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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胖子一如既往地递上一根烟，给曹小水点上，其他人都没有。
“赵胖子，你最好以后少抽点。年纪小，伤身。”
“水哥，我这是已经习惯了。”赵胖子给自己也点了一根。一旁伸出一只手，两根指头不停摇晃。
“赵胖，给我也来一根。”
赵胖子回身看去，是屠小炮。
“小炮，你个黄屎娃儿，抽个鸡儿！”赵胖子拍开屠小炮的手，把烟盒揣进兜里。
曹小水没理会几个小弟在那瞎扯，自己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河面，看着河水不停东流。
过了一会，曹小水咳了一声，几个小混蛋终于消停下来，等着老大发话。
“你们说，在林城做啥最赚钱？”
“我晓得，收保护费！”猛子依旧不过脑子的抢答。
“鸡儿！”关麻子鄙视地看一眼猛子，“你去收赵胖家的，还是去收马福才家的？那都是自家兄弟。”
“那我……”猛子一时无言以对。
“水哥，做生意要本钱，我们全身搜遍了，也就几十块，你说能做啥子？”赵胖子说道。
“那就做没本钱买卖……”
“啪！”
猛子再次抢答，后脑勺不出意外地挨了曹小水一巴掌，“你个憨包！老子的思路都被你带偏了。现在开始，你不准说话！”
“哦……”
麻将在一旁正笑得开心，忽然曹小水问道：“麻将，你来说说。”
“水哥，我觉得赵胖说得对。没得本钱，有想法没办法。”麻将摸了摸头，“要不，先做烤串。我看张三家的烤肉还能挣几个钱。”
“麻将，做烤串，还不够自家兄弟吃的。”瘤子在一旁冷冷说道。
“我们不是有养殖场吗？”猛子还是没忍住。
“那是水哥给大家搞的福利，不挣钱的。”赵胖子解释道。
“哦。”
说到养殖场，大家都没了声。前段时间，眼看快长大的鸡鸭，不知得了啥毛病，一个接一个的死掉。马福才急得找了他老爸，马光荣找来一个养鸡专业户，别人看了说是得了鸡瘟，摇摇头就走了。
养殖场现在空置在那，成了一片荒地。
几个小弟里面，麻将、猛子和赵胖子跟曹小水走得最近，屠小炮、关麻子和瘤子隔得稍远。大家都要比曹小水小上一两岁，心智不成熟，这个年龄段的屁孩子，除了坏事，什么也不会做。
众人七嘴八舌，有说做烤肉的，有说开店的，全都不靠谱。
“算逑！你们几个憨包，也说逑不出啥子名堂。”曹小水其实就没想过从这几个小屁孩子那里得到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之所以把他们叫来说这件事，无非就是给自己增加一点信心。
现在上学的路已经断了。虽说还可以找别的学校，但是没有关系根本就进不去。更何况自己那惨不忍睹的成绩，没有学校会收的。
“老子今后打算出去闯一闯，看看外面的世界。顺便做点事，挣点大钱，嘿嘿……，”曹小水心里基本上有了想法，那就是离开这个山里的小城。
“水哥，你要走？”
麻将顿时有点慌，其他几个小弟也都紧张地看着曹小水。
“啷个？舍不得，还是……，”曹小水看着麻将，眼神掠过每一个人的脸。
有些青涩、有些倔强、有些……憨包。
“不是，水哥，你屁股一拍走逑了，哪个来管我们啊？”麻将顿时就想哭，猛子已经开始瘪嘴了。
赵胖子和屠小炮、关麻子、瘤子几个稍好点，但表情明显都变了。
“水哥，我们……”关麻子少有的先说话，屠小炮和瘤子都向前走了几步，似乎这样才能更加靠近曹小水。
“你们鸡儿憨包娃儿哦……”
曹小水忽然有些感叹。
平时候领着几个小混混，除了打架斗殴，就是偷鸡摸狗，好事没做，坏事做了不少。少年单纯，认准了就不会回头。
这都是我曹烂眼的弟兄啊……
“以后，我不在的时候，有事多听麻将的。麻将也不要啥子事都做主，记得跟马福才商量。猛子不要惹是生非了。还有小炮、麻子和瘤子也一样。赵胖你得多个心眼，不要拱火弟兄们，等我回来。”
其实最适合的人应该是温邵轩。
曹小水这个时候，脑子里忽然想起了温邵轩。那副阴冷刻薄、又带着帅气、苍白的脸。
