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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明官道上,人乏马困,江岑在十二个时辰里接收了太多惊人的消息,现在还不能消化,其中包括眼前的人并不是自己的五哥。
周景向她叙述了自己和当年游历天下的江明结识的过程,也说到了江明莫名其妙的死亡。江岑没说什么,即便愚钝如她,也明白自己知道了这种秘密,断然没法轻易离去了。
“也就是说,我从一开始认识的五皇兄,就是周景?”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江岑心中的割裂感减弱了一点。江明开始游历天下的时候,江岑还不记事,江明回到皇宫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平心而论,江岑和那个真正的皇兄并没有什么感情,只是得知此事难免物伤其类。哪怕是一国皇子,也如此脆弱。
“江明是一个很好的人,如果他真的回到了京城,一定和你相处的比我好。只是他心怀大志,朝堂上恐怕会因此不太平。”看到江岑略微欣慰,周景却有些难过,因此对她解释,说到此处,他顿了顿。“而且江明所求之道,与江靖皇帝不同,皇帝容不下他的。当年他死之前,我们本来就要分开了,没有我在身边,即便那天没死,恐怕今日也早已不在了。”
“五皇兄所求之道是什么?”
“如果用凡人方便理解的话说,大概是希望人人都拥有自由和尊严。”
江岑不明白,她问周景:“我昭明的百姓,没有自由和尊严吗?”
“昭明百姓只有身为昭明百姓的自由和尊严,没有身为人的自由和尊严。远的不说,江靖为你指婚,你拥有成婚与否和选择伴侣的自由吗?当你作为联姻的工具出嫁的时候,又还拥有身为人的尊严吗?”
“我虽然不喜欢,可是指婚成婚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无非是我不喜欢,我会去反抗罢了。但是若说这种事……父皇难道会因为这种事,就杀害五皇兄吗?”
周景笑了笑。“江靖知道你五皇兄不会妥协的那一刻,你五皇兄就不再是人了,杀一个不算人的东西,当然不算杀人,既然不是杀人,哪有什么心理负担。”
江岑觉得他在侮辱自己的皇兄和父皇,但是她不知道如何反驳,在马背上憋得满脸通红。
良久,江岑恢复平静,她问到:“那你是想要做什么呢?五……皇兄,毕竟不是父皇杀害的。”
“我要斩断江靖对昭明施加的束缚,这一点我和你五皇兄乃是同道,而且驱散这无处不在的气运之后我才能逆溯你五皇兄到底是怎么死的。至于之后的事,如果江靖和这件事无关,那我大概就不会插手了,你父皇是横扫各大门派,还是被各大门派联手镇杀,都和我没什么关系。”
“你是能胜过我父皇的吗?”
“能,我能轻易杀了他。”
江岑咬了咬嘴唇。“如果你这么厉害的话,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方式?如果父皇错了的话,直接告诉我父皇不就行了吗,反正他又奈何不了你,为什么要让那么多人互相杀来杀去?”
周景笑道:“历史已经证明了江靖不会悔改,他和昭明以国运连接在了一起,他受到损伤会令昭明天灾人祸,只要他还修炼国运,只要别人还投鼠忌器,他就会一直这样下去。在我没来昭明的前几十年里,已经有无数人劝阻过江靖了,他自己欠下了血债,终归只能用血来还。”
江岑还想说什么,但是周景把手指放在唇边。“好了,你终究没见过这个世界,说的再多也是空话,之后你自己用双眼去确认,不必在此追问了。”
三人一马在官道上看见一个茶摊,周景示意过去休息一下。
笑呵呵的老板自然而然地端上来三大碗茶,江岑坐在小板凳上,摸了摸肚子。
“我们今天白天就要到下一个城吧,还有时间休息吗?”
周景答道:“我和他倒是无所谓,你的身体扛不住,不休息一下,明天浑身都会疼。”
“这位护卫,是宫里的人吗?”
端着茶碗的护卫身体僵硬了一下,抿了一口茶碗,对江岑说道:“公主,在下陈升,曾经是天罗密探,当年五皇子出宫,是在下担任的护卫。”
江岑愣了一下,只听周景在一旁补充道:“江明的死讯如果被人知道,他也活不下去,姑且就跟着我了。”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话,时间很快过去,暑气愈发升腾,江岑一边喝着大碗茶一百年用手帕擦汗,神情萎靡,打算等最热的时候过去了再走。
江岑本是娇生惯养的公主,不施粉黛也是妍丽动人,在这炎热的夏日流出薄汗,更是为肌肤点染上了光彩,令整个人都如白玉天女般耀目,来往之人,无不为之凝神。
在这路人之中,有一青年才俊,
“几位,天气炎热,我看这位姑娘身体似乎不太舒服,在这小摊避暑难免有些不够,在下正要去令阳县的宅子休息,几位是否要一起啊?”
陈升显出了一丝嫌弃,心想这是哪来的暴发户,不认识皇城内卫的官服领子和腰牌。
“啊?”江岑回过神来,看到一个身着青衫的贵公子向自己一行人拱手,手里还我这一柄玉扇。
“我……不太舒服吗?”江岑看向周景,他好像没看到这人一样。“五……周景?”
