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万事俱备(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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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左仆射杜鉴的夫人盛氏卧病在床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十余日后,又传出仆射夫人幸遇神医病情好转的消息。

既有神医在府,杜鉴的病亦得以迅速痊愈。

巧的是,次日便是宰相带领新郎官前往两仪殿拜谢师恩与皇恩的日子。

结合杜盛近两年的关系变化和最近动向来看,此事很难不引人深思。

“明天我们晚些出发,你穿这身衣裳送我们到期集院门口。”裴靖同冬晚说着,随意瞥了眼对方递过来的一张纸,立马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尖叫起来,“四万……四万八千五百金?”

四万八千五百金,七十七万六千贯钱!

“现在我不欠你钱了吧?你还倒欠我呢!”冬晚得意洋洋地拽过裴靖的手便要往上按手印,“赶紧给老娘签了!”

“天市穷疯了吧!”裴靖拼命往后躲,这种讹人的欠条她绝不接受,“走开!走开啊!我死都不会签的!”

一名一品官员的月俸为十一贯钱,一文不花也得五千八百七十九年才能还清七十多万贯!

她做上一品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便文御发疯让她位列一品,她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得为日躔卫打工!

“你什么意思?觉得我不值五万金?”冬晚柳眉一竖,“五万金买的是我的医术吗?不是!买的是我用医术为你换来的人情和靠山!给老娘签!”

“你把我卖了也还不起!”裴靖像猫一样把手藏在身下,第一次感觉到贫穷围绕着她,“你让天市行行好抹个零头,还五百金行不行?”

“五百?老娘只值两千?我杀了你……”冬晚抄起万劫龙雀要捅死她。

床上一阵闹腾,燕赵雪路过窗外,见此情此景不禁莞尔一笑。

一番拉扯后,裴靖最终还是被迫在欠条上按了手印。

好好一个年轻人,尚未入仕,先背上了六千年的债务。

这日子可真有盼头啊!

裴靖心说,她心如死灰地躺在床上,对冬晚充满得意的嘘寒问暖充耳不闻。

翌日清晨,冬晚穿上去杜府出诊时穿的那套橙花裙子,送裴靖和魏凤川到期集院。

三人在门口逗留了足足两刻钟,裴靖本意是让冬晚在众人面前露一下脸即可,然而冬晚着实放心不下她,反复叮嘱她莫着凉、勿饮酒云云,甚至想拿着钱袋去里面请随行的胥吏多多关照。

“不要,我要脸,而且你这是贿赂。”裴靖赶紧拦下她,“你快回去歇着,我一定注意。”

她又不是小孩,冬晚到处托人照顾她只会显得她幼稚,在同僚面前很没面子,况且她也不愿引人注意,众人瞩目只会让她觉得尴尬。

“你这话说得未免太严重了,帮个小忙而已,什么贿赂不贿赂的!”冬晚本不愿听从,但见裴靖态度坚决,院里的人也快到齐了,她们一“男”一女再当众拉扯下去只怕于名声有碍,于是只得罢休,再三叮嘱裴靖不要乱跑,散了场赶快回家。

只要冬晚肯走,裴靖什么毒誓都敢发,直接把人气跑了,魏凤川在旁责怪她又胡说八道。

冬晚离开后不久,吴集提着衣摆匆匆进门,脚步急得险些被门槛绊倒。

这人以往入列甚早,今日却是最后一个到场的,看他翘着边的衣领和松垮的腰带,想来出门时甚是匆忙。

众人见状,顿时小声议论起来。

“这可不像他,”魏凤川微微皱了下眉头,“着实有损吴氏体面,莫不是家里有事耽搁了?”

裴靖不予置评。

吴集暂居于景泰坊私宅,与皇城只隔望星坊和两条街,距离如此之近,其人却衣冠不整,可不像是有事耽搁的样子,倒像是睡过头,起晚了。

见裴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吴集忙上前同她打招呼,话未出口先摆出了一副略带自责的笑脸。

裴靖看他这副表情便知他想说什么,当即先发制人,“晚辈重病缠身,当日未能赴约,并非有意怠慢状头,还请状头勿怪。状头照拂,晚辈感激不尽,若有闲暇还望赏光,应允晚辈邀约。”

吴集张口欲言,迟疑半晌化作一笑,“知悉贤弟病情好转在下便放心了,如此你我一言为定,择日同席畅饮,共叙诗话。”

裴靖朝他拱了拱手,把脸转了过去。

吴集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一旁的胥吏提醒众人,是时候前往尚书省都堂了,他只好收回嘴边的话,先办正事,带领众人启程。

