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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点点头,微微抬手,她惊得后退一步,大眼水汪委屈,死死咬住干裂的下唇。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错之有?”我反问,靠在门柱上。
“七姐……我,我只是……”
“你只是想绑了我让我消失几天罢了。”我接过她的话,“但没想到,还没下手,就有另一批刺客要我命。”
穆玉垂头不语。
“既无杀心,你有甚么好愧疚的?”
“但若那夜你真的回不来……”
“我会回来。”我打断她的话,“穆氏天未明,我不甘心死。”
她眼尾压成个哀愁的弧度,叹息从那张喋喋不休只会无忧哭笑的嘴里浅浅溢出。
“戚武阳,为何休了你?”
“他……他与戚相大吵一架,一气之下就……”穆玉涩涩开口,显然有所隐瞒,恐怕不止吵了一架,而是很多架,否则那节骨眼里不会在停香坊碰到她,并且全程心不在焉,神色恍惚。
“……武阳不喜朝堂,”在我的目光下,她硬着头皮开口,“但穆戚联姻,终是有目的的,因此……”
“倒是只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可惜拈花惹草祸事不断。”我轻哼,“照你俩的情分,就算有目的又有甚么干系?脑袋冻残了么?对着干也不是这么个干法。轻而易举一纸休书,他真的喜欢你么?”
“我们……两情相悦。”
“傻丫头。”我摇摇头,穆玉的功夫有一大半承自穆远成,这下连单纯的心思都随了他,被利用都不自知。
看来戚廉此人不简单,至少,并非像表面这样与戚秉不和,没准父慈子孝,比嫡出的戚亮还受重视。当年戚秉宠爱那个艺妓可不是空穴来风,又岂会对她儿子不好?
这葫芦里,有药。
“走罢,二哥该到了。”
走了两步,没听见后头的动静,微微转过身,无声询问。
“七姐你……不怪我么?”她无措绞着衣角,眼尾通红。
我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们八兄弟姐妹,走了三个。”
大门外,娘亲与王氏分站两边,穆氏亲兵亲自抬着棺椁进府,沉黑冷硬,从我与穆玉身边走过。
“一切为穆氏,明白吗?”我握紧穆玉的手,目光一直跟随棺椁直入正厅。
她咬唇点点头。
穆朗取下军盔,露出张与我五六分相似的脸,他同丰国人也不大一样,眉眼鼻唇有如被水润过,没有锋利的棱角,像个书生做了将军,偏承了阿爹的身形,比秦飒还高一些,挺拔清亮,有如林中绿竹。
他动动眼,微微看向我,似封在鞘中宝剑,沉寂又锐利。
只一眼便知晓,我那个爱闹的二哥回不来了。
短短半年,父亲死去,情人死去,如今
得娶一个不甚熟悉的人。
满堂沉默,无人言语。
“天黑前,布好灵堂,初七暂葬于右山开紫岭,三月再送回封矛城。”穆朗举起族长令牌,嗓音低沉嘶哑。
他话音方落,门外三声炮响,与外世之人说——穆府有丧事。
但在这大过年里,并没有甚么特殊寓意在里头。
腾玉城千里万里的红艳喜庆,所有的白雪在穆府汇聚成灾,霎时间红白分明,悲喜分明。
直至入夜,灵堂快速布好,灯火通明,又觉得昏暗。
换好丧衣,我打开门,眼前一片黑,平生出不同寻常的冷芒,下一刻直接面贴而上,感受其尖锐刺疼,混着血腥气,痛苦与怨恨不留余地全数闯进我口鼻。
“……二哥。”我闷声开口,抬手抱住他,多日来的不安惊惧,因此有了倚靠,这不是任何人能给的,甚至娘亲也不能。
用力吸着他身上锈铁的腥气,以毒攻毒般覆盖在血肉模糊的心口。
“抱歉二哥,阿茫她……我没能……”
穆朗一掌压在我后脑,叹了口气,极度绵长,热气几乎要在我后颈里烧起来。
“若是,早点回来就好了。”他胸腔震动,一下一下打进我耳朵里。
可是这个早究竟是多早呢?
若是,不去就好了。应该这样说才对。
“怪我把这弄得一团糟,害了阿爹,倘我早立决策,他们不会……”
穆朗弯下腰捧着我的脸颊:“蓄谋已久,与你无关。阿爹说了,咱们小七还是很厉害,换做是他都不能撑这么久。”
我终究没能收住眼泪,无声淌进他手心,哽咽点头:“要他们偿命,慰阿爹英灵——”
他生了厚茧的拇指在我脸上仔细摩挲,拭去泪痕:“明日除非宫中八抬大轿来请着,并且请上四五次,否则不要进宫,做得骄纵蛮横点。”
按照道理,他回城后,应先进宫复命。
想必半天时日,他摸清了眼下时局,也明白我如何谋划,当下轻轻应声:“圣上罢了戚秉,指南慕公子为右相,原以为是彻底对戚秉死心,但看玉儿的反应,这里头似乎有诈。”
“二十年多知遇之恩,辅佐之恩,他俩不会轻易生了嫌隙。”穆朗负手,腰身抵着栏杆,垂头看下门院,从正厅那边传来叮当祷咒,晦涩的丧词唱得悲戚幽怨。
“他们将计就计,咱们就计再计。”我低声道,眨眨眼,让冻风吹干眼里最后一点泪意。
“平王二十万大军化整为零,秘密出发横渡献河,包围腾玉城。”穆朗散开极为霸道的杀伐之气,黑亮军甲有如睁开眼的狼,泛着幽幽绿光。
“明白,城外聚集许多难民,虽圣上已撤回吊桥政令,但三桥失事依旧难平众怒,飒哥能趁此笼络人心。”我道,“看谁动手快。”
“后边的就交给我,你无须多想。”
“好。”他的背影里,带着一丝令人不安的决绝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