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教堂》(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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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走了。”崖下崛回头指了指车。

崖上却抱怨:“我这辈子也不会坐车了!”

崛扭头看了看他:“看来你坐车时和我阅读时的感受一样呢。”

“你有阅读障碍?”他边走边聊,两人距离川斯肯登大教堂越来越近了。

“我可以阅读,但阅读时心脏很痛。”逆着风,两人一步步靠近那扇大门。

“心脏痛?你说不定是艾法林族的人呢?”崖上思索着说。

“艾法林?艾法林族是什么?”崖下崛停在了大门跟前,疑惑地问。

“随便说说,是个童话。安文对艾法林族的人来说是一种夺魂咒,阅读时的感受就是夺魂。”崖上复明刚说完,大门便被拉开了。

“谁啊?大晚上的?还要夺魂?”

门里面是一个不剃胡子的中年人,带着有刮痕的方框眼镜,左手拿着个黑帽子,右手拿的似乎是个川斯肯登的宗教信物。他看上去年纪不大,却有种岁月的沧桑感。

“我们是……”崛刚开口就被复明抢先:“崖上和崖下的儿子。”

“崖上、崖下的话……不认识。”他回忆着说。“呵!先进来吧,说姓氏我哪分得清,我宁可记名字!真不明白安国人干嘛把地名作为姓氏。”

两个少年被带进了教堂内,教堂内门两边坐着的护卫站起身,将右手斜置于心脏位置敬礼,口中说到:“川斯肯登欢迎您!”

“我只是想找个地标性建筑罢了,你看,大教堂很显著吧?”那个中年人挑挑眉对两个少年问。

看着那人的面庞,崖下突然感到一阵亲切感、一种熟悉感。中年人似乎在犹豫坐在哪,于是找到了一开始的坐位,并示意两人坐在一旁。

“艺术变得宗教化了……或许是我害得吧。”那中年人似乎正亲眼看着“命运”,然后又嘲讽它、接受它。

“您是……尢修塔先生?”崖下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中年人和蔼地看着他,表情纠结,笑了笑。

“原来尤修塔先生您身在魔佛岸市啊。”崖上感慨地说。

“是不是有传闻说我死了?毕竟消息堵塞,我自己也不知道。”脱口金·尤修塔说着便从书架的深处取出了一本表面泛黄的老书,他忧郁的双眼扫过两张充满生机的面庞,瞳孔中充满看不清的深邃,就像当年的乌曼一般。“你二者为何来?”他用古安语问。

“因为我没法读书,所以想学习艺术。”崛先回答了。

复明立刻接着说:“出于对艺术的热爱!”

“都错了。”脱口金笑了笑,突然开口,“你们搞错了,‘为何来’不是在问缘故,而是问目标和愿望。”

“因为古安语容易产生歧义啊。”复明说。

“我的老师也喜欢使用古安语说话、写信。歧义的话,也是一种美。”脱口金沉默后又说。

“您的老师,”崖下崛问到,“您是指乌曼先生吗?”

“是的,凯斯米,一个被写进了历史书的老头。”尤修塔一边平淡地说着,一边翻开那本老书。

崖上靠近了尤修塔先生说:“我有一个问题。乌曼先生的名字听上去像赫国的名字,但记载中却说他是安国人……”

“都错了,他是无国籍人。”尤修塔十分肯定地说,“我也是。”

“那他的立场……”复明好奇地问。

“立场?”尤修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立场的话,和国籍没有必然的联系。难道说是安国人就热爱艺术,赫国人就反对艺术?这是老掉牙的思想。”脱口金又翻开几页,那泛黄的纸张仿佛是时间的成就,向他诉说着故人流过的泪水。

稍许沉默过后,崛便问到:“那本是什么书?”