周景道:“无妨,说了让你出来看看,你可以选择自己想去的地方。”
江岑点了点头,站起来回礼。“这位公子,本与本公……娘素不相识,岂有无功受禄之理,在下几人还有事在身,就不便叨扰了。”
江岑尽量把话说的圆满,言辞却显得稚嫩,引得周景轻笑。
这位搭讪的公子也看得出来,微微一笑。“姑娘不用担心,在下粗通医术,医者仁心,只是看出姑娘身体有恙,才出言提醒。几位在茶棚北边面南而坐,想必是要往南走,不介意的话,我这还有马车可以借给几位。”
江岑往他身后看去,确实有几辆马车,前三辆都似乎是载人骈车,后几辆是板车,看起来十分结实。她见猎心喜,便说道:“既然不会给公子添麻烦,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本姑娘确实对行路有些头疼。”
那贵公子笑道:“无妨,举手之劳而已。”说着就退后去掀骈车的帘子,然而一转身却发现江岑爬上了板车,靠在了车上对着其余两人招手。
“啊这,姑娘,这两辆车还空着,还是乘这辆车舒服一点。”
江岑有点失望。“我还没坐过这种车呢,不行吗?”
贵公子看见江岑楚楚动人的眼神,也不好阻拦,只说道:“既然这样,姑娘就坐个新鲜吧,我给姑娘取张毯子垫着,若是嫌太阳晒,直接和车夫说一声换车就好了。”
周景也坐上了这辆板车,陈升则骑着自己的马跟在旁边。
这辆车原本是用来运送货物的,此时车上还散着许多细小的枝叶,江岑捻起一根放在面前,能闻到一丝清香。
“这些是什么啊?”
周景没回答,陈升倒是侧身扫了一眼碎枝叶。“这些都是常见的清火去热的草药,江小姐手上拿的是沙藤,一般也能用来泡茶。”
“先生好眼力啊,这沙藤就是京里的贵人喜欢喝茶用,才囫囵地送货,出了京,哪还能看见不炮制的沙藤了。”贵公子骑着马,放慢了脚步和三人一齐。
“不敢,只是在下一介武人,长年在外,对简单的草药懂得一点。”
“先生说笑了,大灾之年呐,这年头还在外的人哪有简单的,不是在下自吹,就在下这种出来运货的,手段人脉也总有几样硬的,就算是一般的官兵也未必打得过咱们。”
陈升点了点头。“确实,阁下的队伍里,不乏好手。”
贵公子眼前一亮。“先生似乎也是高手,在下一直对武艺颇感兴趣,只是天资不行才没习武,但是这些年在家中长辈的熏陶下也有几分见识,不知能否有幸让先生指点一二?”
“好说,公子若是空闲,可论道一二。”
“不要叫公子了,这称呼听起来像是什么官宦家的纨绔,在下姓赵,名川,直接叫我赵川就行了,还未请教。”
三人各自报名。
江岑听到他们之前说话,不禁问道:“赵公子,你刚才说的大灾是怎么回事?本……姑娘最近一直呆在京城,只知道东南有大水,现在别的地方也很不好吗?”
赵川听闻江岑问询,幽幽叹了口气。“东南大水,河流改道,那是百年难遇的大灾啊。至于别的地方说不好,倒也没有那么不好,终归还是活得下去,但要说好,咱也昧不下这个良心。就拿京城到令阳县这一片来说,其实现在就在闹旱,连茶摊都比以往少了一半还多,只是城里感觉不太出来罢了。但是我家做药材生意,所以知道的清楚,今年田地旱死了三四成,连山里药材都减产了两三成。这离秋天还差得远呢,也不知道后面田地还要旱死多少。你说咱们昭明也不算大,怎么就能南涝北旱呢?”
江岑闻言问道:“这么说你去过很多大地方咯?”
“不敢说多,只是为了做生意,周边三国都去过,不过三国的京城腹地都还没去过,这年景乱,生意越不好做,越得多走,近几年在外呆的时间反而比在昭明的时间长了。”
周景笑吟吟的。“难得回来一趟就能和公子相遇,咱们还是挺有缘分的啊。”
听到缘分,赵川心情也更加舒畅。“哎,什么公子,就叫赵川吧,我不过是家里有点闲钱,没权没势没文采的,哪称得上是公子。”
赵川递过来一包东西。“这是我家自己做的药柏,能清风去热,增力益气,我看这位江姑娘有中暑的迹象,还是服用一点为好。”
江岑眨着眼睛看向他,不知道该不该接过来。
周景接了过来,打开之后是一种泛着清香、码成小块的白色糕点,周景吃了一块后递给江岑。
赵传笑道:“放心,两位身边这位可是实打实的高手,我还不至于不开眼到想害几位。前面快到关口了,我先去打点一下,两位坐在这里热的话就直接去前面的车里吧,我都和车夫说好了。”
说着,他纵马奔向远方蒸腾的暑气中灰蒙蒙的关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