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王家客栈失火,钦差大人显威风(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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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岭王郎中的医药馆大院内。午夜时分,一阵阵凄厉的叫喊声传来,夹杂着剧烈的敲门声,打破了长夜的宁静。

东厢房内,李府尹与王郎中正在谈论李夫人的病情。

王郎中王双说道:“李老爷不必忧虑!夫人的病情虽然表面看上去痛苦,但只要按方子抓药,十剂可痊愈。嗣后,老夫再用《千金苇茎汤》,调理半月之余,清肺化痰,逐瘀排脓。”

“哎呀呀!考虑得周到呀!多谢,多谢!真的是仙医啊!”

话音刚落,就听得外面院落中,嘈杂声四起。喊叫声,敲门声,应和声,脚步声,响成一片。深更半夜,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啦?

王郎中与李府尹,一时间也慌张了起来,连忙起身打开厅堂门户,出外观察。

院里的人群已经聚集起来,围绕在西厢房门口。

王佐拨开人群,走过来,冲着东厢房门口的李府尹和王郎中,一抱拳,说道:“叔父,麻烦您啦!替我照料李大人一家人,侄儿要赶回客栈救火去。”说着,顺手望西北方向一指。

原来刚才是王佑在敲门打窗户,又从后院召集了所有的庄客,都是一路护送李老爷一家人过来的。虽然没有喊捕快衙役,但是张师爷和王班头及张龙与赵虎也从后院出来询问。杨义在东耳房里打瞌睡,也被惊醒出来。王佑与王老管家在西耳房里岀来小恭(小便)时发现的。

凤栖岭相对于湫水河,地势略高,虽然相距二十余里,但黑夜里的冲天火光很是显眼。

王郎中和李府尹顺着王佐手指的方向一看,老天爷啊,正是王家客栈!李浩孟李大人忙说道:“那就本府的属下都跟着回去救火吧!也好查查起火的原由。”

“啊!不用啦,李老爷,留在客栈还有些人手,官差们留下保护大人。小人担忧怕是贼人下得毒手,不知大人业已离开。所以王佑和杨义也一并留下,护卫左右,不可懈怠!”

王佑和杨义,上前抱拳说道:“谨遵兄长吩咐,不敢松懈!”

王佐果然是有王佐之才,一时之间,安排妥当。随后带着自己的一帮人马回去收拾残局去了。

王家客栈的后院东厢房北侧依山傍水。大火过后,融化了山体上的冰雪,雪水冲刷下来,浇灭了火势,保存下来大部分房屋主体,各个门户窗棂皆烧尽,大梁檩条椽子存毁参半。屋内的桌椅床铺仅余残骸。厅堂的墙壁上挂古画的那块损毁严重,屋内四面墙皮均有破损,烟熏火燎黑乎乎的,古画也灰飞烟灭了。更别说壁上题诗,已是荡然无存。

众人抢救性灭火,纯粹是徒劳。幸好东西厢房都独栋建筑,没有殃及其他房屋。第二天一大早,张师爷和王班头查验火灾现场,得出的结论是人员急走匆忙,火烛末及时熄灭,门窗未能关闭严密,风卷帘帐或鼠类作祟引燃大火。总而言之,并非人为,实属意外。

张龙赵虎和王佑杨义,数人也去现场作了见证。

就在大家黑着烟熏火燎的脸,忙着估算损失,查点校对遗漏时,一个人的意外表现打破了默契的现场。许叔衡许掌柜,在火灾废墟中摸索着,似乎是有什么值钱的物品落下。王佐瞥见,问了一句话,说道:“唉!许掌柜,还找什么呀?都烧成这个样子了。”

只见许掌柜的哭丧着老脸,说道:“东家啊!你不知道呀!那墙壁上挂着一幅古画《秋士山居图》。乃前朝赵孟頫所作,是三年前路过的客商卖给我的。当年我仅仅有三百两,人家要价五百两。我一时糊涂,就私自用了柜台上的二百两。所以不敢拿回家,就挂在客房,也不敢给东家提起。”

“啊……!你……,你……,你……!哎呀呀,你怎么不早说呀!”王佐气得差点就晕厥倒地,毕竟是练家子,仅仅是踉跄地闪了一下,用右手捂住额头。哎呦,头痛呀!王氏黑店啊!里里外外都不是省油的灯。

看见王佐摇摇晃晃的身子,左右的张龙赵虎还有王佑杨义赶紧扶住,许掌柜的更是吓得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连连告饶,嘴里念叼着:“东家保重身子呀!东家保重身子呀!”

王佐慢慢地缓过神来,指着许掌柜的破口大骂道:“咱平时对你百般信任,不曾想竟然如此放纵。往后如何自处?”

