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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宣十五年,二月初十,清晨,卯时二刻。广州海关司主事陈循榜府,东小院西厢房内。一个女童正在雕花鸡翅木大床上呼呼大睡。阳光透过雕花的玻璃窗户照亮了整个房间,女童渐渐醒来,眯着眼睛,她转过头去,透过嫣红色的轻纱床幔,看见一个曼妙而熟悉的身影正在洗漱。
洗漱完,那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正是方姨娘。方姨娘走向床边,轻轻揭开床幔,床上的女童立马闭上了眼睛。她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方姨娘的眼睛,方姨娘笑着点点她的鼻子,眼中满是溺爱,温柔的说:“三儿,该起床了。”
三姑娘陈佳佳依旧闭着眼睛,只是甜甜软软的撒娇道:“娘~再睡会儿。”
“这可不成,都快三刻了。再不起,请安晚了,太太可要说不规矩了。”依然是温柔的声音,三姑娘却听到了不容置疑,而那句“太太可要说不规矩了”,更是让她瞬间头都大了,认命的爬起身来,坐在床上。
是的,请安。自从太太卢氏生下五姑娘,出月子后,陈家就恢复了晨昏定省。对于陈三姑娘来说,不论是这违背儿童成长作息的时间,还是卢氏的规矩,都让她有点不舒服。
方姨娘接过黄妈妈拿过来的衣服,手忙脚乱的给陈三姑娘穿上。之所以手忙脚乱,是因为作为穿越者的陈三姑娘总觉得自己已经大了,希望能自己穿衣服,但生理条件依旧不允许,复杂的汉服,特别是系腰带的裙子,她的短胳膊根本就系不好。何况,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还是个官家小姐,溺爱女儿的方姨娘觉得,还不到姑娘亲自穿衣服的时候。每当陈三姑娘表露出自己穿衣服的企图时,方姨娘就要腾出一只手来镇压她,然后再反抗,再镇压,直到穿好衣服。
白底印着各色花朵的上裳下裙,衣摆裙摆、袖口襟前皆绣了金线的镶边,系上嫩黄的腰带,又接过琴儿手中的同款绣鞋穿好,方姨娘才将女儿放到地上。
托穿越前辈的福,已经有牙膏牙刷出现,刷完牙漱完口后,方姨娘便接过观星递过来的,已经温湿的软帕,弯下腰来为女儿擦脸。是的,观星。望月已在去年嫁给了老爷的常随,现在官方称呼是“魏方氏”,陈家内院里,则按习惯叫她“魏强家的”,而陈佳佳在自家屋里时,喜欢管她叫“月姨”。每当陈佳佳这样叫时,望月总是直呼“僭越了”,可无论是方姨娘还是望月,在听到这个称呼时,都笑得很开心。
擦完脸,方姨娘还会给陈佳佳抹上一层薄薄的香膏,那是她亲手做的,很是香甜舒适,李姨娘也曾讨了一罐回去给二姑娘用。
小女孩的头发不多也不长,也不用扎什么复杂的发饰,一对包包头,系上粉色的绸缎带,便是拾掇好了。陈三姑娘无论是眉眼还是口鼻,都可以看出长得像方姨娘,只有脸型遗传了父亲,长着一张圆脸。一个圆嘟嘟又眉眼精致的小姑娘,怎么看怎么可爱。
就在陈佳佳站在纤毫可现的雕花玻璃镜子前臭美时,方姨娘给她戴上了一个镶红宝的金项圈。“重!”陈佳佳瞬间就感到了一股重量压在胸前,皱起了眉头。
“今儿是你生辰,就要戴点红。”看着她依旧皱着眉,早就摸准了她的脉门的方姨娘接着道:“若是穿的太素淡,太太又该说不规矩了。”
就自己身上穿的,头上扎的,那里素净了?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陈佳佳认命的拐过插屏,走到门口,琴儿早在一旁打起帘子。就在陈三姑娘和方姨娘走出西厢房门时,对面东厢房也走出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妇人。小女孩穿着一身桃红色绣大花衣裙,衣摆裙摆、领口袖口也绣着金线镶边,也扎着一对包包头,头上的绸缎,带则是和衣服一样的桃红色。那小女孩也长着一张圆脸,五官各处平平,只一双大眼睛和身后的妇人一样明丽,一身艳色的衣服非但没压住她,反而衬托的她的皮肤更加白嫩。
“二姐姐早、李姨娘早!”看到她们,陈佳佳扬起了笑,打了招呼。
“三妹妹早、方姨娘早!妹妹生日快乐!”二姑娘亦看着陈佳佳,笑着说。
说罢两姐妹一道肩并肩、手拉手,一边亲亲热热说着话,一边朝正院走去。两个姨娘跟在后面,再后面是黄妈妈、张妈妈、观星和李姨娘屋里的橙子。
陈佳佳不喜欢那些规矩的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她是庶出,她是男主人的女儿,便是主子,对她无比疼爱的她的亲妈,是连官府正规规的妾的文书都没有的,奴婢,只是下人。自从陈佳佳能自己走路后,这样女儿在前面走,亲妈在后面跟着的事,几乎每天都发生,而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走过一道垂花门,便进了正院。进门的一瞬间,本来手拉手,轻轻松松,有说有笑的姐妹俩立马放开了手,闭上嘴,挺直了腰背,左手手掌贴于腹部,右手手掌覆盖于左手背上,正经严肃的向前走去。走路时,三姑娘一直落后姐姐二姑娘一肩的距离。身后的姨娘和下人们,更是小心翼翼,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正院的气氛也比东小院要严肃安静的多,走上抄手游廊,便看见王妈妈带着几个丫鬟垂手站在墙根下,看到两个姑娘,福了福身,动作轻轻地,又整齐划一,接着,她们继续安静的站着,微微低头,眼睛看着前方的地。
姐妹俩走进,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晨昏定省,是大户人家该有的规矩,真正的大家闺秀,都应该娴静,也该端得住,可不能见了长辈还这么怏怏的。”那声音冷漠而平淡,虽是训话,却也听得出温柔慈爱。
这时站在门边的翡翠打起帘子,小声说:“二姑娘三姑娘来了。”
走进正厅,最里面正中央,放着两把紫檀雕花大太师椅,便见一妇人正襟危坐在右边那把太师椅的正中间,那妇人便是太太卢氏。卢氏梳着一丝不苟的高髻,插戴着几根青玉发簪、发饰,额头带着赭色勒子,勒子中间亦镶着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浑圆青玉,耳坠则是环形青玉,身穿赭色与褐色金线绣百福并卍字纹上衣和马面裙。看着煞是沉稳、端庄。而那些青玉首饰,又给端庄中添了分清雅与贵重。
卢氏身边倚着一个小女孩,小姑娘与她坐在同一把椅子上,便是卢氏所出的五姑娘了。她一身杏色金线绣满富贵祥云的上衣下裙,衣摆、裙摆和袖口都滚了缃色的滚边,滚边上亦绣满了花样,领子与陈佳佳和二姑娘的交领不同,是盘扣小立领,盘扣由蓝粉色的粗绸线所编,还是蝴蝶形状的。五姑娘也跟两个姐姐一样,长着一张嘟嘟的圆脸,一双丹凤眼更是和父亲一模一样,算是三个女儿中最像爹的了。她自周岁起,便住在正院的东厢房里,离得近,也先比姐姐们到达正房。此时,五姑娘正恹恹的倚着卢氏坐在太师椅上,显然精神也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