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战斗(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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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个人踏上了倒下的寨墙,二十二把刀列仗纷纭,所过之处飞花摘肉。

寨子前面只有一队人,他们拿着各式铁器,但看上去都不怎么精致,有的甚至兵器本身抵挡不住飞梭的一次冲击,当场从中折断。

吴叔提着长枪冲了上去,这把枪用的是结实的黄蕨木,枪身有接近一丈之长,这样的材质和长度,每每弹崩都能荡穿人的骨肉,但是在配合默契的护卫队们钳制之下甚至没能收回,就被无数次击打击碎。

老护卫从一刀捅进长枪断处,令吴叔枪杆再难动弹,一左一右两名护卫就控制者飞梭从他的左右肋下划过,同时用长刀斩落欺身上前的两人。

山寨的守卫并不是高手,或许吴叔是,但情况过于紧急,以至于他们没能意识到一个事实。

后方的并未参战的人却意识到了,无论是周景还是被困住的俘虏,他们意识到有了飞梭加持的护卫队已经游刃有余到将战斗变成了游戏,当一杆长枪刺来时居然有六个人能腾出手来攻击人体之外的位置,只为了将其折断。

这些曾经使用着军中法器的劫匪仗着武器和偷袭之利畅快了太久,以至于即使这次实际没能杀伤谁,仍然抱有侥幸。

或许山寨里挡得住呢?

或许有机会前后夹击呢?

或许他们能直接动用重弩呢?

如果能直接把这些人里最强的那个人射死,是不是自己反而是立功了?

但是即使真能射死最强的那个,拿到了飞梭的其他人也能剿灭整个山寨了。

李大成的脸色急剧变换,由红转青,由青转黑,最后变成惨白的一片。

周景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冷哼了一声。“匪性难改。”

赵川听到反而身体一颤,对着周景欲言又止。

江岑也没听懂,问道:“你是说我们这些人吗?”周景看了她一眼。“可以是,不过下次别当着人面问这种话,我说一句就说一句了,你刨根问底会被别人记恨。”

赵川苦笑道:“周兄,世道艰难,人总有些过往,不过他们也不是坏人。啊,江姑娘不用在意,大家心里有数,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的。”

留守的几个护卫起哄道:江姑娘没事,我们分得清好坏的,你有什么问题随便问,不要对赵小老板产生芥蒂啊。”

赵川摆了摆手,让他们不必多嘴。“这些叔伯长的在我赵家待了有十几年了,有些人是短点,但也没……没在山里混过,这么长时间手段早就磨没了,周兄是怎么看出来的,何至于说道匪性?”

“武功粗悍,不是江湖正道出身,不够简洁迅猛,显然也不是出自行伍,但是配合默契,节奏一致,所有人的行进都有空窗,放在多年以前,这个空窗就是用来虐杀或者戏耍猎物的吧。他们就连自己也没有这个自觉,所以这么多年过去还有痕迹,可能在他们自己的认知里,这个空窗是用来观察敌人或者固守阵线用的。”

赵川听过他们讲解战法,确实有“持重在前、渐进在后”的说法,一时疑惑,向身边的人问道:“是这样吗?”

留下的护卫们互相对视,一时间也不知所以,纷纷陷入回忆当中。

“周兄,不仅手段高明,眼光也如此犀利。我不免想问一句啊,周兄莫不是那种装作领袖来吸引注意力,其实是在保护最尊贵之人的护卫?”说着,他看向了江岑。

“说笑了,要论贵贱,我倒是比江岑贵不少呢,是吧。”

江岑以为周景说的是五皇子江明的身份,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我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了,周兄的修为实在是太高了,我都没听说过谁家的公子练出了这么高强的武艺。”

几人谈笑风生,声声入了李大成的耳,像是在绝望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六合垂暮,李大成低着头,面色也如这深山的幽影一般,只有两只眼睛明晃晃亮堂堂。

不知怎的,他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还小的时候,收粮的税吏踢翻了自家缴粮的斗,转过身去对县令大献殷勤,自己的父亲跪在地上请县令老爷高抬贵手,母亲跪在地上从土里挑拣米粒,那时候自己还不懂,那时候自己还站着。

他的眼珠动了一下,看到了自己被透过树叶的阳光打透的淡淡影子,看到了自己的脚、腿、膝盖,看到了自己现在还站着。

下一刻,李大成拔地而起,如同风卷尘沙,旋腿击向周景。

此时周景和赵川站在最前方,江岑站在周景身后,余下护卫再后,余下俘虏最后,根本没人能阻止李大成。

然而李大成这一脚根本没踢中人,好像从影子中间划过,半点感觉也没有。李大成抬头看到近处的周景,自己分明已经接近了,难道只是错估了距离而已?