不知为何，自从那天自己出了事，就再也没见过温邵轩，即便是在派出所拘留期间，也没见温邵轩来看过自己。
以他的背景，想进出派出所拘留室，应该很方便的。
曹小水有些不放心了……
温邵轩，这个人究竟在做什么？
“水哥，你说听麻将的，弟兄们没啥话，麻将点子多，想得周全。只是还要听马福才的，凭啥子啊。”屠小炮有点不服气了。
“马福才现在也是我的兄弟。讲义气，家里有钱，比赵胖家还有钱。这个人没得胆子，但有心眼，所以麻将遇事要记得跟马福才商量。”
麻将点点头，屠小炮几人听曹小水这么说，也没再吭声。
“另外……，告诉马福才，养殖场还是要继续弄。别人都能做，他也能。”曹小水想了想又说道：“以后别去惹东城的人。特别是朱二爷的人。范三他们，你们干不过。”
“听到了……”
“晓得了……”
事情安排起来很简单，几个屁孩子没那么多麻烦，除了告诫他们以后多个心眼，别再惹是生非以外，其他的没话可讲。
离开河堤前，猛子忽然说道：“水哥，以后两个嫂子咋个办？”
“啥子嫂子？”
曹小水一愣。
“就是……你们班的……嫂子。”猛子哆哆嗦嗦，看着曹小水的手，准备随时闪躲。
曹小水反应过来，猛地举起手，忽然又缓缓放下，“以后，你们能够照顾她们，就搭把手。注意别把自己弄进去了哈。”
对于李楚音和秦榛子，曹小水的心情是复杂的。
有些还没开始的事，似乎就要结束了。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份惦念，有一份牵挂，会被另一个人感觉到？
回到小吃店的时候，李楚音已经在等着了。
刘小萌今天没打算做生意，店里也没人。倒了两杯茶在桌上，一人一杯，隔着桌子坐着。
两人的眼圈都有些发红，李楚音的眼角一直是翘起的，看起来就像是两瓣美丽的桃花。只是现在这两瓣桃花都有些水润。
“回来了？”
“回来了。”
曹小水跟刘小萌一人搭了一句话，刘小萌起身走开，去捯饬自己的事。
“你咋个来了？”坐在刘小萌刚离开的凳子上，曹小水从兜里摸出烟点上，这是刚才从赵胖子那里拿来的。
“你说，你不会做那件事，对吗？”李楚音看着曹小水问道。
“我说了你就相信？”
“你说，我就信。”李楚音咬着嘴唇，眼里更加温润。
“不是我做的！”
“那是哪个做的？”
“我不晓得。”曹小水抽了一口烟，被李楚音一把抢过去，丢在地上踩了一脚。
“你说谎！”
“那你还问我。”曹小水又摸出一根烟点上。
李楚音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刘小萌在一旁看不过，急忙过来说道：“小妹儿，真的不是小水做的，不然警察也不会放他回来啊，对不？”
“这件事不是他做的，别的事就不好说了。”一个人走了进来，身子靠在门扉上，手里夹着一根烟，眯缝着眼。
“你来干啥子？”
曹小水现在看到警察就来气，尤其是这个一点都不像警察的曾强。
“不干啥子，就是想来吃点东西。”
“今天休息，不做生意。”刘小萌对曾强也没好脸色，硬邦邦的说道。
“嘿嘿……，”曾强自嘲地笑笑，“那就不吃了，顺便问几个问题。”
“我可以不回答吧？”
“可以，随便。”曾强又给自己点上烟，伸出夹着烟的指头点了点曹小水说道：“你在这件事上，应该是被冤枉的，我能判断出来。但是，有别的事，你在隐瞒。”
刘小萌本来听到曾强说自己儿子是被冤的，刚松了一口气，结果曾强的“但是”，顿时让刘小萌炸了毛。
“啥子事？咹？还有啥子事？”刘小萌指着曾强，双目圆睁，“你们都在做啥子？我的店子被盗被砸，你们找不到人；我的儿子被人冤枉，你们还是找不到人，你们究竟能做啥子？”
曾强一步步后退，最后退出了店门。
“不要以为你是警察，就可以随便怀疑别个！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不要成天都在这儿盯到起！正事不住豆腐放醋！”
