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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雨歇。
翠绿欲滴的枝叶上挂着晶莹，充满湿气的清新味道传过来，消弭了昨日的炎热。
曹小水站在小院里，神态尴尬。
刘小萌瞪着一双美眸，脸上带着杀气，手里提着的是一根擀面杖。
“昨晚没回店里，在干啥子？咹？”
杀气布满刘小萌俏丽的脸，总有一种违和感。曹小水却知道，每当刘小萌有了这样的表情，下一刻那根擀面杖会迅速追杀而至。
不是躲不过，而是不能躲。
有那么一次，曹小水在被打的时候夺过擀面杖，刘小萌气得背过气去，吓得曹小水惊慌失措，差点叫了救护车。
唯一的保命手段就是当场认罪，痛心疾首中顺带表示要痛改前非，再加上几句贴心温暖的话，刘小萌就会偃旗息鼓，顶多就是伸出被生活摧残后红胖的手指，在脑门上戳几下。
“妈，我错了，我以为……”
“呯、嘭！”
擀面杖意料之外的倾泻而来……
不对啊？不是这个套路……
曹小水双手护头，掩住英俊的脸，余光从指缝间看出去，刘小萌咬牙切齿、嘴歪眼斜，愤怒到了极点……
这顿打来得异常，曹小水感觉到刘小萌下手的力度很大。当然这样的打击，对皮糙肉厚的他来说是毫无杀伤力，但从中可以体会到刘小萌动了真怒。
擀面杖击打在左肩上，透出一阵钻心的痛，曹小水忍不住“哼”了一声。刘小萌忽然停下手，丢掉擀面杖，双手按着曹小水左肩，惊慌的说道：“咋个回事？咋个打出血了？”
曹小水转头，这才发现，半夜的打斗，居然被划了一刀。之前处于精神紧张当中，一直没有多大感觉，被刘小萌的擀面杖打到后才发觉受了伤。
血渍慢慢从短袖口浸出来，刘小萌脸上更加惊慌，“是我不好，小水，妈不该打你这么重……”
“妈，没事的，这里有药，我进去包扎一哈。”曹小水不敢让刘小萌看到伤口，不然肯定露馅。
进到屋里，曹小水才醒悟过来。
屋子里像是被洗劫了一样，桌椅板凳、锅碗盆瓢一地都是，昨晚的打斗现场还没来得及收拾。现在已经来不及阻拦刘小萌了。
“这是咋个回事？咹？这里也被偷了？”
刘小萌看到一地狼藉，吃惊地看着曹小水。
“妈……”
这个时候，真不知该如何解释。
不对！什么叫“也被偷了？”
“妈，我们家被偷了？”曹小水忐忑地望着刘小萌。
“咋个不是嘛。”刘小萌又来了火，“叫你晚上守好店子，你偏要夜不归宿。这下子好了，店子被人撬了，里面就像这里一样，乱七八糟的。”
“丢了啥没得？”
“没……，还没看。”刘小萌打了一顿曹小水，心里的恼怒也降了不少，再加上把曹小水打出了血，心里愧疚，更加没了火气。
“店子被撬了？”曹小水迷糊一阵，终于想通。
大概是那两个人先去了小吃店，没找到人，这才来了孙老头的小院。昨夜那场打斗，曹小水也只是看了个大概，对那两人的相貌记得不太清，只有其中一人的脸上有道狭长的疤痕划过嘴角，这是记忆最深的特征。
肯定是陌生人无疑。
“小水，让妈看看，伤得重不？妈给你上点药。”刘小萌伸手过来想要拉起曹小水的袖口，曹小水急忙转身，“妈，不用了，一点小伤，我上点药水就没……”
话没说完，刘小萌固执地扯过曹小水的胳膊，顺势掀开盖住肩部的袖口，就看到了一条两三寸长的刀口，正有丝丝鲜血慢慢渗出来。
“你给我老实说，这伤口哪来的？”
看到这，刘小萌已经明白过来，擀面杖是打不出刀伤的。
“妈，昨夜也有人摸进来想偷东西，我就跟他们……”
刘小萌摆手打断曹小水的话，“别他妈的想嚯你老妈，还偷东西？这老光棍家里有个屁的值钱东西！”
事情到这，曹小水也知道瞒不过去，但还是想努力挽救一把，“昨晚上家里小店招小偷了？我就说嘛，半夜这里也来了偷儿，我打跑了他们，不小心被打碎的窗户玻璃扎破……”
“曹小水，你就跟你那个死鬼老汉儿一样，没一句实话！”
说起这个，曹小水垮下脸，“别说那个人，不爱听！”
刘小萌一滞，也忘了追问原因。过来帮着曹小水把肩头上好药，找来纱布包好，“回去吧，店子还得收拾一下。”
小吃店外面看着一如平常，只是屋里一片糟，地上的肉菜横七竖八，桌子也倒在地上。
曹小水皱起眉头，暗自嘀咕，“这是来抄家还是杀人？”
简单整理了一下，没有少任何东西。这也在曹小水的判断之内，毕竟那两人是来找他的，在小店里没找到，转而去了孙老头的小院。
戴敏究竟是什么人？
曹小水对这个交往没几天的朋友越发看不清。家里有做官的，还有做生意的，那么是官场争斗还是商场厮杀？
“别在那愣到起，没看见来客……”刘小萌见曹小水正在愣神，正准备吼几句，看到进门的人就愣住。
曹小水看着门口的人，眉头又皱了起来。
“咋个？不卖早餐？”
来人点上根烟，神情疲惫，眼里充满血丝。