张师爷和王班头回到凤栖岭,绘声绘色地向李府尹禀报,事情的经过。李府尹沉默片刻,吩咐王班头退下,单独留下张师爷。

张师爷看着李老爷,半响没吭声,终于忍不住问道:“老爷,有何高见?”

东厢房厅堂内李浩孟李老爷,坐着没有挪位,端起茶碗,呷了一口浓茶,说道:“好茶!”

张师爷站在原地听得见,愣了一下神,说道:“好查?老爷,还要详查吗?”

李老爷顿了顿,叹息着说道:“唉……!我是说好茶,茉莉花茶,嗯……,香气鲜灵持久、滋味醇厚鲜爽!妙哉!妙哉!”

“老爷,学生已经核算出结果,客房翻建需银五百两,桌椅床铺一百两,门窗制作一百两,再加一幅古画五百两,住店吃饭用度一百二十两,合计一千三百二十两整。您看还算合理吧!”

“这些事儿,交于太平县衙门里处理吧!我等还有别的公干,不能总纠缠在这样的琐事上。明天,立即动身赶往曲县县衙,不能再耽误,否则就要遗误大事。你明白吗?”

“嗯,遵命!学生这就去安排。”张师爷领了钧命,转身离开。

张龙赵虎,一起走进门来。行礼之后,李府尹将张师爷整理好的招文袋交于二人,并拿出一封书信。

李府尹吩咐二位公人,说道:“你二人先去太平县衙门,当面将书信连同招文袋交于杨知县杨大人,不得与旁人知晓。明白吗?”

“谨遵老爷吩咐,决不与旁人提及。”

“去吧!一路小心行事,然后再去曲县县衙打前站,让知县陈大人准备三天后接待三班人马。”

二人备马,踏着冰雪泥泞驰骋而去,李府尹独坐厅堂品茶。王双王郎中叩门求见,李府尹李老爷礼让进来,吩咐丫鬟小青上茶,二人客套一番,分宾主就坐,进入话题。

王郎中显得有点忧虑,说道:“李老爷,夫人的病情不宜受颠沛流离之苦,当下要静养!若是就此离去,老夫惟恐预后不佳,怕是生出病根来。那时,神仙再世,也难消沉疴痼疾啊!还望大人三思而后行。”

“本府尚未辞行,老人家怎么知晓?”

“张师爷已在与众人收拾行李,老夫看得出来,这是要远行。嗯,不知大人作何安排?”

“依着老人家,当是如何?”

“不如留在舍下,静养逾月,便于老夫用药。不知李老爷意下如何?”

“嗯,请容我与内人商议商议,再回复您,此事怪我欠考虑!”

“嗯,好!老夫先行告退,静候钧命。”

人活七十古来稀。然而,王郎中似乎是不老传说的存在,虽然是须发皆白,却腿脚轻便,走路带风。李府尹看着飘然而去的背影,不由得赞叹不已。

刚刚用药一个时辰的李夫人,病情好转,气色红润,大有食欲。小姐和丫鬟,正在伺候着吃点心,喝了小米粥。李老爷进里屋,说道:“灵儿与小红,回侧室去吧!我和你娘,有话要说。”

“是,老爷!”丫鬟小红回老爷的话,道了万福。小姐李灵毓执拗不愿离开,说道:“爹地,儿要伺奉娘亲。”

李府尹对自己的女儿,向来宠爱,但此时有些话儿不愿意让她听得。所以,老脸一沉,说道:“灵儿,向来乖巧,怎么这会执拗起来呢?连爹地的话都不听啦!书不能白读,孝与不孝正在此处。”

李小姐听得,也是无奈,道了万福,随着丫鬟小红退出。

冬季的阳光温馨柔和,洒满院落,映照着窗棂,屋内显得明亮清晰。李夫人已经度过艰难的时刻,可以坐起来。但是,说话的声音,还是显得虚弱不堪,慢慢地问道:“老爷,你有话就说吧!妾身听得见。”

李府尹挪动着凳子,贴近炕沿,双手抓住王氏露出棉被角的左手,眼泪湿润眼眶,说道:“我妻玉娥,该说不说,有件事就得跟你说,你同意就行,不同意就不行。”

望着夫君似乎是难以抉择的表情,李夫人王氏又把右手搭过来,夫妻俩四手相握在一起。夫人缓缓说道:“你说什么,都行!多年来一直如此,怎么突然觉得见外呢?”

“唉!奉旨出京,不敢逾期。大雪阻隔,临近年关。恐负圣恩,不能耽搁。王郎中适才提及夫人病情,不能随行,须在此静养。但是我心里不忍割舍,奈何?”