都堂和贡院紧挨着,在贡院正东面,是尚书令与左右仆射等副官日常处理公务,以及六部二十六司议事之所,今无尚书令和右仆射,杜鉴多在政事堂议事,左右丞干脆留在左右司治事厅办公,都堂几无人烟,只有每年过堂时会热闹一阵。

众人到时,宋鹤早已在堂内等候多时。

宋鹤素来亲善,体恤下属,官名甚佳,这也是文御有意令裴靖入台的原因之一。

除却宋鹤本身的人格魅力和唐不渝学生的身份,裴靖本就心存讨好接近之意,因而在其面前表现得十分谦逊,万分恭敬。

试问谁不喜欢才华横溢又有礼貌的好孩子,何况还是自己未来的下属,宋鹤自然也不例外,更有意栽培,故待裴靖亦是格外慈爱,问病况、学习,殷殷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二人这一来一往看得旁人眼热不已——年纪轻轻便得登高第,尚未正式入仕又得宰相青眼与照拂,若再有幸攀上一门好亲事,前途必不可估量!

问罢裴靖,宋鹤的视线又转向吴集,想同吴集再寒暄几句,谁知话未出口便听堂外胥吏禀报“盛公、杜公到”,遂止言,起身向堂外迎了两步。

众人赶紧向两边散开,叉手深揖,待余光看到二紫衣官进门,立刻恭敬拜曰,“晚辈见过盛公、杜公。”

盛元济简洁地“嗯”了声,杜鉴笑哈哈地抬起手说“免礼”。

三位宰相在堂中略一问候,随即分散上座。

裴靖悄悄抬眼一瞄,发现杜盛之间的地位差距貌似比她离开望京前更明显,离开前杜鉴居左而盛元济居右,殿试时盛元济居左而杜鉴居右,如今却是上下分明——盛元济独居上位,杜鉴位居下首左席。

盛元济本就长着一副盛气凌人的面孔,又坐在这个位置,抬着下巴捋胡须的模样看着比以前的李制还要嚣张三分,杜鉴倒是没什么变化,也无丝毫病态,看来果真是跟盛元济赌气来着,气消了,病自然也就好了。

盛元济对堂中的新郎官们并不热络,不似杜鉴和善,也无宋鹤体贴,他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十位进士,对于一旁的明经则吝于赏脸,最后平淡地说了几句场面话,督促诸位“谨言慎行,为国为民,替陛下分忧解难”云云,随即便催着启程进宫拜谢皇恩。

“晚辈谨遵盛公教诲。”众人恭敬一揖。

谢恩的过程平平无奇,依照前例,文御将进士甲乙科三人点给了御史台,吴集为殿中侍御史,另二人为监察御史,其余人等静候关试。

末了择选探花时文御犯了难,这是件十分风光的差事,甚至比状头红袍游街还要出风头,毕竟状头可能有一把年纪了,但探花使必然年轻俊秀。

最好是个模样好、成绩也好的年轻人。

他心里想着,视线巡睃着,笑容难掩。

裴靖瞄了眼捧着两套竹青色簪花礼服朝她笑嘻嘻的张赋秋,心虚地别开了眼,心里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可文御好像故意同她作对,抬手指向她,“那便由你二人担任探花使。”

裴靖表情一僵,却听张赋秋大声唱道,“请进士韩修、明经魏凤川任探花使。”

原来文御指的是她身后的丙科第一,以及此人身旁的魏凤川。

裴靖噎了一下,偷偷翻了个白眼,文御在张赋秋背后指人,张赋秋头也不回便知道指的是谁,很难说这二人不是故意的。

相较于这边的无语,两位探花则大喜过望,忙不迭出列谢恩,各自接过张赋秋手中的礼服。

回去的路上,魏凤川一直唠叨为何不是裴靖任探花使,此等好事竟然便宜了别人。

“若你我一道探花,那你可赢定了,你怕不是想赚我便宜。”裴靖说着笑起来,眉眼一弯,面容柔和如清月,“宴哥常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官场最是看重这些,你可不能再像从前一样独来独往。这位韩进士的门楣不低,外氏是扬州人,裴使君也刚好在扬州,双方必定有所往来,正好你二人同为探花,不妨趁此机会同其混个脸熟,以后行事也方便。”

魏凤川身份再低也是簪缨世家子弟,自有家族人脉傍身,本身姻亲亦佳,愿意与之交好者大有人在,有裴知书和青山这两层关系,那位韩探花只怕会比魏凤川更主动。

“这种事我实在不擅长,你是知道的,我家没人擅长……呃交际。”魏凤川有些难为情,谄媚攀附别人于他而言太难了,若非如此,魏家也不至于衰落到这般地步。

“明天闻喜宴你会来吧?”他不确定地征询裴靖的意见,“同那些人站在一起我总觉得不自在。”

裴靖犹豫片刻,点点头,“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