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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漪女&柳木夕]
手握着涟漪女的油纸伞在通往戏园子的巷口走来走去,半天才走到海棠院,又在门外犹豫着,该不该进去,徘徊着,直到听见里面有人说:“谁在外面?”才只好硬着头皮推开半掩的院门,攥紧了伞,柳木夕心里想:我是来还伞的。没事,我只是来还她雨伞。
涟漪女看见是柳木夕,疑惑地问:“怎么今天下午来了?我一会儿要上戏了。”
他向她摆手,将伞递过去说:“不是,我是来还伞的。明天……明天就不来了……”
她不解地看着他。原来她还不知道。他脸上挂着为难,“画已经都画好了。我以后就不来了……”他说完垂下眼不愿看她,只把手中的伞又向前递了递。
涟漪女一时没听明白,只是盯着他手上的伤瞧,问他:“这是怎么弄的?”
他慌忙收回手,连说了两个没事,“是我不小心……”他心虚地捂住手指,生怕她又将自己看穿了。
涟漪女没再说话,也没有接伞。转身进了屋。再来时,手里拿着纱布和药水。拉过他的手,让受伤的手指朝向她,沾了些药水在纱布上,小心的一边擦拭一边轻摇着头吹气。
柳木夕感到刺痛的同时又是一阵痒,看着她如此近的为自己擦药,他浑身都僵直了。一动不敢动地盯着手指的伤口,心里却翻腾着五味杂陈。
擦好药,她又一层压一层的将手指包扎好,这才说:“下次要小心了,画师的手是很宝贵的。”
他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憨笑着点头。
这句话师傅说过无数次自己都没上过心,每每总是弄得手指伤痕累累。今日听见她这样说,他才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手是很宝贵的,该好好珍惜才是。
雨,来的突如其来。他想说的话还未开口,豆大的雨点便沾满了青石地面。
换到另一只手里的伞还没还回去,又下雨了。
涟漪说:“快回吧。”
“可是,这伞……”
她淡淡地笑着说:“再借一次给你吧。”
于是,柳木夕又撑着原本要还回去的伞回了画铺。
受伤的手指整整包了十天,直到结的痂都脱落了,纱布染上各种颜料,他才肯拆下来。
那是一道月牙形的伤疤,因为当时刻得太深,这道疤看起来比手上其他伤疤要深许多,并微微隆起。
然而,每次看到它,心里都会想起她悉心替自己包扎的样子,想起她说他的手宝贵。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数日,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涟漪女的伞早已没了踪迹。他问遍画铺里的每个人,都摇头说没见过。
他问得多了,那人嫌麻烦地说:“不就是把伞嘛,伞桶里有的是,都差不多模样,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一把?”
伞丢了之后,他知道再没有理由去见她,这可能就是天意吧。
没有伞,只有手上的一道疤。他把它想成一个印记。在一切都结束的时候,给他的痴心妄想留下的纪念,当日后想起时,不至于以为与她的种种只是场梦。
成了角儿之后,除了生活上舒适了许多,涟漪女依旧照常的练功,背唱词,面上始终是冷傲的,看不出太多情绪的起伏。
涟漪女知道,在这个行当里,要不是八抬大轿抬上天的名角儿,就是一辈子默默无闻的龙套。
从小在这行当里行走,翻手是云,覆手是雨的事见多了。时气来的时候,那些捧你爱你为你疯狂的人,等到过气时,转脸即刻变成与众人拉你下马踩在脚下的人。
人人开口都会骂戏子无情。戏子的确无情,可最无情的却不是戏子。
在这个世上,没有人是真心同情脚底下的无名小卒,高高在上的角儿也不过是众人捧上天的玩物。
看惯了起起伏伏的涟漪女管得住自己的心不为所动,却管不了别人的低眉顺眼,禁声避让。
班子里的人无论相熟不相熟的,对她一律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彷佛她已不是那个他们从小看大的涟漪了。偌大的戏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日子变得愈发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