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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与庭点头应下,见他娘脸色蜡黄,气虚无力,下巴胸前被褥上皆是鲜红的血,心下悲痛不安又困惑难解,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惹得她如此大动肝火。
辛萱忐忑不安地蹲在院中篱笆墙边,不时看看紧闭的柴门,周与庭和他娘不知道在说什么,说了这么久还没出来。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哪句话说得不妥,周与庭她娘竟气得吐血?
马六儿和马桃儿蹲在茅檐下小声嘀咕,马桃儿愤愤地瞪着辛萱,真想冲过来打她两巴掌。她从小在山里长大,没学过什么规矩礼仪,性子里到底有几分野性,管辛萱她爹是几品官,反正自己也没见过,怕他干么?周婶子平时都好好的,怎么辛萱一来她就气得吐血,还连累与庭哥被打?
马六儿到底比他姐姐多几分见识,一直安抚着不让她冲动,笑话,二品官家的千金小姐,是能随便打的么?一家人的性命都不够赔的!自古民不与官斗,就是再生气,也得等与庭哥出来问清楚情况再说吧?
辛萱一见周与庭开门出来,起身大步飞奔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周与庭,你娘怎么样啦?”
马桃儿马六儿一齐围上来,周与庭看向马桃儿,“桃儿,能不能麻烦你烧点热水,帮我娘洗一洗?她的身上都是血,被褥上……”
马桃儿快速道:“我去烧水!”
马六儿见周与庭脸色僵硬难看,也不敢多问,跑去厨房帮他姐姐生火。辛萱见周与庭不睬自己,又内疚又难过,都快哭出来了。周与庭见她泪盈满眶,安慰道:“你别难过,这不怪你。”
“可是你娘那么生气……”
周与庭去生火熬药,辛萱就坐在他旁边的石阶上看着他忙碌。夜色渐渐漫上来,树林里一点一点变暗,远处的山慢慢看不见了。辛萱看着周与庭,他的脸被火光映照得有些模糊不清,英挺的眉紧锁着,薄唇紧抿一言不发。辛萱见药罐里咕噜咕噜冒起泡泡,忍不住又问道:“这些药能行么?周与庭,要不带你娘去长青镇看大夫吧?”
周与庭手下不停的添柴、搅动药罐里的药,周令玉病了这几个月,生火熬药这些事他早已经做得熟了。“不妨事,我娘这是老毛病了,等喝了药看看再说,如果不行明天就去长青镇。”他回头来看辛萱,她的下巴枕在手臂上侧着头看着他,双眼仍有泪意,湿漉漉的含着不安,像林中受惊的幼鹿。“今晚没办法送你回家,你在我的房间里委屈一晚,明天我再送你回去,好不好?”
“嗯。”辛萱点头,双眼泪凝于睫,似乎下一刻就要滚落下来。“周与庭,我听你的。”
周与庭见她这样温顺,与两个月前初见时的跳脱判若两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点难受,胸口处又酸又胀,想笑一下安慰她,却笑不出来。
由于周令玉突然发病,这天的晚食大家谁都没有心情去吃,马桃儿要帮忙照顾,姐弟二人便也留下来没走。周与庭和马六儿在厨房的柴堆里凑合一晚,马桃儿睡在周令玉床边方便照顾,辛萱睡在周与庭的床上,透过窗子看月影照林,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次日早上,辛萱起床时发现大家都已经起来了。马桃儿一贯勤快,早早熬好了粥帮周令玉在吃饭喝药。周与庭见辛萱一脸倦容,知她存了心事没有休息好,便盛了一碗粥放在堂屋的桌子上,招呼她洗漱吃饭。辛萱去西屋跟周令玉问安,周令玉见她皱眉低头,心知她昨天被吓着了,便微笑安慰道:
“昨天是我脾气大了些,将辛姑娘你吓坏了吧?不是你的错,你别放在心上。快随与庭去吃饭,家里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你别见怪。”
辛萱和周令玉毕竟还不熟悉,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中的歉意,只说道:“周大娘,昨天是我不好,我一来就惹你生气,你别怪周与庭,他……他很好的……”
周令玉也是从十几岁的年纪过来的,哪有什么不懂?眼前这两个姑娘一个身份高贵美貌娇憨,一个出身贫寒朴实能干,各有各的优点,可惜啊,都不是周与庭的良配……眼下也顾不得这些,周令玉便又安慰她几句,让她随周与庭出去吃饭。
饭后周与庭带辛萱向周令玉道了别,便动身送她回去。马桃儿追出门外,见他二人一路快步往山上攀爬,不禁偷偷松一口气。
清晨的空气凉爽舒适,朝阳刚刚从对面的山头升起,有不知名的鸟儿在林间飞着觅食,草尖上的露珠晶莹剔透,像珍珠一样滚来滚去。辛萱跟在周与庭身后,见他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只顾大步流星往前走,好像巴不得早点将她送走。她莫名觉得委屈,步子渐渐慢下来。周与庭走出老远听不见她的脚步声,回头来发现她正站在一棵大树下发呆,疑惑问道:
“你怎么不走?可是累了,走不动了么?”