“我说曾警官，大清早的，你又来调查啥？”
“我说了我来调查了吗？我来吃早饭不行嗦？”曾强看着曹小水，布满血丝的眼神意味很浓，又四下打量，似乎对还有些凌乱的小吃店一点都不奇怪。
“现在才开门，还没做啊。”
曾强脸上的表情明显知道小吃店里发生过什么，却又装模作样的仿佛啥也不知道一样。
“哟，曾警官来啦，吃点啥，马上就做。”刘小萌回过神来，笑意盈盈地迎上去招呼曾强。
“随便来几个包子吧，昨天剩下的也行，蒸热。”
“要得。马上就好。”刘小萌给曹小水使个眼色，回身点燃炉灶，开始蒸包子。
“阿姨早！曹……，咦？这是咋个了？”随着清脆的声音，穿着一件杏黄色短袖衫、扎着马尾辫的李楚音一跳一跳的走了进来，看到小吃店的情况，也是吃了一惊。
“没事，昨晚进小偷了。”曹小水对李楚音笑笑。
“小妹儿早啊！没吃早饭吧？马上包子就蒸好了，一起吃哈。”刘小萌一边忙乎，一边还忙里偷闲给李楚音打招呼。
“啊！进小偷了？没伤到人吧？”李楚音张开小嘴，又赶紧捂上，大眼睛里满是惊讶。
“真没事的，待会儿一起吃早饭。”曹小水摆摆手，不想再提这事，边上却冷冷传来个声音，“真的没事？”
曹小水看过去，又是曾强。
“你的肩膀好像是刚包好的吧？”
曹小水还没说话，李楚音就赶忙过来，“曹……小水，你受伤了？被……”
“没事，真没事，被窗户玻璃划了一下。”曹小水挡开李楚音的手，心里越来越窝火。
“哦……”
李楚音忽然也发觉自己有些反应过度，神情尴尬，小脸顿时红了。
“臭小子，同学关心你一下啷个了？”刘小萌看见李楚音手足无措的样子，走过来给曹小水后脑一巴掌，又对曾强说道：“您稍等，包子马上就热好了。”
“不急。”曾强慢悠悠地抽烟，眼睛来回在曹小水和李楚音身上转。
李楚音被曾强看得不自在，小声对刘小萌说道：“阿姨，那您忙，我先回去了。”
“唉、唉，别走噻，吃了早饭再走嘛。”刘小萌极力挽留，又不断给曹小水使眼色，曹小水嘴唇动了动，没吭声。
李楚音给刘小萌摆摆手，勉强露出个笑脸，“不了阿姨，我得回去了。”
走出没两步，又回头对曹小水说：“你来，有话给你说。”
曹小水走过去，俩人低声嘀咕几句，只见曹小水摇头，后来又点头，表情很不情愿。
李楚音笑着又对刘小萌挥挥手，一蹦一跳跑向巷口。
曾强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看着曹小水和李楚音，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等曹小水走回小吃店，曾强说道：“多好的女娃儿，怎么就……啧啧……”
曹小水看了曾强一眼，没吭声。刘小萌疑惑地看着曾强，不知道他为啥会有这样的反应。
“好了，吃好了。”曾强起身擦擦嘴，付了钱，对曹小水说道：“跟我走一趟吧。”
“为啥子？”
曹小水和刘小萌同时问道。
“昨晚一共发生两起入室盗抢案件，都跟你们家有关。作为当事人，你要跟我回去协助调查。”
“两起？”
“协助……什么调查？”
母子俩相顾茫然。曹小水想了一会儿确实是两起，刘小萌搞不明白为啥叫自己儿子去协助。
“不去！我儿子才十六岁，未成年，要问啥我去。”刘小萌忽然清醒过来，一把拉过曹小水，站在他身前。
曾强的目光越过刘小萌的头顶，看向站在她身后的曹小水，“为啥子是你去，你最清楚。我在外头等你！”
“你……”
曹小水拉住想要跟着出去的刘小萌，轻轻拍着她的肩说道：“妈，警察说的对，昨晚也就我见到过小偷，你去也说不清。放心，我去跟他们把情况说清楚，待会儿就回来了。”
刘小萌脸色很难看，一会怒目而视曾强，一会又心疼地看着曹小水。嘴里却忽然问道：“那小妹儿叫你说啥呐？”
这个弯转得有点大，曹小水一个踉跄……
“妈，你这是……”
“说啊！你俩都说啥子了？”
“他就是想让我上午陪她去书城。”曹小水很郁闷。班长已经有点不着调了，老妈还不靠谱……
“哦，那你去吧。”刘小萌有些依依不舍，看着曹小水跟曾强走远，又喊了一句，“别乱说话！”
曹小水没回身，举起一只手臂摆了摆。刘小萌神情落寞，哀叹一声。水灵灵的大白菜没拱到，小猪倒是快跟别个抓走了……
曹小水跟在曾强后面走着。夏日的天空阳光炽烈，暑气依旧不减。昨晚没有睡，今天的精神状态还是有些影响。连日来的各种事情，让曹小水心里堆积了越来越多的淤火，想找个发泄的口子，却始终找不到发泄口。
有些人死了，那是因为他们本来就该死；有些人走了，那是因为这里本就不是他的地方；有些人慢慢走进了心里，却一直都在门外观望。
曹小水心头有一团火，正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