李大成一个后空翻,倒挂金钩,脚尖扬起砂石,但仍然是落在了原地,距离周景只差那么一点。

赵川愣了一下,不明白这个俘虏为什么突然发难,又突然在原地转起了圈,虽然看上去像是攻击,但是分明一动没动,这难道是一种威慑?

李大成不明所以,只是甚至已经近乎发狂,不顾一起地向周景发起攻击。

护卫们想要上前,却见周景抬了抬手,便止住身形,手按在刀上,更加注意着身边的俘虏。

看着李大成,周景古井无波,凡人总是如此,不能更理智地观察事物,如果遭遇此事的是一个修真者,现在应该已经明白了对手乃是一名无可逾越的高修,但是凡人却只能感觉到更加切实的东西,一拳必须打在他们头上,否则就算打碎山峰,他们也会抱着侥幸,觉得不疼。

“心盲无明,可以杀人。”

他轻轻一叹,向前踏步,带着李大成凭空挪动了几尺。

李大成彷如未觉,还在进攻,周景便一拳砸在他袭来的脚上,其发动的劲力便尽数转回体内。李大成是一介凡夫,固然心智失守,狂乱无痛,但肌肉却承受不住,几番下来双腿就再抬不起来,然而他气力未竭,踏步冲上来,用肩膀和头继续向周景发起攻击。周景也不敷衍,仍是将劲力打回其体内,令他如蒙砭骨,渐渐软成一滩烂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你想的太多了,山中那架重弩确实拿不下我,不过你也不行,如果想动手救人,不如回头对他们动手,他们停得越早,死的越少。”

李大成趴在地上,头也抬不起来,虚弱的说道:“你不是答应放过他们吗?现在在干什么?你是不是非要把寨子里的人杀干净不可?”

周景冷笑一声。“早就说过抵抗者死,如此说来,你寨中悍匪,竟是一个也不愿降?”

李大成挣扎着侧翻起脸,让周景能看见自己的眼睛。

“大侠,求你再给我们一个机会,让你们的人停下来吧,再给一次机会,让我再去劝一次,他们已经抵抗不住了,他们肯定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了,让我在去一次,他们会投降的,大侠,我李大成求你了。”

“一次机会?你刚才就有机会,但选择了攻击我,下一次就是第三次了,你是真想把握住吗?”

清风拂过山林,在场的众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江岑看着面前的周景,和记忆中的五皇兄大相径庭,只觉得他是一个魔头。此时她动了恻隐之心,几番欲言又止,还是下定决心,拉了拉周景的衣袖,嗫喏道:“要不然还是给他一次机会吧。”

周景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柄匕首,递给江岑。

“如果你想,那就按你想的做。”

江岑拿着冰凉的匕首,心脏猛地收缩了几下。“我解开你的绳索,你快去吧。”

李大成艰难地点了点头。

江岑力气极小,但这柄匕首无比锋利,她蹲下轻轻一划,武人挣脱不断的绳索便如枯藤一般断开,感觉到束缚消失,李大成鱼跃而出,身体被匕首划了一下也不管不顾。

江岑因他骤起而被撞向后边,被周景接住,她看着匕首上的鲜血,不禁一阵眩晕。

那李大成喉中猛猛咳了几下,对着前方嘶吼着什么,结成飞梭阵的护卫们警惕地向后转去,却越过李大成的肩膀看见了泰然自若的赵川等人,就没有对李大成出手。

等李大成跑近了,他们才听清他喊得是停手两个字。

李大成含糊地说着什么借过、给我、劝说之类的字词,越过护卫,对着山寨众人高举起了双手。

得了喘息之机,山寨众人拖着伤员和尸体退入山寨深处,只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吴叔站在原地,两只手一只持着大刀,一只持着断了的枪杆,怒发倒起地看着李大成。

“吴叔……”

吴叔将枪杆砸到李大成脸上。“混账东西,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教你这么给他们卖命!”