辛萱怔怔瞧着他,慢慢地走过来,低声说道:“不累,我走得动。”她脚下不停往山下走,失神间踩到一块松动的山石,“啊”地一声惊呼,身子朝山下摔去。
“辛姑娘……!”周与庭本来落后几步,见她摔倒飞身扑过来去抓她手臂,却抓了个空,眼睁睁看着她摔倒在地。所幸这段山路不太陡峭,辛萱多少有点功夫在身,倒没有摔得多重,只右脚却崴伤了。
周与庭吓了一跳,忙半扶半抱将辛萱带到旁边一块石头上坐下,语气急切地问:“快给我瞧瞧伤了哪里?”
辛萱的左手背上有两处擦伤,雪白的手背上有血珠渗出来。周与庭松了口气,从自己的里衣下摆撕下一片帮她包扎起来,“幸好只是擦伤……”抬头见她抽抽噎噎的,忙又问道,“可还有哪里疼么?”
辛萱忍了多时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低泣道:“周与庭,我是不是很没用?”
周与庭柔声劝道:“你是我见过最勇敢、最厉害的姑娘了,胆子又大,又会一点功夫!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哪里就没用了?我小时候刚开始上山打猎的时候,不知道摔过多少跤呢,你瞧我的手臂上都是伤疤,腿上还有好几处,那又有什么不得了?”
“周与庭,你见过几个姑娘?”
“两个,你和马桃儿。”
“你喜欢马桃儿吗?”
周与庭笑了起来,“我从小和马桃儿、马六儿姐弟一起玩,他们啊,就像我的弟弟妹妹一样。马桃儿勤快,马六儿是个机灵鬼,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周与庭说马桃儿像妹妹,辛萱心里好受了一些,但又想起马桃儿看她的眼神,分明带着防备和排斥,后来的敌意更是明显,显然是当自己是她的敌人了,周与庭粗心大意,一点儿也没发觉。辛萱平复了心情,指着右脚道:“好像崴了……”
周与庭卷起她的裤管看时,辛萱的脚踝处已红肿一片,显见伤得不轻,忙检查了一遍,幸好只是扭伤,没伤着骨头。他用掌心去揉,“会有些疼,你忍着点儿,不然好多天走不了路。”
脚踝处尖锐的疼,辛萱咬牙忍着一声未吭,鼻尖上渗出密密的汗珠。揉了好大一会儿,周与庭的手都酸了,方停下说道:“回去后先不要着急走动,养两天再说,若是还疼,就得看大夫了。”见下山还有好长一段路,他蹲在辛萱面前,“来,我背你!”
辛萱犹豫了一顺间,起身伏在他的背上,双手搂住了他的脖颈。周与庭托着她的腿,稳稳地将她背了起来。这条路周与庭走过几次非常熟悉,迈开步子走得又快又稳。辛萱趴在周与庭宽阔的背上,见两旁的树木一一倒退,山路崎岖不平,她的心思也起起伏伏。
“周与庭……”
“嗯?”
“周与庭,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将你娘气病了……”
“别瞎说,不是你的错。”
“周与庭……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们再也见不到了,你会难过吗?会想我吗?”
周与庭停下脚步,回头来看她。他们的脸几乎碰在一起,听得见彼此的呼吸,看得见彼此眼中的自己。但周与庭知道,他们之间,横着天堑。他抬腿迈步继续大步向前走,浑厚低沉的声音如同风过深林,字字入心:“不许乱说。你才十几岁,花儿一样的年纪……你是总兵府的千金小姐,你爹娘一定会替你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婿,你们一定会儿女成群、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