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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格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强行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是一盏亮得晃眼的白炽灯。
“唔……”
卡格条件反射地想侧过头，躲避这刺眼的光线。
结果他刚一扭动脖子，难以想象的撕裂感从脖子处传来，冲击着他的大脑。
就好像有哪个力大无穷的人，把他的脑袋硬生生地拔了下来，然后又于心不忍，给他拼上了。
卡格不敢再随便乱动了。
他无论想活动哪一部分的肢体，剧烈的痛楚都会如期而至，不过即使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全身上下也依然会隐隐作痛。
当然，对实验后的流程，他早已了然于胸。
卡格不用观察，就知道他正处于一个被称为“清理室”的小房间，当实验结束，实验体就会被送进清理室，进行清洁与休息。
所谓的“休息”，其实就是把他随手放在一个金属制的长凳上，连张床都没有，每次实验结束，都会咯得背后生疼，为他的痛苦再添上一把火。
他现在像个被扯断手脚的木偶，过不了一会儿，就会有警卫过来，将他抱起来放到一个推车上，像推垃圾一样将他推回住宿区。
但是有人比警卫先到了。
卡格感觉自己的右眼的视线被阴影阻挡，他的眼球极力地转动，一大片眼白看起来尤为可怖。
尤苏拉没能忍住，“噗呲”一声地笑出来，轻柔地说道：“没必要勉强，我只是来问你一点事情的。”
卡格在听到尤苏拉的声音还是很高兴的，但是后一句话让他的内心产生稍许疑惑。
尤苏拉很受卡格尊敬，因为她的确很关心他们这些“实验体”，常常会找时间与他们聊天，但“询问”，这倒是第一次。
可惜不能点头，卡格热情地说道：“您问吧，我保证有问必答。”
尤苏拉俏丽的脸上，挂着如春风般柔和的笑容，问道：“亚安的死，对你有很大的影响吗？”
卡格一怔，他的脑海出现那张睁着眼睛，像是带着不甘，又像是带着解脱的脸，迟疑地回答道：“不，那对我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我的胆子还没有那么小。”
尤苏拉听到卡格的回答，撩动着垂落在眼前的棕色发丝，似是松了口气，说道：“是嘛，那就好，那你生活上，有没有其他问题或者苦恼？”
“比如说，尝试逃出这里？”
尤苏拉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恐怖的事情。
不过，卡格倒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念头，他呆愣地眨着眼睛，说道：“没有，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到达【山顶】后，正常合规地离开这里，这件事倒是幻想过无数次。
“那我就放心了，祝你早日恢复。”
尤苏拉俏皮地伸出右手，平放在卡格面前，挥动，作出“再见”的手势。
“够了，我听不下去了……”
卡格听到，休息室门外传来嘈杂地对骂声，然后门似乎是被谁一脚踹开，撞到墙上，发出巨大的金铁撞击声。
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是他能肯定这绝不是警卫敢闹出的动静，他想抬头，可全身肌肉都痛得发软，无奈之下，卡格只能继续躺着，像条待宰的死鱼，连扑腾一下都做不到。
眼前只有这该死的灯泡，卡格心中暗自咒骂。
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哒哒声由远及近，声音的主人似乎带着很强烈的怒意，每一步都是用力地踩在地上。
尤苏拉扭头看着闯入者，无奈地说道：“克丝娜行……守卫，我说过，交给我就可以了，我很了解卡格。”
被称为克丝娜的闯入者用生硬的语气对尤苏拉说道：“尤苏拉阁下，你不擅长审讯，可以给我让一个位置吗？”
尤苏拉的表情看起来相当无可奈何，她对着卡格低声说道：“抱歉。”，然后，转身走出卡格的视线范围。
卡格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右手就被一把抓住，整个人从长凳上被强硬地拖拽着，摔倒在地！