李府尹说着说着,不自觉得黯然神伤。反而,夫人笑着劝解说道:“同床共枕,已近不惑之年,还为此事伤感,相公羞羞也。若是难耐寂寞,小青已满十七岁,不如纳作小妾,贴身伺候着,妾身也放心。”

“夫人真会说笑!当今的皇上,独宠爱张皇后一人,不纳一嫔一妃。作为臣子,岂敢僭越。”

“朝中大小官员,地方各级官吏,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独独委屈我家老爷不成。”

“夫人——,莫要再提及此事。另有一事,怕是你要多多考虑考虑。”

“适才我已听说,王郎中的话,不无道理。”

“不,不!说的就是你的宝贝女儿,灵儿怕是对杨家的二公子动了情愫,此事不得不过问。”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来就是人之常情,可那杨公子乃有家有室之人,难道让女儿给人家做小妾。虽然他对我李家恩重如山,确实应当报答,可不能以女儿的终身大事来说吧?”

“灵儿性情乖张,怕是由不得你我。若是留下陪你,恐怕生出事端来。若是跟着我去,又不放心你。实在是令人左右为难啊!”

李夫人苦笑了一下,说道:“老爷多虑啦!女儿聪颖过人,不会做傻事的。将来择一乘龙快婿,再嫁不迟。尽管去吧!办皇差要紧。虽说,一路艰险,毕竟有圣旨在手,奸人再嚣张跋扈,也不敢怠慢!”

“嗯!如此甚好,正合我意!请夫人保重,年前或可相聚。”

霜风落叶小寒天,去客依依马不鞭。我最平生苦离别,可能相送不悽然。

王佐兄弟及王双师徒,以李家女着夫人小姐丫鬟们,在门口送别府尹老爷。寒风箫箫,残叶飘飘,望着远去的车马行人,众人各自心情不一。

曲县城外东去三里处,无名小亭旁,本地的官员乡绅锦衣博带,束发峨冠,都齐刷刷地等候着。身旁侧后青幔小轿,红顶官轿,以及雕鞍骏马有序排列。道旁焚香,积雪尽除,黄土铺路,整顿一新,迎接钦差。

张龙赵虎携同杨定坤李延嗣四人四马,提前奔驰七八里地接着,又由杨、李二人回报知县陈大人。张、赵二人归队护卫,随行李府尹的车辕左右。

县衙的师爷王成林带着一班子吹鼓手也赶过来。陈大人挥手示意先靠边等候,转身上前问询刚刚翻身下马的杨定坤,说道:“定坤啊,李府尹一行人马有多少呀?”

杨主薄将马缰绳交于旁人,抱拳施礼,说道:“回大人话,李大人的仪仗随从共计十四人。家眷留在二百里外的凤栖岭,抱病休养,未能同行。陈大人您看……?如何安排?”说着,杨主薄翻着眼皮看着上司陈大人。

只见陈大人一个难以言状的眼神,冲着杨主薄说道:“你随我来。”说着便走出前簇后拥的人群,拐弯去小亭子后面,一处僻静地。杨定坤紧紧跟随,听从陈大人有何吩咐。

“定坤,你看此事如何安排?”

“啊……,大人,我听你的呀!你说咋办我就咋办嘛。”

“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跟我装样子!照朝廷规矩的三品顺天府尹,仪仗队等一班人马,少说也得百十号吧!可这李大人的排场也太小了点啊!我们县城的官员乡绅连带吹鼓手和助兴的百姓,少说也百十号人。你看是不是过于盛大……,要不要免了吹鼓手,嗯,免得给人留下话柄,说我等曲意逢迎朝中大臣。你看……!”

“大人,万万不可,李府尹一未削职,二未负罪,仅仅只是仪仗减少,不足以待慢。”

“哎呀!我听说……,嗯,李府尹得罪于刘公公,此次是贬谪归乡,不知是真是假?若是你我厚待于他,万一刘公公得势,怪罪下来,怕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大人莫慌,我等皆是依着官府规定的仪式,例行公事,何罪之有?贬谪不贬谪,不可轻信谣言,当有朝廷公文才可信!”

“嗯,好吧!那就依着你,照常欢迎吧!哎呀,有你拿主意吧,我心里这块石头就放下啦!”

