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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人的意识比喻作一片湖泊，那么苏湘的言语就好比是被顽童扔入其中的卵石，并没有在湖面上激起了多大涟漪。
但昨晚定好的闹钟就不一样了，那可是一股足以在意识湖中掀起巨浪的力量。
于是，在一阵温和但刺耳的铃声中，曹千帆苏醒了过来。
一般来说，如果一个人从梦境回归了现实，那么和梦中经历相关的记忆就会在他醒来后开始慢慢褪去颜色，直至完全淹没在意识的湖泊当中。
本来曹千帆本来也应该经历这个过程的，奈何他的脑电频率已经绑定了“梦仙”的系统，使得昨夜发生的一切在他醒来前就已经自动备份到云端了。
所以，他还清楚地记得和苏湘一起爆杀人傀大军，以及自己被强制登出时，她独自一人迎战真言宗宗主的事。
不知道苏女侠她现在怎么样了。
曹千帆很讨厌这种明明有能力，却一点忙也帮不上的感觉，但因为短时间内没办法让自己进到深度睡眠状态来登录，所以他也只能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自己那一头乱毛。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眼前不识时务地出现了这样一行字：
“检测到主人的查询请求，小梦正在为您服务。”
这行就像是直接刻在他视网膜上一样的字，倒让他想起了一部来自东方的古典幻想文学。
大概两秒后，一个奇怪的小东西就带着好消息正式出现在了他的视线范围内：
“玩家‘苏湘’账号存在，各项数值正常。”
“如果主人对本次服务满意，请给小梦打五星好评哦。”
得知对方并无大碍后，松了一口气的曹千帆才终于开始端详这个张着泪汪汪大眼，正对着他嗲声嗲气卖萌的小豚鼠来。
看样子，这应该就是那个所谓的“玩家专属AI客服”。
据说，迪赛科技在设计这款客服的时候动用了他们从不外传的机密技术。在玩家完成“梦仙”的注册后，客服整包就会被装载进玩家大脑，借助视觉和听觉中枢驱动。
同时，为了避免玩家对这种小规模脑部改造产生恐慌，所有的AI客服都被设计为了玩家“梦中情宠”的形象。
不过，曹千帆现在并不想继续纠结这些，他只有一个问题：
如果别人也能看到这种明显出自“迪赛科技”的东西，那自己不就相当于是被开盒了吗？
这一开盒，要是被原失主发现，自己这‘非法侵占’可就彻底解释不清了。
“请主人放心，小梦的形象只会被玩家看见。而且，主人在外出时也可以为小梦选择隐藏模式。”
“另外，因为小梦被额外装载了生活模块，所以小梦要提醒主人，主人今天似乎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一听这话，曹千帆噌地一下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对啊，刚才一直都在琢磨“梦仙”的事，差点忘了，今天自己还要在例会上向那老耗子汇报文章选材呢。
老耗子是曹千帆的部门主管，原名叫“金满仓”，原绰号叫“老仓鼠”。但因称呼太可爱，完全和那个秃顶老杂毛形象不符，也不能发泄打工人被压榨的怒火，遂改称“老耗子”。
这可是自己能否升职的关键档口，要是汇报和选题不能让这该死的耗子满意的话，升职的机会就只能便宜别人了。
见离上班打卡时间只有不到半个钟，曹千帆一把将上班的东西收拾好，飞速搞定个人卫生出门，甚至还不惜打了个车。
虽然遇到了上班高峰，但他还是有惊无险地准时抵达了会议室。
不过，因为他坐下的时候老耗子已经开始讲话了，所以不出意外，曹千帆收获了一个不满的眼神。
正当他准备迎接耗子式阴阳的时候，对方却并没有拿这件事来做文章，反而是说起了别的事：
“各位，咱们部门已经很久没有来过新同学了......”
既然老耗子没什么动作，那曹千帆也没空搭理他，只是自顾自地翻出了一会而儿汇报要用的材料，埋头案间，开始为汇报做准备。
等大爷我升了职，就再也不用对这种杂毛卑躬屈膝了！
他正想着，四周突然爆发出一阵意义暧昧的热烈欢呼声。
不用看，一听就知道新同学是个绝代佳人。
为了应证自己的判断，曹千帆极度自信地抬起了头，朝着新同学进来的方向瞄了一眼。
然后，慌张地将目光移到了一边。
我的天，为什么会是她？
而因为别开视线的举动在一众目不转睛的男人堆里格外显眼，所以老耗子一下子就把他抓了出来：
“怎么了，千帆老弟，我们的唐潇唐美女不太合你胃口？”
“还是说，今天是你事业的转折点，你不想节外生枝？”
这种身段外貌满分，邻家妹妹气质的温婉姑娘，怎么可能不合曹千帆的胃口。
可问题是，这个“唐潇”，就是他从那两个持刀歹徒手里救出来的，家里那台脑电发生器的原主人啊。
既然他还记得这一切，那想必对方也已经认出这张脸了。
那现在，自己的前途命运，可就全拴在这位唐姑娘手上了。
曹千帆故作镇定地看向唐潇，胸腔里却是战鼓擂擂。
但对方却像根本不认识他一样，用一个春风般的微笑回应这战战兢兢的目光后，便在不绝于耳的欢呼吹哨声中坐到了空座位上。
那，自己暂时逃过了一劫？
曹千帆长舒一口气，看着老耗子用官威平复了会议室内躁动的气氛，并对上了对方那不怀好意的目光。
“那么，千帆老弟，现在就该你来表演了。”
“你打算用什么题材的报道，来为你的升职铺路呢？”
这正合曹千帆的心意，于是他拿上所有材料，慷慨激昂地开启了他的选题汇报。
十分钟以后，老耗子发出了他专属的粗野笑声。
“你的意思是，你打算写一篇本市私立博行书院连环自杀事件的解密报道？”
博行书院，本市最热门的一所私立书院，本来是以纪律严明，师资力量强大，深造率高而闻名天下。
但现在，只要提起这所书院，人们想起的永远都是那天夜里的十二连跳，以及那夜之后不断被送进精神医院，全身上下都是狰狞抓痕的癫狂院生。
对于这种现象的成因，全城所有的吃瓜群众们都各执一词，对这类问题的关注度也与日俱增。
如果，自己能解开这一切背后的谜团，那将毫无疑问会为整个公司拿下一个大热搜，为自己赢得升职加薪的敲门砖。
所以，曹千帆笃定地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金主管。”
“而且就目前进展而言，我已经去过市立脑科与精神医院，向那些癫狂状态有所缓解的院生了解过大概情况了。”
“现在，就差去书院实地调查，形成最终结果，我们藏镜传媒就能够拿下这个热门话题了。”
“说的倒好听，这可是调查局都......”
老耗子说到这儿停顿了片刻，然后就换了一副嘴脸：
“那就这个吧，千帆老弟，我相信你的能力。”
“不过这升职机会可不等人，你如果下周的例会交不出这篇报道的话，可就只好委屈一下咯。”
这耗子在打什么算盘，曹千帆当然清楚，不过比起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他更相信自己的能力。
七天时间，足够了。
也许是看到了曹千帆志得意满的样子，老耗子也极度满足，用一个高了几度的音调开始宣布散会。
而正在这时，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唐潇突然怯生生地看向曹千帆，举起了手开始发言：
“那个，金主管，能麻烦您稍微等一下吗？”
“我还有些话想要和您说。”
喂喂喂，不是吧，居然在这种场合出岔子吗？
联想到他和唐潇之间的关系，曹千帆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
然后，开始在心中默默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