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梦想会生根发芽(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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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晓得你娃儿今天会来的很早。”

孙老头坐在诊所里,看着走进来的曹小水。

诊所有两张玻璃橱柜,里面放着一些常用药,另一边是一张陈旧、笨重的老式药柜,布满了密集的小抽屉,抽屉上贴着对应的草药名帖。整个房间看起来灰暗缺乏生气。

曹小水走进去自己拿出一个玻璃杯,提起水瓶倒了一杯水喝下,“锅盔有点干,口渴得很。”

“吃排骨还早,自己去看书吧。”

孙老头指了指桌上的那本旧书,书边起了毛,有些陈年水渍浸染的斑点,像是从某个垃圾堆里翻出来的,破旧肮脏。

“既然来早了,那我过会儿再来。”不等孙老头瞪起细眯的眼,曹小水已经风一般的出了门,冲上了那条窄窄的街道。

沿河走去,河边的柳树已经抽出嫩芽,轻抚在水面,荡起微微圈纹。

对面不远处的河堤上,坐着两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其中一个身上的冬衣有些旧了,袖口露出棉花丝,有些发黑。

“水哥,你今天不去学校?”

打招呼的男孩理着寸头,黑红的脸庞被春寒冻得有些皴裂,一口板牙细缝,漆黑的眼仁看过来,让曹小水心里温暖。

另外一个男孩默不做声,身材厚实,穿着一件蓝色的羽绒服。明显看得出羽绒服有些偏大,挂在身上空荡荡的。男孩两只手缩在袖口里,羽绒服的帽子戴在头上,鼻下挂着清亮的鼻涕。

“猛子,把鼻子开干净!”

曹小水见不得猛子流下的鼻涕,感觉浑身不舒服。

猛子咧着嘴笑了一下,伸出袖口在鼻子上一划拉,让曹小水更加难受。

“水哥,猛子有点感冒。”之前搭话的麻将替猛子解释。

“麻将,你两个今天为啥子不去上课?”

麻将转过头去,看着河面,“上课没逑意思,水哥你不是也没去唛?”

曹小水走过来,伸出手在麻将的头上拍了一巴掌,“老子是有事,你逑事没得,不好好学习,想干啥?”

猛子又笑了笑,看着曹小水的目光,赶紧擦去即将流下来的鼻涕,袖口上已经湿了一片。

“水哥,我们就想听你讲讲故事。”麻将站起来,伸手拉了一把曹小水,语气里带着渴求。

曹小水挨着麻将坐下,把书包放在一边。

“你们不是喜欢打游戏吗,为啥子不去咹?”

“没钱的。”

“哦。故事都讲完了,没得故事了。”

“那就再讲一遍噻。我喜欢听那个武松,他咋个就发现了孙二娘是卖的人肉包子?回去想了嘿久也没想逑明白。”

猛子开口说话,嗓音有些嘶哑,可能是扁桃有些炎症。

“人肉包子,味道跟猪肉、牛肉做的不一样。武松是啥子人,肯定一闻就闻出来了。”曹小水敷衍着,心里却在想着孙老头家的大猪排。

“水哥,武松后来啷个样了?是不是娶了婆娘、生娃儿了?”

猛子嘶哑的嗓音让曹小水听着有点歉疚。这条河水很冷,猛子水性最好,感冒肯定是下河试水后受凉了。

“武松没婆娘,也没娃儿。”

“可惜了。”麻将叹息一声。

“可惜啥子?”

曹小水疑惑地看着麻将。

“武松恁个好的本事,没有娃儿,以后传给哪个?”

“他可以收徒弟哈,是吧水哥?”

猛子急忙说道,又赶紧擦了一把鼻涕。

曹小水点点头,“肯定要收徒弟,不然他的本事是啷个传下来的?那啥子脱铐拳、鸳鸯腿这些,还有醉拳,都是后来他的徒弟传下来的。”

猛子和麻将恍然大悟的样子。

曹小水不想再继续说这事,对猛子问道:“猛子,你下水感冒这事,你婆婆晓得不?”

“她不晓得。我每年开春后都会感冒,只不过今年来得早了点,她都不问。”

曹小水点点头,心头略微有些放松。又对麻将问道:“你昨天和今天都听到啥子没?”