痛苦遍布于他全身的每一处肌肉与神经，他刚想张嘴惨叫，一只手以不可思议的力量钳住他的嘴，并将他往后推。
碰的一声，卡格的后脑勺撞到长凳的边沿，他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却一点声响都发不出。
高挺的鼻梁，细软粉红的嘴唇，姣好的面容上却有着一双野兽般的眼睛。
克丝娜的眼眸里尽是冰冷，她的脸逼近卡格，钳住卡格的手愈发用力，他感觉自己的下颚骨几乎要被捏碎了。
“接下来，”克丝娜压低嗓音，带着明显威胁意味地说道：“我说的每一句话，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
“我懒得听你多余的谎言。”
卡格茫然无措地看着克丝娜，他眼睛的余光又捕捉到站在门口的兰登和站在克丝娜身后，带着歉意的目光看着他的尤苏拉。
他们看着克丝娜这样做，却没有丝毫要阻止的意思。
他又将视线放回到克丝娜的脸上，心头生起一团火焰，在疼痛的刺激下，这团火焰越烧越旺，几乎要把他的理智给淹没了。
一块记忆碎片突兀地出现在卡格的脑海中，让他一愣，同时也冷却了心头的怒火，越来越多的记忆碎片出现，并且拼凑在一起。
与当时相同的情绪，使他回想起自己在实验中看到的倒影与所做的事。
卡格陷入沉思，他开始逐渐理解，为什么眼前这个少女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克丝娜见卡格没有任何表示，不满地加重手上的力道，剧烈的痛感将卡格神游的思维拉回脑中，他吃痛地皱着眉头，紧接着强忍着不适感，迟缓地点着头。
“很好。”
克丝娜提出她的第一个问题：“是谁教你，或者说训练你，让你可以在【异化】的状态下保持理智？”
这句话就没几个字是卡格能听懂的，他费力地摇着头，并且随着下颚的压力的加重，摇头的速度也随之变快。
克丝娜观察着卡格表情中的细微变化，提出第二个问题：“你，有没有接触过自称来自乌利尔国度的人？”
乌利尔？
卡格摇头的动作就没有停过，他实在听不懂克丝娜在说什么，脖子都快晃麻木了。
克丝娜的表情几近凝固，她与卡格对视了长达十秒，最终，她放下捂住卡格嘴巴的手。
得到解放的卡格先将头扬起，费劲地喘息，然后低头干呕，长时间的痛苦与压力叠加，让他的胃部实在是不堪重负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结果他看着克丝娜起身，将手伸向背后，他这时才发现她的背后佩着一把长刀。
“我不会留下不安定的因素，所以我要把他砍了。”
克丝娜是看着卡格说出这番话，但很明显不是说给卡格听的。
她握住刀柄，缓缓将其拔出，卡格背靠着长凳，惊恐地看着那逐渐暴露在空气中的刀身。
与普通的刀不同，克丝娜的刀上面铭刻着淡蓝色的印记，上面流淌着如纱的光影，宛如水华，美轮美奂。
漂亮但致命，卡格看着克丝娜杀意凛然的眼神，刚与他分别不到一个小时的恐惧感再度填满他的心头。
“住手，克丝娜。”
“不需要这样做，克丝娜守卫。”
紧急关头，几乎是同时，尤苏拉和兰登同时出言阻止克丝娜的行动。
兰登面无表情地走到克丝娜的身边，伸手压住即将出鞘的刀，说道：“他即将变成【兵器】，你这样杀死他，太可惜了。”
克丝娜阴沉地瞥了他一眼，警告着：“你不希望这间实验室毁于一旦吧。”
“我当然不希望，但是，他的【异化】状态是我近几年来见过最凶猛的，我同样不希望我的心血化为泡影！”
说这句话时，兰登的眼瞳明显地收缩一下，那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哼。”
克丝娜将刀收回，不屑地冷哼一声，走出休息室，只留下一句话：“你这是在自掘坟墓。”
看着坐在地上，惶恐不安的卡格，兰登冷酷地俯视着他，与刚进实验室时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别做无用的事情，接受实验，这就是你该做的。”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休息室。
卡格直到被尤苏拉扶起，被警卫像扔垃圾一样扔到小推车上，被送回房间，到最后躺在床上。
他才渐渐回过神来。
自从他生起怒火后，他就一直处在一种神游的状态。
在床上，卡格的脑子从没有像现在那么活跃，那么清醒过，克丝娜说的话以及她与兰登的对话在卡格的脑中一遍遍的闪过。
最后他轻声说出一个结论。
“他们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