“你说这书的话……”头顶微弱的烛光让他的脸明暗分明,如同带着墨镜一般,眼睛藏在了眉弓下侧深邃的阴影中,方框眼镜却反射出犀利的光,像坚固的盾牌般震慑住一切敌人。他复杂地皱了皱眉,轻抚着古老的书页,“《无可选择的道路》,也就是《无择道》,乌曼先生推荐给我的。”

“我会去看的。先生,您在艺术界成就非凡,一定有不少学生吧?”复明问到。

“想看的话,这本借给你。这是原版,已经绝版了。学生的话……你们是我的第一批学生,两个。我也决定不再收徒,只收你们两个。”

此话一出,两人都很震惊。在安赫大陆上,一个人所收的门徒数量越多,就说明他在此门领域的成就越大。事实上,完全可以说埃文忒运动是靠《馅饼》一画才见得天日、进入人们视线的,而作者正是尤修塔。

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掀起了革命的人,在艺术界的成就仅次于乌曼先生,甚至《馅饼》这幅油画作为一种开创和尝试,已经超了乌曼的传统美学。这样的举世画家竟决定此生只收两个学徒。

“今时已不早,你二位有住处否?”尤修塔问向两人。

“否,家在安法域。”崖下用蹩脚的古安语回答。

“我也是。”崖上跟着说。

“那今晚先睡教堂吧,我懒得找地方了。”尤修塔仍然左手拿着帽子,右手捧着书,站着。

“睡在……教堂里?”两人惊讶地问,他们从没有听说过教堂还可以过夜。

“放心吧,川斯肯登神是帮助人的,在紧急情况下,举起神像护身都行!睡教堂算什么。”尢修塔很自然地说,但身体却逐渐变得僵硬,他注意到了自己的手,拿着帽子和书的动作也突然显得很不自然,神态甚至有些焦虑起来。

“尤修塔老师,您怎么了?”崖上问。

“崖……那个,复明啊,你帮帮我,我把东西放在哪好呢?”尢修塔的手微微颤抖着,崖上想要拿过东西帮他放下,他却缩回手去。“你……能不能告诉我放在哪好呢?还有,先放帽子,还是先放书呢?”

崖上有些惊讶,崖下也走过来说:“老师,先把书放柜子里吧,然后把帽子放窗边好了。”

尢修塔听到,仿佛如释重负,轻松了许多。他做完了一切,从包里掏出枕头,放在刚才的座椅上。“谢谢啊,崛。你能帮我放一下川斯肯登的圣物吗?”

见勒沃阳拿着那个金色杯子走远了两步,尢修塔便示意崖上坐下。

夜幕降临了,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和几年前一样的虫鸣响了起来,安静。

“你一定好奇为什么我会选你们。”尢修塔悄悄地说,“这是命运的安排。我的话,也是命运的安排。”

他又靠得离郝赠僧的耳朵近了些,轻声说:“我知道黑衣。”郝赠僧的瞳孔顿时一震。“我会放大你的力量……”

夜深了,三人就这样前前后后地睡在了教堂的长椅上,进入了梦乡。那句“我会放大你的力量”却成为永不消散的回声,在郝赠僧的脑中反复响起。

“嘿!流浪汉们!醒醒!谁让你们睡在大教堂了?”大门突然被推开,两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牧师大声嚷嚷着。“让我看看这都是谁啊!?竟敢玷污圣殿!你们不知道川斯肯登是骄傲之神,战斗之神吗?小心神把你们打成残废!”

天已破晓,当教堂大门向两侧推开时,刺眼的“圣光”进入了视线中。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勒沃阳还没说完,就被一把拉了出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崖上也被拉出来站在长椅旁。

“你又是谁?”牧师刚想下手,却发现不对劲。

“怎么?发生什么了?”尢修塔回过头,朦胧地看着黑袍牧师。

“啊……您是尢修塔先生啊。失礼了,失礼了!我们不知道是您……那两个学生也是您的?”牧师立刻转变了态度,向他敬了一礼。

他也站起身回敬一礼,便拉上两个学生离开了教堂。“嘿!要不再待会儿!?”牧师亲切的喊叫在背后响起。

“抱歉,孩子们。”尢修塔边走边无奈地地说,“我不知道教堂只让我睡,没想到他们这么偏心我。”

尢修塔想帮教堂关上大门,却再次迟疑了。在纠结之后,他还是选择了带孩子离开。在睡醒之后,在清醒过来之后,他无法选择关门还是不关门,先关左半边的门,还是右半边……

崖上似乎看出了先生的焦虑,他再次震惊了,没想到“随意”的性格和“选择困难”的行为障碍居然能共存在同一个人身上。尢修塔似乎随时紧绷着,在做出功劳的同时,为其他事情忧虑,以至于不再整理衣服,不再梳理头发,不再剃胡子,这种所谓的“随意”不是他所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