“没啥,就听说那个幼儿园的马根死逑了。”

“是马立根,他是园长。”曹小水纠正了一下,顿了顿又再问道:“就没别的了?”

“大家都在说,这个时节春水最冷,掉进河里肯定没得救。马根……马立根是自己不小心,黑黢黢的还在河边瞎鸡儿逛。”

“哦。”

曹小水没再问话,看着河面,停了好一会才说道:“那我再给你两个说说后来的武松吧。”

…………

“水哥,武松后来去了梁山,为啥没做头领?他本事恁个大,应该做老大的。”

“梁山有宋江,别人都服他。”

“宋江没逑啥本事啊?”

“他心眼多噻。”曹小水解释一下,忽然停下看着麻将和猛子,“你两个说,有本事好还是有心眼好?”

“肯定是有本事好!”

猛子继续划拉鼻涕,抢先回答。

“光有本事有个鸡儿用,还得有心眼,不然被别个卖逑了都不晓得,对不水哥?”麻将想了一会说道。

“嘿嘿……”

曹小水伸手在麻将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就你娃儿鬼精,啥子都想要。”

“心眼再多,遇到本事大的,还不是逑用不顶。”猛子有点不服气。

“猛子,麻将说得对。我们啊,光有本事不得行。就像武松,本事再大也只能跟在宋江后面当小弟娃。李逵就是个没得脑水的,除了烧杀抢,啥逑子也不会,武松都不鸟他。所以我们除了学本事,还得学会多个心眼。”

“水哥,这个心眼……,啷个学?”

猛子对曹小水一贯心服口服,只是在自己有限的认知里,什么“心眼”之类的,很难理解。

“这个……,”曹小水愣了愣,一巴掌拍在猛子后脑上,“那就是好好学习,好好上课,听老师的话,别成天就想着瞎鸡儿逛,欺负小女娃儿。”

猛子揉了揉头,鼻涕又慢慢流了下来。

“擦了!”

曹小水吼了一声,忽然心里一软,再次伸出的巴掌只是在猛子头上轻轻揉了几下说道:“猛子,心眼学不来,要有心眼得先学习好,晓得的多了,心眼就多了。”

“水哥,我就是不爱学……”

“猛子,你两个打算今后过啥样儿的日子?”

“我晓得!”

麻将抢过话头,“我要做大生意,要有很多钱。像林城朱二爷那样,区长都是他的朋友。”

“我也要做大生意,跟水哥一起做。”

猛子觉得朱二爷那样肯定很威风,但是自己现在还是跟着水哥的,做生意也得跟水哥一起才行。

“朱二爷啊……”

曹小水想了想,“朱二爷是啥子人物,你俩想做他那样的,就得学好本事,还得有很多心眼才得行。”

“水哥,我觉得你就能挣大钱,我们就跟你混。”

猛子看着曹小水,漆黑如墨的眼神纯真且坚定。麻将也是一个劲点头,不断表忠心。

“做生意?挣大钱?威风?”

曹小水嘴里喃喃念叨,“这个梦想有点难。就你俩这瓜批样儿,三天两头逃学,挣个鸡儿的大钱。”

“水哥你不也没去上学……”

“拍”的一声,猛子头上又挨了一巴掌。

“老子那是另辟蹊径,晓得不?”

“水哥,啥是……蹊径?”

麻将护住后脑,小心翼翼地问道。

“蹊径嘛……,”曹小水摸着下颌,看向河面,“就是别人走的大路,我走小路,七摸八拐的……”

“这鸡儿不是自找麻烦嘛……”

猛子说完忽地一闪身,躲开曹小水拍过来的巴掌。

“还敢躲!?”

猛子看到曹小水瞪着眼,有点发虚,缓缓探过头,“水哥,轻点拍。”

曹小水再次举起巴掌,想了想放下,起身说道:“好了,今天散了吧,你两个搞快点去学校上课。后天……不,周六吧,还是在这见。”

“水哥,你也去上课吗?”

“老子去另辟蹊径……”

看着曹小水一晃一晃的远去,麻将和猛子一脸呆滞。