就在此时,远处咚咚咚的开道锣声响起来,李浩孟李府尹的车马已经可以影影绰绰地看到了。

王成林王师爷眼巴巴地看着两位上司走过来,忙请示说道:“老爷,杨主薄,可以开始了吗?府尹老爷的车马来了。”

二人点点头,示意开始。顿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花鼓敲打起来,秧歌舞蹈起来,喜庆的气氛在城郊冰天雪地里烘托出来。

众位官员乡绅百姓在知县陈大人的带领下,跪拜于地,高呼恭请顺天府府尹李大人驾临。

李府尹下得马车,一看跪在地上的官员,青袍圆领官服七品补子鸂鶒(xichi,俗称紫鸳鸯,一种水鸟)图案,就明白了,这位就是父母官陈纶陈大人。然后,低下眼皮瞅了一眼自己的胸前绯红官袍的补子孔雀图案,嘿嘿,高四个级别。就是一个细微的动作,被跪在杨安邦老爷子后面的杨雄给瞄见了。

“啊!陈大人,快快请起!各位乡绅父老快快请起。”

李老爷扶起陈大人,互相见礼,冲着众人拱手。众人纷纷起身拱手行礼。

“下官,陈纶,字经纬,浙江余姚人氏。在本县历练两年有余,政绩拙劣,羞于见上官,实在是惭愧,惭愧啊!”

“哎!陈大人过谦了。本官路经县属各地,看百姓安居乐业,人人礼数有加,不敢夸赞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却也是不错啦!待李某再返朝廷,面圣之时,必竭力推荐。”

一听能升官,陈大人脸上的气色才渐渐好转,由惨白变得红润起来,心里想看来有些事儿确实是谣言。想着愉快的事情,心情愉悦,转身拉住旁边的杨安邦杨老爷,说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本县乡绅杨安邦杨老先生,也就是本县衙门杨主薄的令尊大人。”

“啊!李大人,老朽拜见李大人!”

“哎呀呀!免礼,免礼!就不用介绍了吧!本府小时候经常听杨老太爷讲学,至今记忆犹新,忠君报国之志,言传身教,不敢相忘呀!。”

“唉呀!下官真的是糊涂呀!李大人是衣锦还乡,应该是遍地熟人故交啊!”知县陈大人说着兀自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也都应声附和,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气氛顿时感觉亲切活跃起来,亲不亲故乡人嘛!

杨定坤看着大家都亲热的样子,就瞟了一眼杨雄,只见他青衣青帽青棉袍青丝腰带系束腰间,站在最后面,连忙回身拉住衣袖,拖拽着走上前,说道:“李大人,有一位,还须介绍一下。这位是在下的同宗兄弟,名唤作:杨雄,是也!”

杨雄身子向前倾着,迈了两三步,稳住之后,连忙施礼,说道:“拜见府尹李大人,小人杨雄,曾任太原府杨都指挥使帐下千总,因屡次负伤在身,不宜随军,便退出行伍,贩马为生。原籍河南临颖人,父母双亡,与舍弟杨义相依为命。承蒙同宗杨老太爷与兄长杨定坤不弃,定居于此地杨家庄。”

“噢……,杨雄……,杨义……,嗯,杨千总身材魁拔,眉宇传神,一定是征战沙场多年之人。嗯,可曾立有军功?”

一句话问出,正好如杨雄心里所想,此人重视门第官阶。话可千万不能说出来。于是,维维诺诺地说道:“略有微功,不足道哉!”

岂料,李府尹听得哈哈大笑,说道:“杨千总,过谦了。”接着又说:“改日得闲,必登门拜访!”

一时间,众人愣住了,想不通。小小千总,不在职位,初次见面,竟然得到三品顺天府府尹的青睐有加。

杨雄更是想不通,难道自己察言观色的判断力错了?混迹军营多年,又辗转商场,闯过江湖险恶,从来都是这样的事情啊!眼睛是人类心灵的窗口,一颦一笑,尽在眉梢。嗯,怕是失算喽!

数九寒天,积雪覆野,一阵阵寒气逼人。热闹的场面也挡不住天寒地冻。

陈大人打圆场,对众人说道:天气寒冷,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回县衙再述旧吧!”

“也好!也好!照父母官的钧命办!”李府尹笑道。

王师爷指挥花鼓秧歌队伍开道,敲打行进的曲调向县城里去。众人依次骑马坐轿紧随其后。

县衙门口处,李府尹客客气气地送行众位乡绅父老,一一道别,连连说道:公务在身,改日登门拜望。

陈大人凑到眼前,说道:“下官已备下接风洗尘酒宴,何不留下众乡绅一同入席!”

“陈大人,改日吧!杨定坤杨主薄,本县同知、典史、巡检都留下来。”李府尹李大人正色道,回头看了一眼杨雄,又说道:“还有,杨千总也留下!”语气不容置疑,不容辩驳。

杨雄本想推辞,但是瞥一眼杨定坤,发现杨定坤对着自己点点头,就及时止损言不由衷地拱手曲身,冲着李浩孟李大人答道:“是,李大人,谨遵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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