敢往前走。
“进来吧。”萧筱笑着转身看向笑得有点腼腆的夏临。
夏临左手食指挠了一下发鬓,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姐姐,我这身打扮有吓到你吗?”
“我说没有,你会不会很失望?”萧筱仍笑着说。
“啊?不会啊,没给你带来麻烦就好,就好...”夏临傻傻地笑着,看着没有生气的萧筱,心里顿时轻松了很多。
“没有吓到我,你不感到失落,那你为何要突然一身女装出现?”萧筱走到夏临面前,挽起她鬓边一缕青丝。
“今日得了空,想着过来看看你和圜娘,也想顺道告诉你一声,我是名...女子...而已。”夏临本是看着萧筱双眼说话的,可看着她慢慢走近自己,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时,夏临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萧筱轻笑了一声,说:“往后,你还是男装打扮吧,不然,会惹来不少麻烦的。”
“哦...”夏临看着萧筱的鞋,“姐姐,你今日鞋垫是不是又高了?”
“是啊,今日的配角身高都比较高。”萧筱挡住夏临快伸到她裙摆的手,反握住她的手,拉她走到梳妆台前,示意她坐一旁。
“这几天可能下雪,你住郊外,出入注意安全。”
“嗯!”
“还有,你的手虽是暖的,但穿得还是单薄,别以为自己是大夫,便不注意保暖。”
“嗯!”
夏临托着下巴,如往常听完曲后,坐在萧筱身旁,看着萧筱摘去头上配饰。可是每当萧筱要卸妆时,就代表夏临要往家赶的时候到了。
药园在翼安城近郊,夏临得花一个时辰才回到家,趁着夜色未深前赶回。所以每次听完萧筱的曲,呆不到一刻钟,她便要往回赶了。
夏临有问过萧筱,可否把演出安排个早点的时辰。但烟雨台这里只有傍晚才有空档,其余时间都有固定戏目,不好要别人相让。
“姐姐,我想,今日不回去了,在圜娘这里叨扰一晚,你陪我聊天,可好?”夏临撑大双眼,看着萧筱,一脸期待。
“看你这眼下的乌青,昨夜几更天入睡?”萧筱斜眼看向夏临。
“张大叔的病情我之前没遇见过,时好时坏的,翻了好几本医书,都没找到良策,所以晚了一点点入睡,虽然睡得少,可是睡得好呀,我可精神呢。”夏临眨了几下双眼。
“你有精神大半夜不睡,可我睡觉才正是养嗓子的时候。反正天色已晚,你留在这里过一宿也好,我就不相陪了。”
这时,圜娘端来温水,递给萧筱,“今晚还有空房,你一身女装,不好赶夜路,就留下吧。”圜娘说完,便又去忙了。
萧筱失望地看着圜娘走进走出,再看着萧筱把白布放到温水上,准备看她卸妆。
萧筱把布敷到脸上后,便说:“你一直没见过我卸妆后的模样,今天是想用你的女装打扮,换我真容?”
夏临听得出萧筱话中的笑意。
“我只想和你聊天,每次说不上几句话,我便要赶回药园了。”夏临盯着白布,心里其实是有点想看她卸妆后的样子的。“姐姐妆前妆后肯定一样美,我也没有特别想看的意思。”
夏临站起来,继续说:“帮我告诉一下圜娘,趁夜色未深,我走了,不打扰她了。”
白布下,萧筱嘴角动了一下,回道:“好。”
夏临说完,便拿出包袱里的男装,走到屏风后。
萧筱听见屏风后的夏临换衣服时,传来细碎的沙沙声,无奈地笑了一下,也不便说什么。
夏临换好衣服后,道了声下次见,便失落地走了。
刚刚和萧筱聊天时,让她想起张大叔的病症,还没找到方法,想想还是早点回药园,继续翻她的医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