刘小萌的声音很大，惊得左右邻舍都出来看，曾强很是尴尬，深深地看了曹小水一眼，嘴角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出来看热闹的人没看到什么，都觉没趣，各自散开。
“曹小水，你以后打算……，”李楚音等刘小萌静下来，又开始问曹小水。
“我以后还没想好，总之上学是没得戏了。”
“要不我去跟老王说一下，老王肯定会帮忙的。再不行，可以想办法去东城上，一样不耽误的。只要你努力，肯定能考上大学。”李楚音有些急，小脸涨得通红。
“老王没恁个大面子，不要去为难他。”曹小水拍了拍刘小萌的后背，以示安慰。又对李楚音说道：“以后的事我还在考虑。至于考大学，现在可能不行了，另外想办法吧。”
曹小水不想在这事上纠缠，问了一个问题，“我记得那天晚上在斑鸠谷，你是和刘莉睡一个帐篷的。咋个她出事你不晓得？”
“那晚上，我正好去了郑媛媛的帐篷说些事。后来看时间晚了，郑媛媛就让我睡她那了儿。”李楚音想了想，忽然惊得捂住了嘴，“你是说，那晚上我要是在，也会被……”
曹小水摇摇头，“我现在啥子都不晓得。有很多种可能，只不过现在只有这一个结果。”
“你看到他们了？”
“我只看到人影，看不清长啥子样儿。”
“你可以给警察说啊。”
“说了，他们不信。”曹小水心里暗自松口气。这么说来，也可能那晚袭击的目标就是她，而她只是幸运地躲过了一劫。
“小音、小音！”不远处一个女声在喊。
“我妈喊我，我要回去了。曹小水，我明天就去找老王，不管他有没有办法，总要试试。阿姨，我回去了。”李楚音给曹小水和刘小萌打个招呼，慢慢走出小店。
没走几步又转过头来看着曹小水，“你不要辍学，已经到了高二，坚持一两年就可以了，好吗？”
曹小水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李楚音走远。
关上门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十点以后。曹小水和刘小萌都没有睡意，坐在沙发上抽闷烟。
电视里叽叽歪歪的几个人在扭着身子唱个不停。看上去奶声奶气搔首弄姿。分不清男女，或者说是几个更像女生的男孩。
“叫唤个鸡儿！”
曹小水走过去关了电视，拿出手机开始充电。
刘小萌在烟缸掐灭烟头，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说道：“你想好了？”
“嗯，想好了。”
回到家后，俩人就今后的出路问题争来争去，交手几个回合，在曹小水的力争下，刘小萌终于放弃自己对他的安排，但是情绪一直很低落。
“你不能就在林城找点事做吗？”
“林城不得行，做不成。”这是曹小水明面上的借口，真实的是要躲开阴魂不散的曾警官。
曹小水已经感觉到曾强越来越逼近自己，尤其是这次意外，曾强更有理由随时关注自己的行踪。离开林城，走得越远就越安全。
只是心里放不下刘小萌。
“妈，我不管去哪儿，都会第一时间给你消息。过个三五年，我肯定混出个样儿回来给你看看。”
“要不，妈跟你一起走吧？在这里，你不在，我呆到也没得意思的。”刘小萌挣扎了很久，艰难地说道。
“妈，你就在这里。你在，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不管去了哪里都有个地方念到起。”曹小水还是说了一个表面的理由，其实自己心里没底，离开后前途茫茫，充满着未知，母亲在这里还安稳，跟着自己变数更大。
“小水，你讨嫌你妈了？”
“妈……”
曹小水走过去揽过刘小萌的肩，“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最可爱、最美丽的妈，我永远都不会讨嫌！”
“嘁！”
刘小萌拍开曹小水的手，心里舒服了一些，“别尽找好听的给我说哈。你那点狗屁心思，一翘屁股就晓得你要拉啥子屎。说实话，你出去究竟想做啥子？”
“不管做啥子，自己的路都要自己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