李大成一阵心痛,自己是要救大家的命,洪水淹没城池,要么远上高山躲避,要么登船顺水行舟,从没听说过抓紧自家门墙来挡水的,那能将飞梭捏成弹丸的人,岂止洪水猛兽。

“吴叔,这块地儿再怎么都是经不起查的,官军那边无论是谁,只要一个念头咱们整个寨子就都没了,眼下有这么个机会,他们答应送我们去别的地界,只要俺们这回出去的人把罪担下来,剩下的人全都不会有事的,只要出了这地界,大不了从头再来,咱们最开始背井离乡,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吗,可现在全成了贼,这么下去,就真洗不干净了。”

“这么说你还是为了大家好了?咱们一村子的人跑了多少路,饿死多少人才在这里安定下来,起码这两年没饿死人了,你一句话就让大家跟你走,你眼里还有没有咱们这些乡亲了,看看你的德行,让人绑回来的!你叫人拿什么信你!”

李大成心口一窒息,大喊道:“我们全都被活捉绑了还不明白吗?咱们打不过!就算把咱们全都放了把飞梭抢回来也打不过!人家是绝世高手,一个就能单挑咱们全寨,现在还有机会,劫匪的罪名我来担,大家还能回到过去那样过日子。”

李大成并没有说教的口才,说到最后,咬牙切齿,又不敢说的太大声,不敢让后面的人听见。

吴叔恶狠狠地看着这些人,恶狠狠地看着立大志,发出含糊不清吼声,末了,他撇过头狠狠地一啐:“你说的能算数吗?”

李大成悲伤道:“他们就是这么商量的,咱们出去的这些人里没有死伤。”

“那好,你让他们在这等着,我去跟寨子里的人说。”

李大成连忙答应,回过头去安抚护卫们。

过了一会,吴叔空着双手又跑了出来,李大成赶忙迎上去。“吴叔。”

吴叔点了点头。“让领头的来谈吧,要是真跟你说的那样,咱们也不当这个土匪了。”

李大成松了一口气,跑回到周景面前,把话转述给周景。

周景扫了一眼周围。“这是让我去说吗?”

赵川笑道:“周兄惊为天人,这种事当然是能者多劳了,我一个商旅实在处理不了这个场面。”他挠了挠头。“要不咱们一起去?”

周景也笑道:“这次就不必了,你们留在这看着吧。”说着手一挥,示意李大成一起走进寨子。

吴叔看着这名衣裳贵气、眉目英气的男子,疑惑道:“你就是那个武道高手?”

“如果这人对你说的是隐藏的高手,或者是最能打的那个,那就是我。”

吴叔微微侧身,好像将要转身,周景和李大成正要跟上的时候,吴叔的左手却突然握拳从下方划着弧线凿向周景的下颌。

周景抬起手指压住了他的小臂,他便整个人以手肘为心沉了下去。

吴叔大惊失色,连忙站正了抱拳行礼。“这位大侠,在下一时技痒,望勿见怪。”说着,他躬身摊手,指向通向寨子里的小道。“大侠先请。”

赵川仰着头看向远方小道上的周景,饶有兴趣地对江岑说道:“江姑娘,你这位同伴武功真是高得非凡,请问你可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练成的?”

江岑看了他一眼,有些厌烦又有些好笑。“你们这些男子,怎么就知道打打杀杀的,我还觉得经商和医药有趣呢,都不见你来问我。”

赵川咦了一声。“江姑娘原来对这些有兴趣?这倒是好办,等到了休息的地方,我可以教江姑娘一些日用的方子,保证江姑娘有所收获。这些日用医方,各地还把他们编成了各种歌诀,其中有一些非常有趣……”

正当说着,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蜂鸣,紧接着是如地震一般的轰然巨响,大量烟尘从远方弥散开来。

赵川立刻抓住江岑奔向道边林中,躲在一颗大树后面,高声喊道:“出什么事了!”

看得见的护卫对着赵川喊道:“有一架巨弩!周公子不见了!”

山道上,林隳木折,墙倾楼摧,这架巨弩豁然射出一条巨大的空道,黑黢黢的弩身与山石连接在一起,如同在深潭中探首的毒蛟。而弩首所指,一片狼藉,唯独不见原本走在山道上的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